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想把这些扔掉,最起码不是在现在就扔掉,他想更多地去了解范初阳这个人,但一直都只习惯被动接受的他都是通过她与他相处时的样子去了解她。
现在他有了新的方式。
*
范初阳坐上了周琦的车,在往机场行驶的路上,她给岑施与打了个电话,让她去她家里把那条画着蔷薇的裙子想办法保存下来。
岑施与在电话那头苦笑道:“小祖宗,你真会给我添事做。”
他将近三十岁的年纪,但一直都肆意生长着,第一次知道责任这回事是在他姐,也就是范初阳的妈妈和范双学离婚后。
“行行行,到时候我去你家,你让人给我送出来。”
“我已经和家里的人说好了,你过去他们就会拿给你。”下午时候,范初阳回家换衣服,顺便就把这件事和家里的管家说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范初阳换了个凶呼呼的表情:“小舅舅,你干嘛把我的画抢走,晾干在哪儿晾不一样,你非要拿走晾,是不是想眛下我的画。”
“范初阳!”岑施与被她气得顾不上长辈身份,结舌道:“我在你心里还会抢你画?!”
敏锐如范初阳自然听出了他愤怒语气后的心虚,她眯起眼睛,仗着没开视频,立马换了个语气,道:“亲爱的小舅舅,我哪会这样想!你肯定不会抢你最可爱的外甥女的画对吧。”
“而且那副画画得是我,你也没必要拿走嘛。”她笑嘻嘻,道:“我刚才就是合理发问。”
被她这样一通话说下来,原本就有点心虚的岑施与也散了本来就没多少的火气,哼哼道:“是你的画,我才不会抢,我这边有专门的晾干室,才拿回来的。”
范初阳假装信了,确定他会把画还给她,就没有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道:“马上我要准备登机了,小舅舅,衣服就拜托你了,拜拜。”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周琦看了眼还剩一半的车程,闭嘴不言,专心看着前方的道路。
转了转手里的手机,范初阳还有点疑惑。
小舅舅为什么要把那副画拿走?蓟云暖需要晾干的画也不止那一副,偏偏他拿走了那副画着她的画。
这些年她和岑施与的联系还算频繁,也相信他应该是有自己的原因,虽然疑惑,但也只是把疑惑放进了心里。
很快,周琦带她到了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戳一戳收藏啦,明天见。
第十九章
到达渠县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休息一晚,第二天又是早早开工。
自从她不用吃减肥餐,早餐也开始加入剧组的干饭队伍,照样是她,崔砥,还有程导的三人小团伙,一人端着一碗粥摆在小桌子上。
她面前普通大小一个碗,崔砥和程导面前摆得都是大碗,三个人边吃边聊,一般都是聊今天要拍的戏,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剧本围读了。
程导看着范初阳,眼神中流露一丝丝的疑惑,却不明说,只道:“初阳,昨天回家吃什么好吃的了?”
他不说,但是崔砥拆台不客气,呵呵一笑,道:“咱们程导嫌弃你没再瘦一点。”
昨天崔砥没有休息,还被拖着补拍了一堆镜头。平时两个人都在程导手下受折磨也就算了,一个放假,另一个加班就让人心里怪不平衡的。
程导白了他一眼,没理,转向范初阳面色柔和,道:“我可没那个意思,别听你崔老师瞎说。”
这一对老朋友,你挤兑我,我挤兑你也不是一天两天,范初阳有时在旁边看着,很想撺掇着喊:打起来打起来。
她也不怯与程导和崔砥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大方地很,崔砥和程导眼里也没什么照顾未成年人的说法,只把她看作是演员。
当然,在程导眼里,她除了是演员还是投资人爸爸的女儿,简称小爸爸。
吃过早餐,又是在摄像机镜头下工作的一天,他们拍戏的时间线不是按照剧本来的。之前拍得是中后段的部分,现在则按照正常时间线来拍了。
这一段时间线上,女主人公小希表现出来的就是个乖巧安静的高中生,放学后她不想回家,就附近公园的一个长椅上坐着。
而男主人公恰巧在公园旁的一个区里调节一起纠纷,好说歹说终于劝和了快要打起来的两家人,疲惫之下选择了先到公园里坐一会再回家。
两人选择是相邻的两条长椅,眼见着天黑了小希也准备回家,赵小方也歇够了,起身回警局时路过小希,见她穿着校服独身一人,天也黑了,怕她出事,没怎么犹豫走到她身前,亮了工作证给她看,问要不要送她回家。
这是两个人的相遇。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里,这算不上一个多么新奇的相遇。
这一段不难,特别是在上一周堪称魔鬼难度的洗礼下,几乎是没有怎么NG就拍完了,之后要拍内容则是小希同意让赵小方送他回家。
快到小区门口时她指着一栋房子对赵小方说,那就是她家,住在二单元406室,让他送到这儿就停下,因为看那栋房子靠着小区门口近,赵小方也就同意了。
小希毕竟年纪不大,见他主动走远不久就安心地往真正的家里走,然而她没有想到,赵小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确实主动走远了,到拐角处却停了下来,打算看着她进入小区就回警局。
然而他只看到小希没有进入小区,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出于对女孩的关心,他跟了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样一次出于善心的举动,却让他发现了降临在小希这个女孩身上的,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噩运。
程光骅当年看到这个剧本,一开始其实没打算拍的,他是喜欢拍偏文艺的剧没错,但他是个玻璃心,不能接受太虐的。
第一次看这个剧本,他是拧着两条眉毛,逼着自己看完的。
看完后搁在家里的桌上没管,连忙找了两部甜剧,磕了一大堆甜到齁的工业糖精,才让刚才被虐的在心里默默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缓过来。
之后,吃饭在想这个剧本,睡觉前在想,看别的剧本还要和这个剧本比一比,终究是想拍的欲|望占了上风。
没开拍前他给心目中的小希安上了无数张脸,开拍之后,那无数张脸合起来化作一张,变成了镜头下范初阳的容貌。
今天的戏结束,程导精神奕奕,仿佛没在那高高的椅子上坐一天。
作为主角的两个人,一听到【咔——收工】,脸上表情收得一干二净,不约而同揉了揉脸,让脸部肌肉放松一会儿。
小兔适时凑上来,给范初阳递上一瓶水。
她的确渴死了,今天的戏份拍完,也不用顾着会不会把唇妆弄花,直接开了盖子,吨吨吨灌了小半瓶水到肚子里,才感觉好受些。
喝完水她听见旁边还有喝水声,侧头一看,好家伙,崔老师直接喝完了一整瓶水。
没办法,来到渠县后,这几天的天气越来越热,一开拍就是包括演员在内的几十个工作人员凑在一起,他们俩拍一段就要停下来补妆,一天到晚台词念下来只感觉喉咙着了火,又干又渴。
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经是十一点过,范初阳不想打扰蓟云暖,从背过来的包里拿出U盘,插|在电脑里播放器那个拷好的视频。
她还记得当时提出的要求是:五颜六色,花里胡哨,还要是她的模样。
在看视频前,范初阳先对着镜子看了眼没化妆的自己,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肤色,深棕的瞳孔和粉色的唇,她的脸上也就这么几个颜色。
当时提要求,她只管天马行空地提出来,半点没想过要画出来多难。
但现在她光是看着镜子就感觉:貌似提得要求还有点过分,怪不得当时蓟云暖问了不少她具体的想法。
范初阳本来就是一时脑热,大概有个想法就找了两个词去形容,回答他具体的想法时也说得含糊不清,用的最多的词就是“大概”、“可能”、“你随便画吧”。
基于这个前提下,她还挺期待蓟云暖会画出来什么样子的她。
加速了的视频很像对空白的画布施加了魔法,要不是到了蓟云暖的手,更像是对画笔用了个什么自动涂色的咒语,画笔就动了起来。
范初阳看得目不转睛,她连坐在蓟云暖身边坐一下午都很有耐心,十几分钟的视频自然不算什么。
视频最后是从各个角度展示着这幅画。
看视频前她想象不到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觉得大概可能是往自己脸上涂一个彩虹,差不多才能算是她形容的那样。
看视频后恍然大悟:还能这么画呀,真好看!
满足。
就像演戏时变成了另一个人,做出另一个人各种各样的表情一样满足。
范初阳压抑不住高兴的心情,手机打开从微信置顶点进和蓟云暖的对话框,拍了张电脑屏幕发过去,道:好喜欢你画的我!!!
三个感叹号充分地说明了她的心情。
她原以为蓟云暖应该睡了,没想到下一秒对话框的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蓟云暖的信息回了过来:你喜欢就好。
除了这句话,还有个可爱的猫猫表情。
众所周知,面对面时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但在网上聊天就能无所顾忌的发表情包。
于是范初阳先回他:爱你。接着又是一个啾咪的狗头。
她和林玲聊天时更肉麻的话和表情包都用过不少,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倒是已经睡在床上的蓟云暖下意识揽过放在床头的那个伊布娃娃,遮着脸埋头在它身上捂了会,才觉得从那几个字当中找回一点自我。
他这几天抽时间看了不少她留下的剧本,大抵推测说她很喜欢可爱有趣的东西,让他变得可爱着实有点困难,所幸两人用微信聊天,他能借助表情包增加可爱浓度。
蓟云暖也庆幸,因为学校住宿的人少,他的人缘也不好,阴差阳错让他得以一个人一个宿舍,否则现在整个宿舍的人都能听见他慌乱的呼吸声,以及不规则加速跳动的心脏。
她再一次去渠县已经又过了五天,蓟云暖揽着伊布,发信息道:后天是周日,你回来吗?
过了一分钟,范初阳的信息接二连三的回了过来。
她说之前就问过导演这周会不会放假,导演说看她适应地挺好,决定两周给她放一次假,争取早点拍完,直接让她放长假。
还说没想到她爸让她带保镖过来的目的才不是和她说的那样,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保镖去帮她做。
保镖到这儿来第一天就给她找了个一对一家教,驻扎在剧组,但凡她有空,就给她讲课,还买了一堆作业给她。
范初阳:我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拍戏就能摆脱学习,不,那是不可能的。
她发了个可怜兮兮的哭泣表情过来,蓟云暖不太会安慰人,笨拙道:我以后每天加一小时学习时间,陪你一起学。
这下范初阳笑了。
她道:我白天拍戏加学习,是快乐大于痛苦,你白天学习加画画,是痛苦大于快乐,你还要加学习时间,怎么,想更痛苦不成?
蓟云暖说不出话。
因为他也承认:他不爱学习,而且比起画画来说,学习确实很痛苦。
他不知道回什么,只能把郁闷“发泄”在伊布身上,搂着它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要是伊布能动,估计会直接拿大尾巴扇他一巴掌,还要骂道:兔崽子,想勒死我吗?!
那边,范初阳关掉电脑上了床,打着哈欠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给他:你维持原样就行了,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赶紧睡,晚安。
蓟云暖松开伊布,回了个晚安,看了会手机屏幕没等到下一条信息,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能找到不知道是不是丢了的东西,补办好麻烦啊。
明天见啦。这个电影不会拖太久的,下一章就拍完了。进入暑假。
第二十章
程导筹备这部电影太久,之前除了女主角和资本不到位,其他都妥妥当当,各方面都到位后拍戏进度一日千里。
饶是如此,五月份开拍,到了八月初才拍完。
程导中间给范初阳放了几次假,在崔砥的强烈反抗下,也让他磨到过两天的假期。范初阳有次放了假没离开剧组,不想被拉着补课就去找崔老师玩,结果发现崔老师在堆乐高。
范初阳表情微妙,三秒钟之后毫不犹豫:“崔老师,让点位置给我。”
他们在剧组演戏的时候一直相处地很好,有过几次关于人物情绪转变的小争论,最后都是互相说服,一起择出一个最优解。
但在搭乐高上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一个差一岁就成年的未成年人,和一个差三岁就迈入不惑的成年人就这么搭着搭着为了一块积木应该放在哪儿吵了起来。
崔砥的助理和范初阳的助理小兔两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默默缩起身体,佯装手机很好看,其实都竖着耳朵,一个苗头不对就出一个人去打断下。
搭好的乐高勉强让两人在过程中破碎过无数次的友谊重新粘合起来,也让两个助理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次日吃早饭时,干饭老伙计程导听说了这件事情,喝了一大口粥压下火气,阴阳怪气道:“早知道你们俩哪儿也不去,就窝在房间里搭乐高,还不如来给后期配音。”
两个演员当做没听到,交流起今天的粥有点稠,腌黄瓜有点咸。
被无视的程导咕噜噜喝完一碗粥,心说:不跟这两个宝贝疙瘩计较。
片酬低,演技好,对自身要求严格,不闹幺蛾子,加班毫无怨言,可不就是宝贝疙瘩嘛,要不然他也不会挤出可怜巴巴的时间来给他们放假。
要说放假,六月末,范初阳迎来了最长时间的放假,足足有四天:一天给她复习,三天给她期末考试。
范初阳:放假了,又没有完全放假。
期末考试一结束,来不及喘口气,周琦就过来学校接她,把她送去了渠县,这回她留下来待了几天,因为有一场下雨的戏,她怕小姑娘没点数,淋雨之后感冒。
当天戏拍完,范初阳喝姜茶水差点喝吐。
她又瘦了不少,在酒店时看着八十多斤的体重叹气,转眼又高兴起来,这部戏拍完就能有一段时间不顾热量,想吃多少吃多少。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终究只是她的美丽妄想,她爸准备好的营养师,医生已经提前在家里候着她了,想随便吃?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