笑意漫上脸,她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嘴里发出蹬蹬蹬蹬的音效,给自己配完背景音,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要是林玲在这儿能给她录下来,并且表示:以后等你出名了,这就是沙雕素材,到时候就感谢我吧。
但在蓟云暖这儿,他重重点头,道:“嗯,很惊喜,可是你瘦了好多。”
“因为演得那个角色要很瘦,所以减肥了。”范初阳解释一番,而后道:“不过这还不是我准备的惊喜。”
她心里想着很久没去的抓娃娃,很是很兴奋,激动之下完全忘了他手上还拿着画笔,就拉过他的手,一扯,道:“走,带你去抓娃娃。”
就这样,被斜着握在蓟云暖手里的画笔直直地戳上了她的腰侧,留下一块粉色的不规则印记。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下子都愣在原地。
还是蓟云暖先反应过来,挪开了画笔,也被她下意识松开了手。
“对不起。”
“没事没事。”
同时说出的话,让两个人对视上,又同时闭上了嘴。
范初阳低头看了下沾上粉色的腰侧,又抬头从他手里抽出画笔,走到画架旁放下,道:“就碰到一点,不注意看也看不到。”
“况且,本来就是我去拉你的手才会碰到,云暖你根本不需要道歉的。”
见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块粉色的颜料上,范初阳干脆用手遮住了那块痕迹,道:“不许看了。”
他注视到她的脸上来,先前因为见到她时那一点不明显的笑意已经完全敛去,然而做错事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她反而笑了起来。
范初阳抬起手揉了揉他额前的头发,道:“瘦了之后原先的衣服都不合身了,我原本就打算今天穿完就不再穿了。”
“所以,没关系的。”
他的头发很柔软,入手有些凉意,像是某种上等的锻料,让她想起有一年生日的时候,范双学带她去了一家手工制衣的店里,那些挂着的精美布料。
当时她用手摸过了所以能触摸到的布料,对那种触感爱不释手。
突然想起过去的事情,范初阳一时之间也忘了把手从他的头发上挪开,等她从回忆中抽离时,蓟云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搭上了她的手腕。
一个经常画画的手是什么样子的?
想必就是这样,有力又能掌控出无比轻柔的力度,他手指上的某一处有凸起的硬茧,刚好贴在她的手腕内侧。
她想着是不是把手放在他头上太久了,刚想道歉就听他握着她的手腕,问道:“是最后一次穿这条裙子吗?”
范初阳不解地点头,以为他不相信,确认道:“最后一次穿了。”
眸色比常人要漆黑一些的少年,像有一双黑曜石制成的星眸,他对着她道:“那我可以在上面画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写在裙子上画画!
我喜欢这种哈哈哈
第十六章
范初阳低头看了看裙子,纯白的颜色像极了一张画纸,她点点头,道:“那我是站着,还是坐着,你画起来会比较方便?”
那一处粉色的颜料恰好就沾在腰间,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你站着可以吗?我会加快速度画完的。”
在她没有犹豫就同意后,蓟云暖心底的愧疚却像是挖了个洞似的从里面涌了出来。
他找了张干净的调色盘,表面上沉静用画笔去颜料,另一边内心的自己却好像被剖开成两半。
一半在不停歇着构图,另一半则被各式各样的情绪充满着。
取好了颜色,蓟云暖端着调色盘走到范初阳面前,沾色的那一处是他第一笔要落下的地方,是与它相同的颜色。
而后深深浅浅,层层叠得的粉色,一朵一朵绽开在了她的腰侧。
再往下画时,蓟云暖发现弯着腰并不方便了,屈膝蹲了下来,画了会觉得这个姿势不好着力,其中一个膝盖便落到了地上,单膝跪下着继续画。
他的画笔上换了种颜色。
学习画画已经是久远过去的范初阳无法精确地说出那是什么颜色。
她只能去形容着:好像是某种白色,带着微微的鹅黄,又有从里至外透出的浅粉。
这种颜色将他先画上的粉色包裹,它组成了最外层的花瓣。这个颜色涂完后是翠绿色,画得是枝叶。
范初阳的视角里这幅画是倒着的,等他画完,她才不确定道:“画得是玫瑰吗?”
初夏的季节,恰好是玫瑰花盛开的季节,她家的院子里就种了一些,有好几种颜色,其中就有一种粉色玫瑰很像她现在视野里看到的样子。
“不是,是粉蔷薇。”蓟云暖不是很喜欢玫瑰,他道:“你喜欢玫瑰的话,可以改成玫瑰。”
他上颜色的时候没有上很深,改的话会麻烦点,但也能改,就是会多花点时间。
说着他就准备去再拿调色盘了,范初阳制止了他,道:“现在这样就好看,我很喜欢。”
其实她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团一团的花,说是好看,完全是因为相信蓟云暖的绘画水平。
他的手上又沾了一点点绿色,和先前沾着粉色在一起,像是一枝小小的花。习惯了手上时不时会沾着些颜色的蓟云暖并没有在意。
而范初阳为自己小小的发现感到隐秘的喜悦。
蓟云暖去收拾画材的时候,站在他不远处的范初阳转了个半个身体,面向镜子。
镜子里面清楚地倒映出她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能让她看到裙子。
颜料已经半干,蔷薇的形状很是分明,团团簇簇盛开在衣裙中间的腰封上,腰封处是鱼骨的设计所以这一处的布料还算是硬挺,在蓟云暖给这里画画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
只有偶尔加重的一笔能让她感觉到些许被碰的触感。
比较难办的是在裙摆上画画时,没有任何支撑力的裙摆顺着自然垂落,不像腰间的布料虽然因为她瘦了些没那么贴身,但还是微微贴在她的身上,落笔的时候也有着力点。所以在裙摆上他只画了些简单的枝条和叶子。
完成这幅画的时间也不长,似乎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她没看时间,只能粗略估计。她最近这几天在剧组站得也习惯了,站半个小时也没有多大感觉。
只是,蓟云暖半跪着,应该不太好受,站起来的时候还因为腿麻差点摔跤了,用手撑了下才稳住。
她要给他收拾画材,他也不许,一脸做错了事情般的愧疚却意外地很有压迫感。没办法,范初阳也只好让他自己去收拾。
在镜子面前看了会,越看越满意,她拿出手机拍了张遮住脸的照片,原本想发给周琦作为将来的营业素材先存下来。
范初阳看着周琦的头像想了会,还是点了返回。等待会抓娃娃随便拍两张抓娃娃机给她当营业素材好了。
这张照片她就自己保存了。
说实话,她还打算回家之后把这件裙子找人保存下来,最好能让上面的画永远都不会褪色。
这种涉及到相关专业的问题计划交给岑施与,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要带蓟云暖去抓娃娃。
抓娃娃的店有个很中二的名字,叫风云不败,店名虽然中二,但店面不小,有两层楼,除了抓娃娃还可以玩音乐类节奏游戏,还有跳舞机。
抓娃娃也不止可以抓毛绒玩具,还可以抓口红,天气热了还可以抓雪糕。
她以前带林玲来玩的时候可以在这儿耗上一天。
不过那也是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她这一年的时间都耗在周循和蒋以非身上,现在回想,是有几分赔本的感觉。
在路上她还有空想东想西,到了兑换台那儿她就只想着兑换多少游戏币比较合适了。
兑500个,送20个,和兑1000个送100个。她的手指移来移去,最终还是先来了500个,这完全是因为1000个游戏币太重了,拿来拿去很有负重感。
她倒出了一大半游戏币给了蓟云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蓟云暖其实没有来过这类的场所,陌生感围绕身边,令他不适,但他没有半点表现出来,往最里面走着。
他发现抓大型娃娃的机器旁围着的人很少,就选择了其中一个空着的走了过去,根据提示往里面投了4个游戏币,开始移动操纵器。
夹子摇摇晃晃从他停留的方向落了下去,张开将一个鲨鱼玩偶覆盖,夹住,上升……只上来了夹子,鲨鱼黑色的眼睛正对着他,可能晃动了下,但还是在它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宛若无事发生,可少了四个游戏币是真的。
他下意识去旁边找范初阳,她没有离开他很远,或者说,他跟没有离开她,就在他旁边一台的机器前投币,然后就出现了和他经历的一样的事情。
继续投币,无事发生,这样过了三次,范初阳终于从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头去,与他稍显不解的目光对视上。
蓟云暖道:“试过了,抓不上,会掉。”
范初阳哈哈笑,说会掉和抓不上都是正常的,这么大的都很难抓上来。
蓟云暖往后退了一步,让了点空间让她看他旁边那位大哥,脚边有个塑料大袋子,里面装着好几个大型娃娃,现在还在锲而不舍奋斗。
他没说话,范初阳却感觉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别人抓到了。
范初阳对他招了招手,见他凑过来,便小声对着他耳朵说:“人家是专业的,看,还有人帮他拍视频呢。”
之前蓟云暖瞥了一眼,果然是有人在他旁边举着手机。
他刚才走过来时也没有注意,现在发现了便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身体,微微侧身挡住那边可能会照到她的镜头,道:“要抓很多次才能抓上来吗?”
范初阳以为他是觉得凑那么近说话不好意思,于是也往旁边走了一小步,道:“也不一定,有可能抓很多次也抓不上来。”
她从盒子里抓了四个游戏币放进去,笑着道:“不过我们有很多次很多次机会,说不定就能抓上来了。”
“那今天我们的目标就定为抓一个大型娃娃吧!”她斗志昂扬。
蓟云暖被她感染,把自己盒子里的游戏币给她倒了一半,说了声加油。
他清楚他什么水平,觉得还是不要浪费游戏币好,而且他对于画画以外的东西其实都兴致缺缺,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也只是不想让她觉得扫兴,就想着她设下了目标,那就尽力去做一做。
可惜,抓娃娃似乎不是一个尽力就能得到结果的游戏。
在盒子里的游戏币所剩无几的时候,他终于……听到旁边的范初阳传来欢呼声,侧目去看,她也侧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冲过来抱住他的手臂兴奋道:“抓到了!”
蓟云暖全身都僵硬了,一个动作也不敢做。
任由她将他拉着到了她那一台抓娃娃机那儿。
这个场所颇有些热火朝天的气氛,人又很多,她的额头上染了些薄汗,白皙的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显出与他不同的蓬勃生命力出来。
“帮我拿一下。”
蓟云暖没有问为什么,蹲下去伸手推开了隔板,摸到了个毛绒绒的东西。他刚好要将它拿出来,就听见她轻缓的声线。
“我怕蹲下去,就把你给画的画毁了。”
他只感觉那一瞬间,摸着娃娃的手灼热无比,连带着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一定是空调开得不够足,又被毛绒绒包裹的原因。蓟云暖自顾自下了定论,他不太想承认自己这么容易害羞。
将娃娃拖出来,他站起来拿着递给她,才发现是个棕色的伊布,出现在他小时候追着看过一段时间电视里放的动画片里,是像小狐狸,又像小狗一样的可爱生物。
范初阳接过看了下,又捏了捏,道:“好软,要抓它真不容易。”
说完就塞到了他怀里,蓟云暖下意识接住,才没有让伊布掉到地上。
“送你了。”
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手腕和胳膊有点疼,所以写得慢了。
明天见呀
第十七章
伊布娃娃个头不小,蓟云暖抱在怀里甚至觉得有点挡住视线,里面的填充物不知道是棉花还是其他材料,柔软又厚实,表面则摸上去既有毛绒绒的触感,又有些光润。
他像个呆子一样抱着表情懵懂无辜的伊布,道:“好不容易抓到的,还是你要它吧。”
说完他就把伊布递了出去,垂眸时眼睫遮住了眸子里的一点不舍。
范初阳原本觉得他会开心的,她有点奇怪:“你不喜欢伊布吗?”
“还说当做礼物送给你的,果然这种当做礼物送还是不太合适。”说着,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打算拿过来。
而面前的少年却突然收拢手臂又将伊布死死地抱在了怀里,他似乎觉得临时反悔不太好,微微低头,声音稍暗,道:“我还可以要它吗?”
这个时候,范初阳的注意力却有点迷路。
一周不见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一点,耳垂被低头时的头发轻轻扫过,漫上浅浅的红。
她想到上次给他剪头发时想做但没做的事情,于是故作犹豫,又假装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法,道:“让我捏一捏,嗯,捏一下耳垂,就把它给你。”
一下因为就够了。范初阳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
之前她反复移动操作杆,都是手指和手腕在用力,摩挲手指后发现指腹有微薄的汗意。
蓟云暖没有预感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他隐隐觉得这个要求不太正经,又具体说不出哪里不对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伊布,他松开一只手,单手拥住了伊布。
另一只手则落到了耳侧,将遮住耳朵的头发都捏住搭到了耳后,显然他不怎么会别头发,之后侧过身体让露出的耳朵朝向她那一边,道:“捏吧。”
他不知道,在范初阳的眼里,染在他手指上的粉绿两色像是绽开的一枝小花,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耳廓。
胸膛中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她感觉手指上黏糊的湿意越重,范初阳暗自羞恼地将手背到身后,道:“先记着,以后在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