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晚莫名被女孩儿的稚气感染,她抬起手腕儿看了眼时间,时候还早,最近的生活和工作几乎混为一体,紧锣密鼓的,于是笑着点点头:“可以,我去看一看。”
分乐团在国内运营,就要符合国内的国情与人情世故,一些音乐大学有意乐团合作,乔稚晚基本都在考虑阶段,她很小就和父母移民,从小到大都是在国外上的学,几乎没有接触过国内这个年龄阶段的学生。
本来她没什么兴趣,小高一路同她说了很多学校里的趣事,她多少想要去接触一下。
小高雀跃极了:“好,好!~”
高兴过了头,小高很快意识到可能会给乔稚晚添麻烦,又有点儿怯怯的:“……你放心,我、我保证让大家不要太激动,或者、或者……你不用露面的!其实就是……我今天也要在老师面前拉姐姐你的那首曲子,我想让你听一听!你是我最崇拜的大提琴家了!但是……会不会耽误你什么啊。”
乔稚晚优雅微笑:“没关系,我有空,正好我来听听,我也不会进去打扰你们。”
“说什么打扰呀……”
时间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四年前,费城演奏会的那次失误过后,她被无数人批评终究会毁掉Rachel对她这个女儿数年的悉心栽培,她就和她的父亲一样,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行为放纵叛逆,性格中太多无法自洽的东西矛盾地存在于她的身上,迟早会在古典音乐圈子中陨落。
但很快已经没人提起这件事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再次来到这熟悉的地方,听到熟悉的街道名称,看到一棵行道树都觉得自己曾经见到过。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过去的确发生过。
有个夏天,她在此经历过。
*
小高去上课了,乔稚晚没去打扰,她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人情世故到底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东西,她此行北京,有人知道她爱酒,还特意在圈中组织了个品酒会。
晚上邀她过去。
圈子就是圈子,总要拉拢关系,其实她对来参加的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到底今夜的主角是酒。
多少还是有些心动的。
这栋写字楼只有五层,内部翻修过,看起来并不很旧,坐落于这里,非常安静,四下只有琴音旋律缠绵,声声入耳。
乔稚晚不知不觉沿楼梯上去,到了五层。
不若下四层,四面都是通明透亮的玻璃隔档,五层却像一个包裹严实的黑色匣子,四面围着厚重的隔音板,里面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乔稚晚发觉楼梯只延伸到五层,她就原路返回了。
学生们都在上课,楼道寂静,往下走时,忽然有细碎的谈笑声落入耳中,像是男女的呓语。
乔稚晚不禁顿了顿脚步。
她不是故意要看到的,她一只脚还没落到下到三层的楼梯上。
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了窗边。
四面只有风在流动,着装散漫的年轻男人一手落在口袋,倚着楼道尽头的墙壁,正与一个长发的女人谈笑。
那个女人是四楼大提琴教室的老师,乔稚晚刚看到过的。
他们二人交换过烟和打火机,形容说不上多么暧昧,但也能看出关系交好。
男人头发偏长,站在窗口,逆光落在他的眉眼,只依稀能看清他唇角那点慵懒的笑意。
脖颈和右手的纹身非常扎眼。
——但不若过去那身无处可藏的离经叛道,这样的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沉淀下来些许难得的稳重。
到底是过了四年。
乔稚晚从烟盒的外表看出了牌子。
南京煊赫门。
他以前常抽的,还跟她说。
烟嘴是甜的。
乔稚晚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想到上回碰见他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心底就没好气。
她不打算多做停留,转身,继续沿楼梯下行。
离开了这里。
*
怀野拖到班主任给他下最后通牒,才慢悠悠地去了趟学校,处理了些无聊的事情,临近傍晚,回到自己的排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