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广东降温,她穿上了棉服。和家里人打电话说自己好想回家。
她想念文城的空气与舒适,她的十八年都在那里。
他呢?或许也会想念。
2021年即将过去,她却仍然困在那个夏天。
无法自拔。
十二月三日,柳烬说,她和许弥分手了。
原因很离谱,许弥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柳烬曾看过他们的恩爱,只是那时她不喜欢他。后来看着他们分分合合了几次才彻底干净。
直到四月份,柳烬和许弥意外的熟络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触即发,暧昧摇摆。
后来在一起了,也很恩爱。许弥经常带柳烬去滑冰场,去游乐园。舒泉也经常看到柳烬朋友圈发这些。
柳烬在许弥生日时送了他一副对戒。
她以为他们能持续相爱,直到昨天,许弥忽然对柳烬说了分手。
他们明明如此恩爱,怎么可以这么快分手。柳烬无法接受,忍住尊严说等她想想。
泪水积满眼眶,她离开时假装很潇洒。
事到如今,不得不分手,这却成为了柳烬的意难平,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如此。
柳烬家乡在成都,而许弥在昆明。他们大四了,分手以后一定再也不能见。
这些事情堆积在柳烬身上,她和舒泉说时仍然有些哭腔。
舒泉如万千朋友般,她狠狠地咒骂了许弥。随后,忽然笑了,“我们两个,还挺像的。”
“嗯?”
舒泉低下头,“许弥真的忘掉那个前女友了吗?”
此话一出,柳烬顿住了。
舒泉没有再说话。
十二月中,舒泉感冒了,室友从家带了药给她,随后问她是否好些,舒泉说不矫情。
她发了个仅陈博洛可见的朋友圈,说:感冒了,许舒泽可着急哈哈哈。
死的成活的,舒泉的本领大概便是如此。
——
十二月二十九日。
在一次的聊天中,胡欢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遗憾。当时的舒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微张着嘴巴,盯着胡欢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好像过了这么久,她再说起陈博洛会显得很矫情。
可陈博洛是她到现在也能介绍给不知道那段故事中的人的意难平。
她没有说话,胡欢一直盯着她。
时间缓慢,她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神坚定又明亮地说:“你给我测一次塔罗牌吧。”
尽管她知道胡欢的牌意还不精湛,尽管她知道这样会让自己更放不下,尽管她早已知道了答案,可理性抵不过感性,现实抵不过执着。
她垂着眸,看着胡欢将牌从收纳箱中拿出来。在床桌上铺上桌布后,她忽然有些鼻酸。
还没到胡欢问出问题,她先一步回答:“你给我算算吧,我和陈博洛还可不可能有关联。”
舒泉默念着问题,看着胡欢洗牌,她面前的牌被打乱,一张接着一张眼花缭乱。直到感受到内心的悸动她才喊了停。
胡欢将牌理整齐后,她选了三张牌。
两张逆位,一张正位。
她捏了捏鼻头,广东开始降温了,冬天在这个城市总是晚来一步的。可惜广东不会下雪,不过也没关系,舒泉从来不喜欢冷天气。
她爱秋天,可她和他在秋天彻底分别。
胡欢看着牌,琢磨了很久后道:“不太可能了。”
“什么?”舒泉问。
“这张逆位的牌表示你已经错过了能够去找他的机会,你是不是想找他却没有话题?”
舒泉心下一惊,慌忙点头后后悔的情绪竟涌上心头。
她开始后悔测了这个塔罗,让她知道真相后,她或许根本无法承受。
胡欢继续说:“你和他之前是有很多可以联系的机会的,如果你那时候勇敢一点,或许你们还能聊天。可是现在牌面上的意思是你已经完全的错过机会了。”
舒泉还没反应过来时,胡欢问道:“你和陈博洛有没有关于金钱上的牵扯?”
舒泉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脑海中涌上无数的画面,她捕捉到他送她回家时为她买的奶茶的一幕,又有在她经期时问她要不要红糖水的一幕,亦或是他说七夕请他看电影这件事。
是啊,请他看电影。虽然这件事之前就在眼前即将实现,又因为种种原因又没有实现,可这也是她对他的亏欠啊。
或许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可能。
舒泉说出欠他一场电影时,胡欢很快否认了这个例子。舒泉张唇,半晌,她摇摇头结束了话题。
测试结束,她借着理由去厕所。下了胡欢的床,悲伤感慢慢涌上。
胡欢说,你应该勇敢一点。
胡欢说,你们错过了最佳机会。
胡欢说,你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找他了。
她甚至否认了舒泉心中一直悸动的七夕看电影这件事情。原来在她眼里能让她幻想到现在,心动到现在的事情真的彻底是过去式了。
陈博洛不会再需要她的亏欠,他拥抱着别人了。在她眼里他们还会有联络的方式,成了别人立刻否认的事实。
舒泉觉得她快要红了眼眶了。怎么可以和他连最后的机会都错过了,怎么可以错过。
她掐紧自己大腿才得以好一些。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2022年第一天,元旦。
舒泉同舍友一起吃了烤肉,元旦节街道热闹极了,几个人逛了一会,肚子已经吃的半饱。
她昨天晚上和柳烬说,争取月底将陈博洛忘记,她坚信自己做得到。
到达烤肉店,室友让他点菜,于是舒泉随便点了几种肉,又点了两份冷面,一份三文鱼刺身,水果拼盘。
烤肉店吵吵嚷嚷,她点完菜帮舍友拍了几张照片,最后菜快上齐时,胡欢说一起拍个宿舍合照。
于是舒泉将烤盘中的肉翻了个面,随后放下夹子,盯着镜头温和的笑。
她会化些淡妆,可今天她却没有心情化妆,未施粉黛的小脸有些苍白。
舍友急忙拿出一个唇釉让她涂上,说她这样不上镜。
舒泉闻言,笑着接过,说:“也无所谓吧。”
她语气淡然。
舍友听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认识的学校的帅哥挺多的,争取让你们都脱单。”
舒泉笑着露出虎牙,秒懂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以为她不在意陈博洛了,忘记了。
也是,新的一年了,天气转凉了。
每年夏天都很热,可最热的夏天只有一次,因为那个夏天里,拥有最炙热的心。
而现在之于她,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了。
新的一年的冬季来了,炙热将被掩埋。距此四月有余,大家都觉得,没有人会这么长情。
舒泉也曾以为自己会很洒脱的。
她抹完唇釉,视线瞥向胡欢,对方朝她笑了笑,揶揄道:“这么漂亮,一定要找个帅的,又对你好的。”
她想告诉她,陈博洛算不了什么。
她们虽然都没见过,但在舒泉的描述中,以及偶尔和祁珊的视频描述中得知,陈博洛是很帅的。
极具少年感的。
她们现在都知道了,少年感可以有,但人的清澈是会装出来的。
只有胡欢知道舒泉还没有放下,但她真心希望她放下。
舒泉听到她的话,捂着唇眯着眼睛笑的开心。
她盯着镜头,笑的温柔。
咔嚓一声,定格落幕。
舍友都没有P图的习惯,将照片原图发到宿舍群后,几个人急哄哄地开始吃饭。
周围人来人往,她们讨论着某某桌的帅哥,舒泉也跟着参与。
她觉得,一夜之间,好像陈博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有些想进行新的人生了。
烤肉吃到一半,她们决定稍稍再战。
几个人又开始拍照,胡欢也让舒泉拍,但她以前微胖,到厂里才算减下来,有些镜头恐惧。
但胡欢说:“谁能定义女性啊?胖瘦都是自己的人生。”她摇了摇头,“而且你现在刚好,不胖了。”
她们劝了劝,舒泉也就同意了。
舍友有个人用的是iPhone 13,还有一个是iPhone X。舒泉觉得X的拍照效果好,于是就选了那个舍友的手机。
忽然间,她想起来,陈博洛的手机也是iPhone X。
但这个思绪只存在一秒便被她甩到脑后。
舒泉也换了个手机,vivo的最新款,三千多。她还是舍不得换iPhone的。
她拍照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不太僵硬。
盯着镜头歪着头笑,风华正茂的年纪,她身上拥有太阳般的耀眼。
欢声笑语,一张又一张的图片。
晚上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发了聚餐的照片,但舒泉没有发。
她默默地将图片设成仅陈博洛可见,随后才发送。
她发了自己的几张图片,又发了合照。
伪装的很耀眼,她还是控制不住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不多时,其他一位舍友说:“舒泉。”
“嗯?”她扭头看。
“我这边有个帅哥,真的很帅,但是是隔壁学校的,问你微信呢。”
舍友说着,将聊天记录摆到舒泉面前。
“那个后边右边的女生微信,给一下?”
“她是我们系花咧。”
“校花我也得追到。”
她看着聊天记录,耳朵都红了。她微微推了推舍友,指着手机说:“你别乱说啊,我哪系花。”
胡欢笑:“新闻系系花,不是我吗?”
另外一个插嘴,“不是我?”
舒泉摇头:“反正不是我。”
站在她面前的舍友翻了个白眼,随后叹气,笑的大声:“我不是给你加个头衔让你hold住这个帅哥吗?”
“你给不给?”舍友问。
闻言,舒泉舔唇,她眨眼,随后点头,“给啊,把我推给他吧,他是隔壁x大的?”
“对。叫江陆宇。”
听到这个名字,舒泉愣了一下。她咬着指甲,小心翼翼道:“江陆宇?”
“怎么了?”
“他家是文城的?”舒泉微微瞪大眼眸。
舍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摇头。手上的动作已经将舒泉的微信推了出去,她咽了咽口水,看着舒泉忽然说:“你认识?”
舒泉低下头,打开手机,“我高中有个学长也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学校风云人物,帅出名的。”
“不是吧。”舍友尖叫,“你们的缘分!”
彼时,舒泉同意了微信上的好友申请。
对方发了个备注名。
舒泉也回了。
随后,她问:你是文城的?
江陆宇:对,你也是?
舒泉放下手机,生无可恋的看着舍友,拍了拍脸,说:“是他。”
三个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缘分,妙不可言。”
舒泉也跟着笑:“少来了你们。”
她低下头回复道:我高中文中的。
江陆宇:……我也是。
他发了个小狗的表情包。
舒泉笑了。她扶额:我知道你。
两个人聊了很久,久到舒泉看时间时,已经是十一点。她收拾收拾爬上床了,和江陆宇说了晚安后,躺在床上,她的心却不平静。
她的高中……
暗恋过一个人,就是江陆宇。
她那时高一,江陆宇高二。他很耀眼,美术生,喜欢他的人很多,舒泉也是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奢望。
但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碰到他,甚至被他感了兴趣。
这些,都是她曾经不敢想的。
她看着天花板,对自己的颜值忽然深信不疑。她或许…真的是好看的?
——
一月二日,舒泉发了个朋友圈,仅陈博洛可见,她说她好喜欢许舒泽。
不久后,陈博洛也发了个朋友圈,他说,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舒泉不知道他怎么了,但也没点赞,看了一眼便收起手机了。
一月十日,她和江陆宇的聊天次数开始减少。
江陆宇一直没有说喜欢她,也一直没有说要见她,只是两个人毕业于一个高中,有些缘分。
或许江陆宇想保持一段友谊了,这样的缘分,□□情太可惜了。
一月十三晚上,舒泉发现,陈博洛将情头换下了。
换成了一个单人的男头。
她立即去了林溪语的快手,她主页变成了很丧的话,所有的作品都消失了。
他分手了。
从八月二十二日,到一月十三日。
舒泉记得很清楚,忘不掉。
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悲伤没有,开心,也没有。
她和柳烬说了,柳烬却评价说:渣男渣女凑一对了。
舒泉咬唇,犯贱的为他辩解:他不算渣男吧。
话落,柳烬打来了一个电话,接通的第一句便说:“舒泉,我这些天想了很多。”
“嗯?”
“想了你和陈博洛,我和许弥。”她说,“我觉得你是对的,因为今天我看到许弥和他前女友站在一起,我是替代品。”
“陈博洛不是有一个忘不掉的五年是吗?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挺像的。许弥也忘不掉他的前女友,我们都是替代品。”
舒泉闻言,没说话。
柳烬继续说:“你还不觉得他骗你吗?你记得有人说过吗,说他和那个林溪语说不定都睡过了。”
“舒泉,他不像是骗/炮的吗?”
这句话说完,舒泉的心猛然开始加速,一幕幕回荡在耳边,她有些不敢相信,说了句不会吧。
随后柳烬说:“很多人为了骗p,都和他一样,给人男朋友的错觉。”
柳烬的话在耳边,舒泉却浑身冰凉。宿舍开着空调暖风,可她却如同掉进冰窖。
呼吸困难,浑身发抖。
挂了电话,舒泉一句话都没说,她收拾着衣服便去洗澡。吹过头发后,她同室友说今天要早睡。
倒在床上,她细细的回想了关于他们的一切。
心中仍然不敢相信,可这些,又不得不信。
他是如此澄澈,干净赤诚。如小溪的清泉。
可舒泉不知道,清泉也终会流向四方,或许是汪洋,或许是泥沟。
或许更宏伟,或许在阴沟跟着腐烂。
她闭上眼睛,心中不免悲哀。
竟然真的是个骗子,从头到尾,真的是骗她的吗?他真的…没有过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