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以前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力图不要在他面前袒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和脆弱, 淡淡地道:“而且, 什么叫‘我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真正的是谁有问题, 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许颂柏找了书房内的沙发坐下, 他看了眼表, 好像很忙似的, 又抬眼看着她:“你是指那些照片吗。”
什么叫“那些照片”?
他根本不觉得这是非常恶劣的事情吗?
乔稚晚一肚子闷火, 她还未开口, 对面的男人又徐徐地道:“Joanna,你真觉得,除了我,真的会有人欣赏你的音乐吗?”
“…………”
乔稚晚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许颂柏微笑着,看着她:“师父和师母从小把你当做乐团的接班人培养,你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你是否适合大提琴,就走上了这条路,你以为到现在,那些每次来看你演出的观众,更多的是为了你来,还是为了作为师父和师母的接班人的你而来?
“你其实很不珍惜你所拥有的东西,因为从小到大得到的太多,什么都很轻易就能获得,所以当初抛下乐团远走北京,那时我给了你机会,邀请你来我的音乐剧团,我明确地告诉你单一的古典乐已经不适合当下的审美需求,但是你拒绝了,你到现在还是在吃师父师母的名气红利,不是吗。”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这些话如一枚枚小钉子一般扎在她的身上,明明用着最风轻云淡、仿佛谈论天气的好坏一般的语气,却又刺耳至极。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的这个男人说出来的。
现在的他。
就像他此刻的笑容一般的伪善。
那些她喜欢过他的瞬间,让她频频作呕。
“所以就像现在,你也并不珍惜我,”许颂柏轻轻摇头,按了按太阳穴,略带疲惫地说道,“我那么做,是因为Joanna你太难以让人掌握了,你总是上一秒一个想法,下一秒就一个想法,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我说了,我很担心你误入歧途,担心你会辜负师父和师母的期望,才会那么做,你在我的可控范围内,我才能对你放心。”
乔稚晚听到这里,更是好笑,“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不会找人长年累月地偷拍我,还故意在网络上制造麻烦给我添堵——许颂柏,你r如果担心我,当年我在北京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当年作为朋友,你也不会隔岸观火的,对吗。”
“我没有隔岸观火,”许颂柏说,“我提供给你帮助了,不是吗。”
他根本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乔稚晚此时只觉得,和他在这里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对牛弹琴。
她从小到大倾慕的师兄,总在她被父亲斥责琴艺不佳时,偷偷在背后地夸赞她的师兄,现在居然认为她如今所享受的音乐成就完全来自于她的父母。
如果放在四年前,她可能真的会被他说服。
那时的她迷茫又懦弱,遇到事情只会想着逃避,那时的她才是个幼稚的小女孩。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
“给我提供帮助?你说的好像在赏赐我一样,但是你当初连我真的要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也不知道。”
话已至此,乔稚晚觉得多说无益。
“不是还要跟我做工作伙伴吗,你也配跟我说这种话,我不需要你来欣赏我的音乐,也不需要你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许颂柏,现在的你真令我恶心。”
乔稚晚把那叠从他的抽屉中找到的照片,重新放回了信封,装到了自己的包中,继续道:“没错,我今天回来,不仅是为了跟你说分手,我还要告诉你,既然你担心我,在乎我,很喜欢在背地里看着我,掌握我的一切,那么你从此以后,就只配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还有,你在给我洗脑吗?让我以为我的音乐不配被人喜欢,我的所有名气都来自于我的父母,我不配成为现在的我,”她讥讽地一笑,看着不远的男人,“但是你别忘了,现在的你可是求着你以为的这个‘不配’的女人跟你继续维持工作关系,没有我,你以为你现在是谁?”
乔稚晚现在算是弄清楚了。
这个男人机关算尽,原来要的根本不是和她共度终生,他永远自私到只在乎他自己,到现在在意的都是他们的感情破裂是否会影响他们事业上的合作。
“……”
“我不配难道你配吗,”她看着男人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笑容都挂不住了,又是轻嘲着说,“现在还有无数人走进我的音乐厅,为了来看一场我的演出,而你呢,你所谓赖以生存的音乐剧,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和我妈妈来扶持你?”
许颂柏这下终于忍无可忍,“蹭”地从沙发上站起,脸色铁青:“Joanna,你非要这么说吗。”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说?我只是在学你的口气说话啊,怎么,这么就让你受不了了?”乔稚晚眯了眯眸,“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想法多变,前段时间的我或许还爱你,现在的我只恶心你——我现在走出这个房间,我不仅要去找律师告你,我还要你滚出我的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