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视线看下来,每看一句话,仿佛心口就有什么东西失重般的下降,空落落的。
这是一份定好的合同,约束夫妻双方婚后行为的协议。
其一就是,婚期满一年后,自愿离婚。
她一项项看下来,大致内容是夫妻双方无需履行夫妻责任以及义务,只是顶着夫妻的身份,为两家的公司赚取更多的利益。
心口处像是打翻了的醋碟子,有些酸酸涩涩的情绪瞬着血液晕染开。说不委屈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小姑娘捏着纸张边缘的手一点点收紧,她却什么都没说,没哭也没闹,和传闻里的娇纵蛮横的藏家小小姐有些不大一样。
东城里人尽皆知藏家的小姑娘骄纵得很,又很看颜值,甚至在上高中时用了手段让他们学校的校草做她的男朋友,那男生不愿意,她就用自己的背景向他施压,后来这件事被毕业的学生爆出来,藏家还花了大价钱将这事压下去,不了了之。
顾以南甚至都做好了这个小公主撒泼耍脾气的准备说辞。
然而她却乖巧的一页页读完,眼眶有些泛红,却什么都没说。
空气里瞬间的静谧,连呼吸声都是轻轻地。
藏岭突然站起来,将手里的合同放在桌子上。
以为她是对这些条款不满意,坐在旁边的男人开口,声音淡淡地:“你有需要加的条款或者别的要求都可以加上,不涉及里面条约的,我可以最大限度补偿你。”
毕竟生在他们这种家庭的人,多数对于婚姻没有选择的权利,都是利益往来,对彼此的家族都有好处。
只见小姑娘飞快的摇了摇头,小跑进了房间。
没一会儿,她又小碎步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印泥和一只签字笔。
她穿着米黄色的丝绸睡裙,裙摆带着白色蕾丝荷叶边,垂到脚踝处,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荡着,露出白皙小巧的脚踝。
藏岭小小一只蹲在茶几边,将手里的笔按动一下,笔尖弹出来,麻利的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合同一式两份,她将上面那份推给了他。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察觉不到他存在似得,收起自己的那份,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穿着小拖鞋回了卧室。
房门被关上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客厅里安静的只有空调运转发出的声音。
藏岭去浴室洗脸的时候才发觉自己面膜没有卸,绿色的海藻泥已经干涸在脸上了。
拿了洗脸棉,蘸水打湿,将脸上的面膜擦下来,冲洗掉。
镜子里,少女本来的面容一点点展露出来。
漆黑的瞳眸,睫毛纤长浓密,眼尾深深带着猫儿般的骄傲。高挺的小翘鼻,樱唇玉肌,饱满光洁的额头上垂落几缕碎发,处处精雕细琢,又带着天真烂漫的憨厚可爱稚气。
这张脸,任何人看见了都不难动心。可她偏偏几次都将它藏在宽大的衣帽之下,要么是淋雨的头发盖住,要么是像今天一样,早早敷了层面膜在上面。
藏岭洗漱完毕,困意袭来。既然顾以南和她说清楚了,摆明了不想和她有任何其他方面的牵扯,她也就不用再顾忌尽到什么夫妻之责,索性放松地睡了一觉。
客厅里的蛋糕还摆放在餐桌上,上面樱桃奶油淋着的“生日快乐”四个大字有些模糊,旁边还放着一把主人拆开却没来得及插上的生日蜡烛。
男人行至餐桌边,脚步顿了顿,视线在蛋糕上停留了一瞬,没过多停留,穿好外套,打开门离开。
第3章 泠泠
从院子里出来时,夜色浓郁带着雨水的潮湿气息,月上柳梢头。
顾以南回到车上,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来,苏澄笑眯眯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和你的小媳妇理论理论。就你这颜值,我猜那小姑娘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肯签。”
毕竟,知道好友联姻是的藏家时,任谁都不难想到那个骄纵刁蛮的小姑娘,听闻高中的时候还强迫人家小男生做她男朋友,不答应就给人家的家里施压。
顾以南往后舒服的一靠,低着眼,将手里的文件袋往前放了放。
车子缓缓行驶,融进夜色里。
藏岭是被饿醒的,她光着脚顾不得穿鞋,踩在地板上,打开房门。
顾以南走时把客厅灯关了,开了一盏玄关处的落地灯,暖橘色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一个角落。
空气里似乎还带着丝丝缕缕男人身上的气息,香根草和琥珀木混杂的味道,干净清冽。
她顺着亮光走过去,倒了一大杯水,仰头喝下去。
餐桌上还摆着蛋糕,混合着奶油的冰激凌软滑掉了,好在室内开的空调很足,瘫软着的冰激凌还没融化完毕,软踏踏的趴在蛋糕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