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了低身,一双眼睛明亮黢黑,好笑地看着车内脸色差到极点的她,腔调都拿捏的像个十万分的混球:
“下来,不然连你一块儿洗了。”
“——我不洗了,”乔稚晚左左右右地检查自己的衣服有没有弄脏,“你差点弄到我衣服上了,知道吗?”
“不洗了?”怀野挑眉,“你以为你说了算?”
他示意玻璃上横流的清洁泡沫,“你把钱掏了,不洗也可以。”
“什么意思?”乔稚晚这下彻底气笑了,“你这是强买强卖吧。”
“是啊,怎么样,”怀野眨了眨眼,也笑了,“报警抓我啊——正好,我让警察叔叔做个证,给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发育好?”
“……”
车顶的清洁泡沫扑簌簌地往下掉,越来越多,眼见着就要漫入她的车窗。
座椅的皮革经不住这东西的折腾,乔稚晚赶紧升起车窗。
怀野又隔着窗户敲了两下,说:“出来。”
乔稚晚无奈,只得迅速打开车门,小心谨慎地避开脚下横流的污水沾到自己的鞋,顶着包,从车内钻了出去。
“这不是很乖吗?”
怀野笑着觑他一眼,晃到另一头去了。
乔稚晚:“……”
这时,一个稍矮一些,也更瘦一些的少年从侧门出来了:“——小野哥,来客人了?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住……”
小丁话音还没落定,一打眼看到了乔稚晚。
他愣了一愣。
乔稚晚还没从怀野那儿把火气顺平,见是昨天和怀野偷走Louis的另一个少年,眉心更是轻轻一蹙。
怀野绕到车头那边,下巴微扬,点了点乔稚晚,“不是说了吗,就她家。”
“……”小丁一句没憋住,“卧槽,真的?”
“不信你问她?”
怀野说完,就蹲了下去。
把问题全部抛给了乔稚晚。
“……”
乔稚晚的牙根都痒痒。
小丁早晨发消息问怀野昨晚去哪儿住的,他只回复说“梁桁的女朋友家”。小丁还以为是他打嘴炮。
怀野一向这样,经常要么是为了一顿饭,要么是为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与各种各样的姐姐保持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小丁于是堆起笑脸来,用那种“原来你们真有点儿什么”的暧昧眼神盯了会儿乔稚晚。
乔稚晚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又热情地搬来个折叠小马扎,忙不迭说:“姐姐,你坐,你坐!认准我家店的牌子,以后常来洗啊,我跟小野哥给你洗出4s店的效果!我家还做汽车保养和车内清洁,小毛病也能修一修,你如果有需要的话——”
车那头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打断了他:
“——丁满,别贫了,我烟呢?”
“来了来了,我这不刚买来?”小丁连声地答应,笑嘻嘻地安顿好乔稚晚,“姐姐,你坐,你坐啊。”
就去怀野那儿了。
不远处的空地支了个小小的遮阳棚,应是在这酷暑天给客人用的。乔稚晚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到处都是脏水,都快要漫上她的鞋子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在那个叫丁满的少年的指示下,去那边坐定。
丁满给她倒了杯凉茶,用软绵绵的劣质纸杯子盛着,茶叶打着旋儿飘,冒热气,闻起来十分清甜。
乔稚晚虽心有不快,但这么热的天着实有点口渴。
本想象征性地拿起挨一挨唇放下,稍微小啜一口,却挺好喝,清香在舌尖散开,很解燥热。
怀野大概有一米八八左右,人高高冒出了车顶一长截儿。
头发拂至脖颈的纹身,人懒懒散散的,冷冽的侧容倒显得他正经许多。
他的年纪应该不大,最多二十上下,抽起烟来却十分的熟稔。
修长的手指虚拢住火苗,很快点起一根,一点猩红色斜斜落在他唇,他正与丁满谈笑之间,似乎注意到了她打量的视线,于腾腾烟气中笑着瞥了她一眼,没半天,人便消失在烈阳下不断沸腾的泡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