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里面有食材烧熟的香气,与她想象中的焦味差距太远,范初阳震惊:他真的会做饭。
蓟云暖要看着火,无法转头看她,也就没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他一心两用,还颇为甜滋滋地想着:她进来厨房是想陪我做饭吗?
不,她只是怕你烧了厨房,还烧伤自己。
进到厨房之后,范初阳一边观察周围一边往蓟云暖的方向走,抽油烟机呼呼地工作着,外面的阳光透过一扇窄窄的窗户照得厨房十分亮堂,没有她想象中危险气息,反而因为明亮干净,让她对厨房生出了好奇。
“嗯?”
蓟云暖的声音响起,范初阳收回打量厨房的目光,才发现她已经走到他身边了,听见他一声闷哼,她又跟炸毛似的机警起来,“怎么了?”
他找到空隙回了个头,问她道:“你害怕吗?”
“你说什么……”范初阳说不下去,她看到了自己揪着蓟云暖围裙的手了,装作自然地将松开手,她自若道:“我没害怕,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蓟云暖当了真,将一旁的青菜倒进锅里,发出刺啦一声响,范初阳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身体习惯性地往他身后一躲,手也抬起来,又揪住了他背后的衣服。
这次,蓟云暖懂事地没有开口。
一言不发的空气里,只有锅内的炒菜声。范初阳盯着再次揪住他衣服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了。
刚说的大话,就被不争气的手揭穿。要是她就后退了一步那还能解释下就是随便走走,或许连解释都不需要,偏偏她上了手。
他就穿了这么一件毛衣,被揪起来一处衣服,除非没有知觉,不敢肯定感受到了。
范初阳又是羞又是气地放下手,心想还好蓟云暖没有说什么,不然她真的……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算了。
可她感觉敏锐,拍戏多了落下坏毛病,喜欢关注别人,揣摩情绪,下意识就仰头去看他的侧脸。
他的唇微抿,却无法抑制上扬的弧度。收窄的眼尾微合,没有笑容却显出了笑意。
好家伙,在憋笑呢。
范初阳后悔来厨房了,她羞恼地手指动了动,忘记手心还攥着蓟云暖的衣服,只感觉手里除了抓着衣服还抓着别的,松开手低下头一看,围裙的两根系带被她揉开了,散落在蓟云暖的腰边。
正如范初阳所想,蓟云暖又不是没有知觉,他将唇边的笑意彻底隐没,道:“初阳,帮我系一下可以吗?我现在腾不开手。”
毕竟是她把系好节弄散的,范初阳也没办法拒绝,她是有点羞恼没错,却不是野蛮不讲理,答应了声,拿起两根细细的带子。
她先打了一个结,慢慢往两边扯着收紧。
蓟云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细带收紧,他的腰身也显出来。范初阳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的腰多细。
她又把细带收紧了一点,却还能感觉到余裕,再继续收紧便有了阻力,但这个程度也很令人吃惊了。
范初阳知道他偏瘦,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手腕甚至和她差不多细,但这是能看到的地方,不能不看到的……比如腰身,她也是第一次有这么直观的认识。
她怔怔地看了会儿,觉得中午吃饭时的任务不是让自己多吃一点,而应该看着蓟云暖多吃一点。
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羞恼早就都消失了,将手里的细带松了些,双手合作,认真地给他寄了个蝴蝶结。
“系好了。”说完,范初阳还拿出手机对着蝴蝶结拍了个照片。
蓟云暖道:“青菜也炒好了。”
“这么快?”没有炒过菜的范初阳发出惊呼,她还以为最起码都翻炒个十几分钟。
这方面,蓟云暖还是有发言权的,他对于做菜不是很擅长,但也熟能生巧,回答她道:“蔬菜比较容易炒熟,要是肉类就得多烧一会儿。”
他拿起一个盘子,将青菜放进去,将锅简单清洗一遍,开始赶人:“厨房里油烟味道重,会染到衣服上,你还是回客厅看会电视。”
范初阳原想说也没什么味道,主要她被炒青菜时的动静吓了一跳,很想用接下来的表现证明她其实没有那么胆小。
可听到他说味道会染到衣服上,又有点迟疑,心想那她今天的计划不久彻底崩盘。
考虑了一会儿,范初阳扯着衣领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啊。
蓟云暖洗碗锅,看到她的动作,也猜到她的想法,道:“青菜本来就没什么味道,接下来要烧鱼,料放得多味道也大,衣服上就会有味道了。”
虽然不介意明天在履行今天的计划,但她并不想身上沾染鱼味,还是从厨房出去了。
关上厨房门,范初阳删掉手机上的120号码,她尽管没有看到蓟云暖炒菜,但她被吓了一跳躲到他身后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的动作不慌不忙,说到做菜很有经验的样子,估计是没有什么需要用到120的安全事故会发生。
不过,这样她也完全安心起来,发了个信息给陈哥让他取消手机上预备的119。
她没了担心的事情,再看电视上的红衣服主持人,也不嫌弃聒噪了,连广告都觉得很有意思。
拍广告也像是演戏,不过她拍得第一部 戏都还没有播出,也没有人找她拍过广告。
想到这儿,她难得去翻了下周琦运营的微博,目前只是放着时不时放几张生活照片上去,粉丝数上万,但估计其中大半都是僵尸粉。
她找了蓟云暖的账号,他的粉丝数已经超过十万了,每条视频动态下面都有一堆人对他表白神仙太太。
还有对着一双手疯狂说我可以,舔爆之类的留言。
没眼看没眼看。不过,范初阳眼梢露出笑意:这么好看的手的主人,现在是属于她的画家。
等的时间太长,范初阳换了几个姿势,起先是正常双脚落地坐着,然后脚从拖鞋里拿出来,双腿上了沙发,盘腿坐了会,她变成了趴着,等蓟云暖推开厨房门带着一身饭菜香走出来,她已经是侧躺着,一只腿还贴着沙发垂落,晃呀晃的。
蓟云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把做好地菜都端到桌上,盛好饭,将筷子冲洗过一遍,确认都准备好了,才唤道:“初阳,吃饭了。”
“来了——”她刚好微博也刷得差不多,从沙发上下来,走到餐桌旁,看了一眼:“嗯?都是我爱吃的。”
就连那一碟青菜,也是她为数不多喜欢吃的蔬菜之一。
范初阳有点不好意思下筷子:“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
他主动要求做饭准备她喜欢吃的菜很正常,但全部都是,而且大菜里都放了辣椒,就太过显出重视了。
在网络上,她能在心里叨咕着这是属于她的画家,但真正他太过重视她,仿佛真的把他当成她的附属品,一切按照她的喜好来,她又觉得不对劲,可心里的雀跃骗不了人,总归还是开心的。
范初阳大度地想:那我就不在乎你憋笑的事情了。
“也是我爱吃的。”蓟云暖补充道,他看出她的些许不自在,先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腩放到碗里,道:“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当然也想也给她夹菜,在厨房洗筷子时,也多洗了第三双筷子想当做公筷,想了想又放回去,行为太过容易打草惊蛇,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
见他先夹菜,范初阳反而放松一点,也夹了块牛腩,但她是直接塞进嘴里的。
嫩滑软烂的牛腩被炖得十分入味,肥瘦相间,肉汁四溢,微微的辣度又添了香气,好闻又好吃。
她眼睛一亮,夸赞道:“超级好吃,都炖烂了,也不塞牙。”
范初阳吃得开心,也没忘记关心他的口味:“不过这些菜都放了辣椒,你没问题吗?”
“只放了一点辣椒,我自己做菜,有数。”蓟云暖用牛腩配饭,吃得毫无异状,还催她:“冬天饭菜容易冷,你赶紧吃。”
他没有问题,范初阳也就努力干饭。她吃水果的时候只剩下一半的肚容量,现在一堆好吃的摆在面前,还要精确控制每道菜的摄入量,防止吃得太撑。
蓟云暖就没有这个烦恼,他早餐都没吃,到现在早就饿了。
他没有说谎,辣度确实不高,而且吃辣是能练习的,他现在对微辣的菜已经适应良好。
他自己做饭吃也有另一个原因,偏瘦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他想拥有更健康的体魄,趁着还能长高多补充一些营养,他不想再回到看着比她还是瘦削几分的样子。
为了这个目标,他已经做好了高考之后的计划,打算慢慢开始健身,增加体力。
现在能做得不多,就是每餐都认真吃饭,不能像以前一样吃得半饱或是八分饱就停下来,得吃饱才行。
吃过午饭,蓟云暖收拾桌子,洗碗,他动作熟练,范初阳想要上前帮忙,先是想起了她什么都不会,在家里收拾餐桌,洗碗都不需要她动手,她也不喜欢油污,从来没想过尝试洗碗。
但她还是跟着蓟云暖进了厨房。
洗碗池中的水哗哗流淌着,在水龙头的下方,一双冷白色的手正拿着一只瓷白的盘子冲洗。
范初阳看着,只觉得他手的颜色比盘子的颜色还要冷一点。
她不禁问道:“你用的是热水吗?”
“是啊。”蓟云暖道:“现在是冬天,油容易凝结,热水洗得干净点。”
他洗碗的速度也很快,范初阳看了几遍,觉得自己会了正打算开口接下这份工作,他就再洗最后一个碗了。
在迟疑最后一个碗都洗不着,她连忙握住他的胳膊,让他停下来,道:“最后一个碗我来洗。”
蓟云暖向来顺从她的话,但这会儿却不太愿意,微微垂眸,余光瞥向她握着他胳膊的手,皮肤白皙柔软,他曾经落过吻在上面。
他的呼吸一窒,猛然意识到过了一个多月,他还对那仅有一次的亲密碰触恋恋不忘。
回过神来,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拒绝时间,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洗洁精的味道容易留在手上,而且就最后一个碗,也省得换手。”
这一番话说服了范初阳,她道:“那我下次帮忙。”
她愿意预约下一次,蓟云暖自然求之不得,他微微一笑,这次没有拒绝,说了声好,低头将最后一个碗洗干净放好。
之前做完菜,他就清洁过厨具,现在就是洗干净厨房的尾声,他用热水将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对着范初阳发出了求助:“手上有水,你能帮我解一下围裙背后的结吗?”
没找到事情做只能干站在旁边的范初阳欣然应下,本来就是她系上的蝴蝶结,一扯就开了,太简单了,可她也做得十分高兴。
她没有看到,在她靠近蓟云暖时,他眉目间的满足。
——仅仅是这样微小的,算不上碰触的举动,都能让他欣喜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快夸我,最近都很长!
第三十一章
范初阳给他解下腰后的蝴蝶结,不经意抬起头却发现他脖颈处露出的那一截苍白的皮肤上还有根细细的系带。
她一时之间有些懵,只觉得那苍白肤色上,细细的黑绳印着格外好看,甚至让人生出莫名的燥热。
“我,我帮你把脖子上的也拿下来。”
她掩饰着慌乱的心理,说话都有点结巴和不自在,再好的演技都没有派上用场,眼睛盯着脖子那处就是挪不开眼神。
“好啊。”蓟云暖倒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因为他正关注于不要表情控制,不想露出太过欢喜的表情。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范初阳则是按捺住莫名其妙的情绪朝着他苍白的脖颈伸出了手。
时至冬日,虽说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她也刚吃过饭,手心的温度恰好温热,手放到他脖颈处时还是感觉了冒着热气的体温。
范初阳蜷起手指,指腹相触唤回理智,她的手擦过他颈处的皮肤,捏住围裙上细细的带子,从他的脖颈上摘下,像是摘下一个项圈。
——毕竟他微翘的眼尾与黑白分明的瞳孔看上去着实温驯。
“初阳,”他有些迟疑:“你的脸好红,是空调开得太高了吗?”
“是啊。”范初阳这次反应过来,一只手上拿着他的围裙,另一只手作势往脸上扇了些风,道:“感觉好热。”
那热度却不是被空调烘出来的,而是从内而外的也又燥又热,这着实让人觉得奇怪的想法范初阳自然不会诉说于口,她只能给它抛进心底的角落,全当没发生过。
厨房的工作已经结束,蓟云暖出去将空调开低了一度,他隐隐有些担心,冬天里她一直都很怕冷,所以他空调开得温度偏高,却也是她经常觉得适应的温度。
她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怀着这样的担心,接下来画画时他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很快进入状态,时不时会隐蔽地去看她一眼。
他为她准备了一些书用来打发时间。
以前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发现了,她看书的时候格外专注,并不会注意到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然而蓟云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起先是0.5秒的注视,慢慢就变成了1秒,2秒……很多次之后,等他反应过来侧着的脖颈都酸了,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视野里的她依旧微垂着头,纤细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两片阴影,他暗自庆幸,这并不隐秘的窥视并没有被她发现。
蓟云暖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警醒自己不要这样肆无忌惮。
可偏偏有另一个声音反驳着他,催促着他,恨不得支使他一直望着她,直到被她发现,被她质疑着还要露出讨巧的笑容来。
手在这样对立的两种情绪之中失去了控制,松开了手中的画笔,他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蘸着灰色颜料的画笔落到地上,发出一小声钝响。
地板上被他优先见之明地贴了些隔布,作用却仅仅只有防止颜料污染底下的地板,并不包括吸入突如其来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蓟云暖凝滞的思维飞速转动起来,侧着弯腰去捡那支画笔。
画笔在摔下的时候,被地板的反作用力还推出去滚远了些,与他的距离有些远了,他够了够,指尖恰恰碰到圆润的笔杆。
画笔与地板磕撞的声音自然也被正在看书的范初阳听入耳中,她往声源处望去,瞧见了那支滚着停下的画笔,心中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略微好笑地想:还是第一次看到蓟云暖走神着丢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