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着的手寻找借力物,从自己的手心换到了沙发上,沙发抓不起来,又换到了裤子。
画的幻想生物太多,他想到另一种埋首于脖颈间,吸食人血的生物,但她连牙齿都没有露出,仅仅是唇瓣的轻触就让他产生了血液上涌的反应。
范初阳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的过程让他产生了那么多古里古怪的想法,恐怕知道她也只会笑弯了眼睛感叹一句:不愧是画家。
她任性地十分自觉,就像是把名为任性的妖怪放出溜达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很快就抬起了头。
靠得太近,那一只整个泛红的耳朵一清二楚映入她的眼里。
范初阳在心里哦豁一声,也想挠挠头发了,呐呐道:“……你还挺怕痒的。”
“嗯。”蓟云暖带着浓重的鼻音,差点就要抽下鼻子说,我是挺怕你的。
这一声听在范初阳耳中,她心思回转,冒出来的全是坏心思:耶,下次还可以这样玩。
他又不拒绝,怕痒也忍着,忍着的时候身体还不动,以至于忍到耳朵通红,鼻子酸涩,哭音都险些冒出来。
她多少还是感觉到了良心的谴责,感觉在欺负老实人,可是又做不出保证,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头发都理好了。”
蓟云暖还要跟她说:“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以为就单机写这本了,结果刷出来评论,就很开心很开心
第三十三章
范初阳是回家之后才收到岑施与的信息。
对于她发过去的那副画是蓟云暖的新作,他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一般来说,年轻的画家虽然画风没有完全定下来,但出于经验会更愿意去画熟悉的东西,比如蓟云暖,他最擅长的是幻想生物题材,于是产出的大部分作品都偏向于此。
就算有几幅偏向写实的,比如说他先前给初阳画得肖像画,也并非使用传统的黑色素描,而是用了大量的粉色,和其他暖色,这是他取长补短,也是个人体色的一种画法。
而岑施与望向小外甥女发过来的新作,整幅画作的构图倒是很简单,也没有什么难度高超的技法在里面,但画作很多时候也讲究意境,颜料用得多一分少一分又不一样,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幅画在蓟云暖现在水平里可以说是上乘之作了。
对于岑施与讲得大部分与专业相关的,范初阳不太懂,听得确很认真,总结就是有进步,心境这个东西看不出来,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她感觉小舅舅没有大用,回了几句自己的情况,挂掉了电话。
夜空之中明月皎皎,范初阳想要自己夭折,啊不,是根本就没有实行的计划。
也快过年了,她原本想着带蓟云暖出去吃吃吃,买买买,快过年了,家里很多旧东西可以换换新的,南城的新年前也会有一些活动,参加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过经历过下午的事情,她又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也很好,发掘出蓟云暖不同的那一面也很有意思。
很可惜,接下来她要和范双学忙过年的事情。
公司里大部分的人情往来与她无关,只是有些公司比较特殊,打得是人情牌,所以她得陪着去一趟。
这里跑,那里去,等停下来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守着时间在零点给蓟云暖还有林玲发了新年快乐的祝福,也收了大堆回也懒得回的新年快乐,她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人回了,其他都躺在列表里吃灰。
大年初一拜爷爷奶奶家的年,很顺利地过去,还拿了个厚厚的红包。
到了晚上,却是遇到了每年都会遇到的难题。
范双学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么几天能歇一歇,整个人都显得很放松,问她道:“今年去吗?”
“不知道。”范初阳懒得想这个问题,重新抛回给他:“你说去就去,你说不去就不去。”
范双学实在懒得掺和,故意道:“那你去吧,吃个午饭,然后回家。”
他这样说,范初阳也不怎么乐意:“我只跟小舅舅有话说,去了外婆要哭,不去要打电话给我哭,前两年倒是把人支出去了,就是去年开始问我,想不想她?”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的起初那两年,范双学是怎么也不会让女儿去她外公外婆家的,等到女儿长大一些,将过去阴影几乎克服,只留下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他才愿意,却还是尊重女儿的意愿。
听到她这么说,范双学嗤笑一声,“她儿子都上小学了。”
他从没有去刻意打听这些事情,但想让他知道的人不少,消息总会传到耳朵里。
范双学不乐意告诉告诉女儿,听说了也当没听到,等到合适的时机,比如现在,他也愿意说一说。
范初阳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她也想不出来接什么,干脆沉默起来。
作为父亲的却心疼起来,表情则淡淡,道:“明天带你去道馆上香,也快高考了,正好拜一拜。”
做生意的,拜一点玄学也很正常,要说有多相信,也不至于,范双学对此抱得态度一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仅此而已。
他自己半信不信,也不想女儿相信,往年去道馆里上香都是正月里抽一天一个人去,上完香就走,今天正如他所说的,毕竟是高考这一年,求神拜佛的多了去,带着初阳去一趟也求个心安。
范初阳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开心,晚上发信息给蓟云暖:明天我要出家了。
差点没把蓟云暖吓死,急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居然相信了?!这才是范初阳感到不敢置信的地方。她开始怀疑起来,她在蓟云暖心里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出家这种话他都能信的。
于是她回复:突然就看淡了,世间繁华皆虚妄。
告诉他事实是不可能,这种情况当然是要继续演下去啊。范初阳饶有兴致地想。
蓟云暖看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字,反而察觉出来,她是不是骗人玩呐。
一开始的震惊确实是因为相信了,这也怪不了蓟云暖,她很有点想一出是一出,当时演戏也是,从被他点明到进剧组,中间只隔了不过几天时间,有这样的经验在前,蓟云暖会相信她的话再正常不过。
也正因这样,他知道她对于演戏的看重,才想着这第一部 电影都还没有上映,她就看淡世间繁华什么的,不太可信。
这么一想,蓟云暖也不知道要回复些什么了。
范初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也不着急,给岑施与发了信息,她没跟岑施与开玩笑说要出家,就算她说了岑施与肯定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没有必要,干脆就道她爸明天带她去上香,就不过去拜年了。
如果是她自己决定的不去,岑施与还能劝上两句,但范双学扯进来,他就不太敢了,他一向有点怕这个前姐夫,只能答应下来。
与岑施与简单说过这件事情,她也不管第二天外婆家是什么样的了,左右都与她无关。
现在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蓟云暖还没有回复她?
范初阳盯着与他的聊天界面,几乎要把手机灼出一个洞来,就在她望眼欲穿的时候,屏幕上闪出一个猫猫表情:真的吗?
她想起那天埋首在他颈间,蹭着他苍白温热的皮肤,【真的】两个字输入又删除,她说了实话,尽管没有恶作剧成功的喜悦,但心情也不差,还问他:明天去道观里上香,要不顺便把你的心愿也说一说,一起求了。
心愿吗?蓟云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回道:就求考上理想的大学吧。
病床上的女人叫了声他的名字,疑惑他怎么了,蓟云暖没有回答,只是从椅子上起身走向窗边:“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开一点窗户吧,妈妈。”
第二天一早,范初阳被敲门声闹醒。
她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四点。
如果这是不去拜年的代价,她宁愿……算了,还是起床吧。
她的作息原本很正常,奈何除夕那晚的守岁打破生物钟之后,昨晚就不可避免睡得晚了,早上浑浑噩噩,上了车都不知道早饭吃了什么,反正是填饱了肚子。
填饱肚子还是很重要的,毕竟爬山是个力气活。
范初阳是没想到要爬山的,车平稳地开了一个小时多,到了山脚,她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将信任的目光投向范双学,得到了肯定的点头,以及“来都来了。”
这四个字威力巨大,范初阳想想也是,来都来了。
早上的山里面漫着晨雾,山路修得也不错,爬山的人不少,她对修筑在山顶上的去云观有了兴趣。
父女俩的体力还行,一个虽然办公室坐得多,但健身房的锻炼也不少,另一个则是,演话剧也是个体力活啊……
有时一个多小时,到了山顶,时间到了早晨七点多,去云观里人不少,自然形成的雾气因为温度的升高散了不少,但是却飘起了另一种雾,那是燃了香烛升起的白烟,带着股令人精心的气味。
范双学找到熟悉的道士攀谈起来,没过多久,范初阳领到了三根香。
上香的时候,脑子很冷静,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诚恳地求了她和蓟云暖能考上第一志愿的学校。
范初阳感觉这次经历还不错,被范双学带着在道馆里闲逛参观的时候和他说了,范双学笑意不明,没揭穿多少存在的一些小把戏,这里环境清幽,道士也都有证,也算是个正经道观了,而真正清修的道观不会大年初二还客似云来。
两个人在道观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就回家了,下山比上山来得轻松很多,脑子也不像早晨那么浑噩,倒也欣赏了不错的风景。
可惜事情总不会想象中轻松愉快的解决。
她到家没多久,接到了外婆的电话,老人家问她,要不要过来吃晚餐?
要是范初阳愿意就不会凌晨四点起床去爬山来避开这回事了。
她大概能理解老人家想看到阖家欢乐的场景,可她对于一年只去上一两次的地方没有多余的情感付出,对于一年只见一两次的老人她也谈不上有多少亲情在其中,有的只有传统的尊老美德罢了。
接到这个电话,范初阳才发现,她确实在等待这个电话,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会发生,也等她解决。
不过这是一笔烂账,没那么好解决,她也不情愿大过年地闹得难看。
“外婆,我不愿意见到岑女士,所以晚饭就不过去吃了,祝您和外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她挂断了电话。
知道名义上的母亲也在完全是有人告黑状,否则山高皇帝远地,她哪能知道。
范初阳滑到与小舅舅的聊天界面,时间最近的信息只有四个字【她回来了。】起初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她还想着,这与她有什么关系,于是就先搁置在那儿,现在倒是可以回复了——【谢谢】。
范初阳没有被这件事情打扰太久,转头去骚扰蓟云暖:出家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稍微写写背景,
我真的很努力了,呜明天很忙,更不了,后天应该可以。
第三十四章
其实初二这一天结束,对于范初阳来说这个年就过完了,还有明天去几个伯伯和姑姑家轮流走一圈,吃过午饭,就没有年里的事情了。
于是初三就如预料中一样很快过去,没有任何计划外的事情发生,也就没有任何心烦的事情发生,她的心情比想象中好。
初四这一天,范双学和几个亲戚约着打牌去了。烦扰,焦躁,这些莫名的东西才出现,范初阳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难受,大过年的也不好意思打电话给蓟云暖。
哪怕她早知道,他的大年初四多半也是陪妈妈一起两人度过。
所以范初阳走出门,戴上耳机,放着不知道歌名的音乐,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区里,出了小区门,走在了街上。
街上的人并不少,过年的氛围散了一点,却还是很浓郁,浓郁中又透着点冷清。
她又觉得这气氛不舒服,就绕过了商业街,往稍微安静一些的地方去了,等漫无目的地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超市附近。
范初阳顿时感觉有点好笑,她也不缺什么,来超市做什么。
于是也没有进去逛逛的兴趣,尽管情感在催促她来都来了,她迟疑着脚步,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决定离开。
即将转身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个熟悉的身影,她就要转身的动作停下来,表情有点惊讶。
人影走近,少年渐渐要显出高大轮廓的身体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苍白的肤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微微细腻的光,他单手拎着一袋装有食材的购物袋,款步走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还在新年里,来往的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他们俩像是离开了雁群的孤雁,用着相似的表情,遥遥相望。
蓟云暖也是惊讶的,他加快了步伐,走到她的身边。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能笨拙地望着她。
过年前他剪了头发,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前耳后,清凌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面庞,范初阳意识到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了,可奇异地是,她并不想挪开视线。
可是这样不行。
总不能一直这样站着。
范初阳还是有了动作,别开目光,她走到他没拎东西的那一侧,自然地握过他的手,明明肤色如同石膏像一般带着生冷的白色,握上去却又是那么的温暖。
他的手也很大,她的手握上去只能握住他的手指,被他的手掌包着。
于是顺理成章地,蓟云暖反握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将两个人的手一起塞入羽绒服的口袋里,他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范初阳没认出来路,等周围的景色熟悉起来,她就有点抗拒了,脚步越皱越慢,蓟云暖感觉到之后就干脆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出来,柔软的指腹不自觉挠着他的手心。
蓟云暖被她挠地手心发痒,忍了,没忍住,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突然的预感,他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妈妈回疗养院了,她说还是护士照顾她更好。”
他撒了谎,母亲回去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无法忍受与他同住,她不再受到酒精的侵蚀,却也清醒地认知到,她爱着的男人,哪怕是看在稚嫩的孩子面上,都不愿意留下来,偏偏这个孩子的眉眼继承了那个男人,她每看一次便觉得回忆过一次痛苦的过往。她连借口都不想找,只想离开。
“这样嘛。”范初阳没有发现,不解其意地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