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理智终于苏醒,意识到此刻的他正在做些什么,却冷眼旁观他在那件衣服中埋了好一会儿,才掌控着身体抬起头。
“我到底……”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留在心里咀嚼着,像是要将这一段记忆都咀嚼掉,吞吃掉,让人不再想起。
——然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全然是无用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周三啦,这几天都会是18:08更新,什么时候没办法这个点更新了,我再告诉你们。
然后时间跳跃大法又要来了
第二十五章
在离开的倒数第二天,那条被范初阳惦记着的青鱼还是被钓上来了,不过不是被她钓上来的,具体是谁也不知道,只是听工作人员说起这件事。
至于那条青鱼是不是赵爷爷所钓上过来的那条,只是推测。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好东西,上了飞机。
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九日,明天就要报道,中间休息一天,九月一日开学,两人脱去高二的身份,迈入了高三。
范初阳把蓟云暖送回学校后回了家,推开房门,入目是一个玻璃展柜,里面有一件法式的白色连衣裙,腰封处绘满了层层叠得盛放的蔷薇花,裙摆上则是支撑蔷薇绽开的碧绿茎叶。
这件衣服交给岑施与之后,到了八月中旬才拿到手,效果很好,保留了刚画上去时的颜色,衣服很好看,摆在房间里也像是个精美的装饰品。
还有那幅她的自画像,是和衣服一起交还给她的,画不仅晾干了,画框也都安装好,只需要挂起来就行。
范初阳没去深究小舅舅留了那么久她的画在身边是做什么,反正原本的画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他没把它弄坏或是换掉一副就行。
从桃源乡回来之后,时间过得飞快,也正如蓟云暖所预料的那样,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很多,两个人都在各自集训。
范初阳在这方面比他稍微轻松些,她原先也不想出国,计划走的就是艺考这条路,不过是乐器方面——她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钢琴。
现在改了方向,打算考表演系,在《今宵》剧组时,崔砥和她聊起过,他是科班出身,首都戏剧学院的杰出校友,于是就把母校推荐给了她。
范初阳做过一定的了解,加上对崔砥的信任,也把这所学校列为了目标。
选择首都戏剧学院的原因也不止于此,另一个原因是蓟云暖想考的是首都美术学院,两个学校距离不算太远,就隔了两个区,开车40分钟能到。
到了十月份好不容易集训结束,各自的针对性训练又开始,蓟云暖辗转在三个老师身边,日程安排忙碌无比,就差原地打转。
顺便一提,岑施与在八月份时候就回了画廊,某种程度上他也是绘画方面的天才,但在教学方面还是有所欠缺,他唯二教过的学生就是范初阳和蓟云暖,一个是因为亲姐,一个是因为亲姐的女儿。
虽然他走得很干脆,但后来蓟云暖的三位老师都是他推荐的。
范初阳跟着的老师则是崔砥推荐的,那位老师年纪不小,现在是一家剧团的团长,曾经教过崔砥一段时间,对于这个学生很是自豪,两人的师生关系一直维持着,崔砥在她面前狠狠夸赞了一番范初阳的天赋,又拿自己担保,那位老师才无奈地松了口。
她相信崔砥的眼光所以与范初阳见了一面,地点定在她的剧团里,范初阳到了地点,看到拾光剧场这几个词,才想起:崔老师之前说介绍她去演戏的剧团就叫这个名字。
范初阳也很相信崔砥,因为她没见过崔砥这么单纯的人,硬要说,林玲都没有崔砥单纯,他的单纯在于数十年都只专注于演戏这一件事情上,其余的心思都没有。
而崔砥之所以和她关系交好,完全是因为范初阳的演技达到了他认为可以成长为对手的水平,他已经缺乏被压迫成长的动力好几年了,遇到范初阳之后则生出了期待。
那位老师姓荀,开场没说话就丢给她了一段台词,范初阳看了下有点熟悉,她前不久还把完整的这部戏看了一遍,就是曹禺写得《雷雨》。
她的记性很好,还回忆起了这段台词在剧本里在哪个位置。
但看书的时候范初阳没有刻意背过台词,低头背完再抬起头时,面前不仅有荀老师,还多了个男人出来。
他年纪不大,一身青色长袍,头发上抹了发油,面容俊朗,气质温文。
没有给她疑问的时间,荀女士是个很雷厉风行的人,和她道:“准备好了就开始。”
她的意识还没有做好准备,身体却仿佛还陷于剧组时,听到这一句话就自动站了起来,演完了这出戏。
演完后范初阳陷入了问号中,她是来找老师的,怎么好像变成了试镜。
不管怎样,她似乎是通过了荀女士的考验,称呼从荀女士变成了荀团长,因为她成为了剧团的一名正式演员。
排练一个月之后,第一次上场演出就演得是《雷雨》。
她得到的角色是繁漪,剧中主要人物之一,年龄35岁,也正是因为年龄,范初阳见证了何为真正的化妆术,原来把一个人从17岁化妆成35岁是真的存在的。
而与她对手戏最多的就是那位她刚来时参与了试镜的男性,本名叫做荀故前,首都戏剧学院的大三生,同时也是荀老师的小儿子。
是被荀团长拉过来打暑假工的,在一个月前的试戏中被范初阳碾压了演技。
《今宵》那部剧,导演是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程光骅,男主演是精湛演技不断进步的境地崔砥,就算是范初阳第一次演戏,以她本身的天赋为基底,得到的打磨和进步也不可估量。
这是她被荀团长看中的原因。
于是她在剧团没拿一分工资干了两个月,荀老师(称呼升级)把她赶回去参加联考,同时给了她另外一个剧本,让她仔细琢磨,省考结束后再回来继续工作。
鉴于荀老师教导她也没有收费,范初阳也只能郁闷着答应。
省考结束,她和蓟云暖都可以暂时松口气,省考并不难,比较难得是二月份的校考,不过那是年后的事情了。
两人好久不见,唯一的活动还是一个画画,一个在旁边看他画,看累了就去沙发上坐会看剧本。
比起集训时候和在剧团时忙得团团转,对于这样的生活,两个人都颇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范初阳前一天去找了林玲,但她在恶补法语,为即将到来的出国留学生活做准备,腾出了半天时间和她吃饭聊天就是极限了。
原本是不用这样着急的,只是林玲一开始的想法是去英国留学,她的英语不错,但暑假里她莫名变了心思,非要去法国,没办法只能抓紧时间学习法语,能学多少学多少。
想到读法语读得舌头快要打结的好友,范初阳翻过满是中文的纸页,在心里同情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个阴天,教室里开着明亮的灯,范初阳从剧本里回过神,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和蓟云暖说了声,她下楼去买晚餐。
还是那家粥店,开店的大姐还记得她,与她打了个招呼,笑着问她要些什么?
范初阳扫了眼菜单发现想吃的不止一样,仗着蓟云暖现在吃得比以前多了,她报了一串:“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碗虾仁馄饨,一份生煎包,一两牛肉锅贴,加一份辣白菜,差不多就这些。”
大姐差点没记住,幸好多年生意做下来这还难不倒她,道:“去里面坐着等会,等馄饨下好了一起给你打包。”
外面的天色有点黑,风吹着一阵又一阵,现在已经入了冬,天黑得很快本来就正常,她没怎么在意,到店里坐着等。
过了没多久,雷声响起,范初阳打开了手机天气,上面显示这个小时会下雨,她难得心里多了几分着急。
没想到会下雨,她没带伞出来。
就算能打车到学校,从门口到教学楼也有一段不远的路。
她纠结着要不要让保镖陈哥过来接她顺便给她带把伞,然而等大姐拎着打包好的几样东西送到她桌上,这场雨也没有落下来。
走回学校也不过十分钟多一点,走得快差不多十分钟就能到。
范初阳一边内心祈祷着,一边走出了店门,走到一半,天色愈发黑了,那种黑和夜色降临的样子不同,是乌云压顶的黑。
快到了。她心里道。
一滴雨飘落到脸上的时候,范初阳心想完了完了,这下要变成落汤鸡了,她就不该赌会不会下雨这个可能性。
和老天爷赌什么赌?人家挑个眉就下雨,她挑个眉顶多也就是挑个眉。
乌云压了好一会,雨也落下地又急又快,范初阳顾不得别的了,心说跑起来也就三分钟到学校,跑步的起势刚做出来,她又焉了,跑起来粥会洒,馄饨汤会洒,生煎和锅贴会东倒西歪。
所以,她应该是为了快点到学校而奔跑呢?还是应该为了护住晚餐,走回去呢?
蓟云暖带着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停在原地一副茫然的样子。
他心里一慌,赶紧走过去,在她头顶撑起了伞。
“云暖?你怎么来了?”范初阳有点惊喜,精神瞬间出走想到了别的地方,道:“你这样好像那个举着叶子撑伞的龙猫。”
“看到外面黑得不寻常,看了天气预报。”
蓟云暖不知道她怎么能七歪八拐地想到完全和现在不相干连的画面。
但还好他来得比较及时,她身上只是多了几个雨点子,淋湿了一点点,蓟云暖顺手拿走她手里的粥和馄饨,另一只手给她撑伞,伞微微倾斜,将她整个人都笼在里面。
两个人慢慢走着,伞很大,但现在是冬天,他们穿得都不算少,蓟云暖还是被淋到了胳膊处,他没在意,又把伞往她那儿挪了一点。
又挪了一点,停住。
因为被她挽住了撑着伞的那只手,这样两个人强行拉近了距离,好处都挤到了伞下,没有人会被淋到雨。
“为什么是龙猫?”
“那个啊,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
“买了好多,我们吃得完吗?”
“吃不完的部分交给你,我是相信你现在的食量,才买这么多的。”
……
“下次换我去买晚餐吧。“
之前的所有对话都是为了铺垫这一句。
“不要。”
但是被拒绝的很干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了新的小天使的留言,好开心(咬手绢
第二十六章
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机会,结果被拒绝了。
蓟云暖抿了下唇,没有在谁买晚餐上纠缠,问她道:“这次你要演的角色是什么?”
“不知道,荀老师没和我说演谁。”范初阳想到那份翻了一遍的剧本,想了想道:“里面的角色我都挺喜欢,演谁都可以。”
蓟云暖对剧本并不好奇,但他在找话说,所以问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要是现在不在外面,范初阳能给他把整出戏都演一遍,然而现在两人挤在伞下,她的手里还拎着一半的晚餐,限制了她的发挥。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声可惜,然后兴致勃勃,绘声绘色的把这部戏给他简单描述了下。
戏说完,范初阳意味犹尽,蓟云暖推开门:“进去吧。”
她还没有从乌云,大雨,伞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亮着灯的走廊上,以及更明亮的室内灯光正在她的面前,以及室内温暖的气流铺面而来。
“嗯,嗯好。”她有点发愣,但畏寒喜暖的身体已经自动走进门。
蓟云暖在她身后把伞放在外面,才走进来关上门,自动接过她手上的另外一半晚餐,连同他手上的一半,一起从包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遇到了一个小问题。
“初阳,你是喝粥还是吃馄饨?”
生煎、锅贴还有辣白菜能排成一排放桌上,但是粥和馄饨明显是晚餐的主食,一人一份。
他的声音拉回了范初阳再次离家出走的精神,她把外面穿着的大衣脱下挂到门后,走到桌子旁,无所谓道:“你想吃哪个?剩下那份给我就行。”
蓟云暖自认为对她喜欢吃的东西有一点了解,但并不包括她更喜欢喝粥还是馄饨,他也不知道该把哪份拿走,剩下来刚好是她更喜欢吃的。
他犹豫着把看上去卖相更好的粥放到了她习惯坐的那边,把馄饨放在了自己面前。
事实证明,她喝粥也喝得很开心,也看不出想吃馄饨的样子。
“你还没有开始吃……那馄饨分给我一个可以吗?”
看来还是想吃的,蓟云暖还没用过勺子,从碗里舀了一个胖乎乎的馄饨,问她:“放粥上?”
“嗯!”范初阳看着馄饨从勺子上滚出,落到她的碗里,暗自决定只有五个的牛肉锅贴,她只吃两个,剩下三个都给蓟云暖。
她没有估计错两个人的食量,最后买的晚餐全都吃完了,刚好饱足,没有吃撑。
只要不演戏,她就不用控制食欲,也不用控制摄入的热量,吃得开心就好,至于从剧团出来前,荀老师耳提面命的绝对不能吃胖,范初阳自信地告诉自己,就吃几天,不会长胖的,而且她还在成长期,正常吃饭才是对的。
于是在吃饱之后,精神也很放松的情况下,她很容易就生了困意。
等蓟云暖把桌面的餐盒都扔进垃圾桶,转身一看,她已经就侧卧在沙发上,蜷着身体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沙发的地下铺了一大块毛毯,这是入冬之后,她偶尔回来的那一天,觉得坐在沙发上,脚落在光光的地板上太冷了,说让人来铺块地毯,第二天就铺好了,范围则远远不止沙发那一处,除了沙发覆盖的面积,还有一大个弧形内全部都是地毯。
深棕的短毛地毯,很厚实,看着也很温暖,踩上去隔绝了地板的凉意,为了让这块地毯完整的出现,她昨天回来之后,两个人把原来就在沙发旁边的桌子推走,换到了靠墙那一面。
蓟云暖将室内拖鞋留在了地毯外。
是的,室内拖鞋,这也是范初阳买的,她到了冬天之后就像是得了看不到毛绒绒会浑身难受的某种病症。
门把手上套了毛线织成的猫爪子,地上铺了地毯,沙发上捂手的电热水袋一个是兔尾巴样式,连他的画笔都没有被放过,穿着不同颜色毛线织成的猫咪套头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