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很久,不超过一周。步之遥问周以寒:“今天你跟我去吗?”
“晚上博宇要来,你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周以寒的发小、多年好友郑博宇晚上来做客。
正好方便她,买点他们要用的东西,步之遥独自来到超市。
他的内裤磨损严重,该全部换掉,她昨天刚买完洁面和护肤,他的洁面也得来一件,步之遥先买周以寒要用的,再买她的,按货架顺序来。
到水饮区,她伸手去拿上排货架的牛奶,不巧和另一个人同时碰到同一盒。
“你拿吧。”这牌子的只剩一盒,她慷慨让给对方,等待会找工作人员上货。
那人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会,他挤出句不算打招呼的打招呼来:“……小遥。”
哦呦,这不是巧了吗。
继上次撞见项逾泽车震,步之遥又和他在超市重逢,而他正死死盯住她的购物车——最上层好几盒安全套,全是最大号。
以为步之遥存心玩失踪,刚好他也无法忍受她的控制欲,项逾泽索性放纵自己,和她“各自精彩”。
今天他却偶遇她,她依旧耀眼,高傲凛冽的美貌中,夹带难以忽视的柔和的甜蜜。
好像有什么,从他指缝间悄然溜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拉扯,攫取着项逾泽的心脏:“你谈恋爱了?”
傻×,你不喝我喝。步之遥没理他,取下那盒牛奶走人。
东西不是很沉,她拎着它们回小区上楼,单元门外遇见郑博宇。他性格很像周以寒,温吞的好人,生活有规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着实没错。
“哎,小遥,我们同学聚会,说可以带对象去,你也去吗?”郑博宇说,“我问以寒了,他没说你去不去。”
“去。”步之遥斩钉截铁道。
她进门,购物袋放鞋柜上,周以寒走过来接:“怎么不打电话叫我接你。”
“怎么不告诉我你同学聚会?”步之遥反问道。
她袋子放得偏,它重心外移,没等周以寒去拿,它已掉落在地,里面的那几盒安全套,不偏不倚掉到他脚边。
换好拖鞋,步之遥看周以寒捡起离他最近的那盒,手一松它又掉落,随即,他耳朵脖子红透。
“我们不要陷入消费主义陷阱。”做适度的铺垫,周以寒依次捡起,记清每件的特点,“买了就尽快用完。”
“这可是你说的。”步之遥挑起周以寒的下巴,轻挠他喉结,“哥哥,你该交代同学聚会的事了。”
“我们合作的3+2,大专在北京念的,他们说明天要聚会。”周以寒年前收到消息,拖着没和步之遥说。
他向她解释:“遥遥,我不是不想你去,我是觉得我没资格邀请你。”
她的同学都那么优秀,换成是她同学聚会,他也同样没资格接受她的邀请。
“你又知道了。”步之遥挑挑眉,走向她房间。
她刚走两步,周以寒从后面紧紧抱住她:“我现在邀请你,还来得及吗?”
怕了他脚后跟都磨得透光的袜子,刚交往的时候,步之遥一连买回数对情侣款袜子替换,每天和周以寒穿相同图案的。
她穿着他们的情侣款,踩上他脚背:“你说呢。”
没为学历自卑过的周以寒,听步之遥说要来,心底泛起微苦的滋味:“我怕那群人知道,你来了我的同学聚会,拿这件事嘲笑你。”
“我又不是顾斯菀,没高调到人尽皆知。”步之遥食指绕着修剪整齐的鬓角,“哥哥,我换了这个发型,差别不大吗?他们能认得我?”
他手机里有她换发型前的照片,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不留刘海,露出额头,入眼便是她极具冲击力的容颜,浓墨重彩般占领视觉中心。
而如今的公主切仿佛封印,封住她凌厉凛然的气势,给她增添一层跨越次元的、不真实的虚幻感,像漫画中走出的少女。
“认不出。”周以寒说。
他抱着她,步之遥在周以寒前方,打个清脆的响指:“我会让他们也认不出你。”
托熟悉的造型师朋友帮忙,第二天中午·步之遥给周以寒地址,叫他去做造型,坐等他惊艳到她。
然而周以寒出门穿的加绒格衬衫,配加绒秋衣,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进家门他脱下羽绒服,归来仍是格衬衫程序员,一个做好发型待参加公司年会的程序员。
“你这黑框眼镜,特像古早文里那种……”步之遥挤按睛明穴,寻找词语来描述,“对,灰姑娘女主戴的,把它一摘就变美了。”
“这是次要的。”她拉周以寒进她房间,打开衣柜,“换上它。”
棕色的西装三件套,暗红色领带、白衬衫和马甲,周以寒一眼就看出,无论面料、做工及质感,它们都属于顶级。
“我能穿吗?”他想多问一句,没问出口。
“原定是要送我爸的。”步之遥和周以寒分享这身衣服的来历,“他的身形和你很接近,如果你不介意,就穿它去吧。”
他表情微不可见地放松,她读懂含义,逼近问他:“你是介意项逾泽吧,以为衣服是我要给他的?”
错愕间,周以寒做无谓的辩解:“不是的。”
“拜托,他才一米八。”步之遥笑得宛如恶童,“就他那身板,再穿个衣架都撑不起。”
“配色偏熟,你穿马甲反而会显老。”她留了马甲没拿,拿其余几件,“来脱了,试试。”
在步之遥的□□下,周以寒服从命令,脱掉上身衣服换衬衫,系好扣子。
“裤子脱了。”步之遥再发号施令。
细碎的呼吸声逸出,周以寒半阖双眼,脱掉外裤。
“你还剩条羊毛裤就害羞了,真要脱光,怕是动都不会动了吧。”步之遥拿穿完皮带的西裤给周以寒,“别光顾着脸红,穿好,衬衫掖你羊毛裤里。”
再往下脱一点,被步之遥视线紧密扫过,周以寒浑身燥热,他稳住手,掖好衬衫,扣紧皮带。
没过一分钟,步之遥解开周以寒的皮带扣:“抱歉,我把皮带左右弄反了。”
她动作极慢,“咔哒”的声响,似在房间内回荡。再难分清步之遥是故意的,抑或无心的凑巧,周以寒心跳狂舞,耳膜都在震动。
她的笑眼里长了钩子,带了掠食者的倒刺,勾住他整颗心,要把它从他胸膛里勾出来。
瞥见周以寒的变化,步之遥笑意更深:“怎么,你刚穿一天,就要穿破裤子?”
她轮番的逗弄,周以寒头快要低到地面,他抓住步之遥抽下他皮带的手,哑着嗓子劝阻她:“遥遥,别逗我了。”
“系。”步之遥塞给周以寒领带,“系完穿外套。”
他系上,领带没收进西装里,她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领带下端,先一拉,拉他到面前,再一推,推他到椅子上。
周以寒扯松了领带。没人教他怎么做,他只会凭本能去做。
他已经向她所渴望的靠拢,一天比一天更近。驯化周以寒,驯化他,步之遥的大脑在叫嚣着。
她被他搂住腰,抱到腿上,又被他近乎凶狠吻着,她手拉着他的领带,回吻他。
他们将来会在大房子里,这般热烈亲吻,总有一天会的。
这次由步之遥来打领带,她细致调好,别上一枚银色的领带夹:“我想,以后早上给你打领带,我们一起去公司,晚上你来接我,车在停车场等。”
他会听懂吗?没给周以寒反应的时间,步之遥摸他左手腕:“有表吗?”
“有一块,我戴过几次。”周以寒目光略微偏移,“但它还没你的领带夹贵,我担心他们看到表,会贬低这身衣服的价值。”
他又道:“它对你来说不一般。”
“那帮土鳖懂个屁。”步之遥无情开腔嘲笑,“我说男的。女生还真不爱说三道四,反倒男的嘴碎爱挖苦人,还甩锅给女生,说她们八卦。”
“哥哥。”她为周以寒筛选起交际圈,“男生里,你和博宇保持联系就够,其他的趁早断了来往吧。”
“遥遥,大家有交情在,我们互相都挺铁的,有的父母也都认识,贸然断掉不太好。”周以寒想减淡步之遥对他同学的偏见,“也许你见了他们,会对他们改观呢。”
一株竹子长在杂草地,正常人会把有碍观瞻的杂草除掉,或移走竹子到更适宜的土壤。今天去周以寒的同学聚会,步之遥终于明晰了她的动机——她是去考察土地的。
“喔,但愿吧。”她懒洋洋一抬眼皮,“周以寒,你睁大眼睛。”
大喘气后,她说完整句:“我帮你戴隐形。”
不喜欢的元素全被去除,步之遥万分满意,她在化妆镜旁,端详着归她独占的艺术品,周以寒。
他的眉眼也是偏冷的类型,裹挟独到的锐利气质,只平日里被刘海和镜框遮住,未能显出锋芒来。这株野蛮生长的竹子,果然比杂草优越太多,也远胜经过培育的同类。
是她跋山涉水所识得的植物中,最挺拔俊秀的一株。
透明的镜片下,周以寒的世界,久违地无比清晰,他对镜自视陌生的自己,自嘲道:“原来这才是我么?像读了丑小鸭的故事。”
“哥哥,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它和鸭群混久了,被打击久了,就当成鸭子来活,可它迟早会长成天鹅的模样,与天鹅们同行。”用童话故事举例的步之遥,活像狂热的成功学家,“阿姨临走前和我说过什么,你知道吗?她和我说你忙着等她做完手术,中考缺考,所以你的问题不在能力上,你只是错过了机遇。”
“好啦,走吧。”她起身,“带我去见你的同学们,看能让我改观吗。”
她今天穿了条方领的小礼裙,颈间没戴首饰,不加缀饰足够美,却也足够空。她该有华丽的颈饰,像她曾戴过的它们那样,周以寒轻触步之遥的脖颈:“我们去商场,买条项链吧。”
“我有它。”步之遥取出一只丝绒小袋子,“记得它吗?”
一条细细的金项链,母亲和父亲结婚时奶奶送的,母亲将它妥善保管,走前给了步之遥。周以寒解下项链的钩环,拉步之遥坐回他腿:“我来给你戴上。”
“改天我去把金条熔了,做套首饰。”是他粗心,要能早发现她的首饰都卖掉了,送她的春节礼物就该是首饰,而非什么金条。
“首饰没了可以再买,金条熔了,还会是你送我的金条吗?”步之遥对金项链无感,重要的是送它的人。
看时间临近出发,她再度起身:“该走了。”
“是该走了。”周以寒亲了亲步之遥的脸,“我的公主。”
“哪位公主?”步之遥充分发挥求知欲。
“《灰姑娘》的性转版,你是公主。”周以寒很清醒,今天他再怎么打扮,同学聚会一过,他依然要回归平淡生活,这场梦只活在回忆里。
“要我说,灰小子和公主是两个蠢货。”步之遥斜靠着桌子,话语带上几分质疑,“既然灰小子知道魔法会失效,他为什么不多创造点回忆,留作今后的纪念,公主又为什么要让他走?”
“结果他们浪费时间,花在无聊的聚会上,给对方的时间少之又少。”周以寒手垫在步之遥腰后,隔绝桌板的硌,这一刻,他们彼此的热度惊人一致,“今晚的灰小子,不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出众的,但一定是公主最喜欢的。”
“公主说她喜欢。”步之遥摘掉周以寒的领带夹,他的体温隔着衬衫在烧灼她。
牵起步之遥的手,周以寒虔诚亲吻她手背,她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下,流淌着沸腾的血液。
他低声说:“我永远喜欢公主。”
他想他有了答案,关于今晚该去哪、该做什么的答案。
第18章
剧烈运动过后,步之遥在肌肉酸痛中,被周以寒的生物钟叫醒。
除了他总反复问她“疼吗”之外,昨晚堪称完美,她享受到了极致的畅快。
她用手观赏起他的身体,直到他也醒来。
“遥遥。”短暂的晨起迷茫,周以寒神色恢复清明,“还疼吗?”
用近在咫尺的事物比喻,步之遥想提名被子,周以寒的眼神比她的被子还暖,丝丝缕缕将她包裹,是她栖息的茧。
她竖起手指按在他唇上:“不准再问疼不疼了。”
拥抱着,周以寒轻轻抚弄步之遥的发丝:“好,不问了。”
摸出手机,步之遥浏览微博热搜,一个名为“同学聚会因灌酒惨变斗殴现场”的词条挂在高位。
她点进词条,热门里的媒体官博放了视频。
视频由外向内拍到某包房内,镜头抖得厉害,像路人所拍。尖叫声混着呼救声,一男子挥拳痛殴另一男子,同行男性都来拉架,却是拉偏架,趁机对被打男子下黑手。
反而是女孩们站到被打男子那边,她们不顾危险,上前阻止打人者的暴行,随后服务员和保安集体赶来,终止混乱。
“博宇?!”被打的男子,步之遥再眼熟不过。
新闻报道中称,聚会上某些男同学喝醉后,恶意给女同学灌酒,郑博宇看不惯,出言劝阻,惨遭殴打,脑震荡入院观察。
才知道昨晚的同学聚会出了事,两人震惊不已,他们联系到郑博宇,简单收拾过就去医院探望。
回了家,步之遥刷着微博,她在看大众的实时观点,基本全在痛骂打人者。
“的确是‘改观’了。”她冷笑,“我说什么来着,你的同学里,男的,你只用和博宇保持联络。”
流出的视频片段令大众都后怕,身为当事人的同学,见他们几年间就满身恶习,周以寒更是心寒。
“遥遥,是我识人不清。”他向步之遥保证,“我保证不和他们来往了。”
“不够呢。”步之遥拿过周以寒的手机,解锁。
她抬眼一睨他的微信联系人,只肯施舍些许眼白给他们,是连垃圾分类都懒得做的鄙夷:“把他们删掉,群也退掉。”
二者之间,他选步之遥,周以寒接过手机,删掉男同学们。
“这群抱团的臭虫,离他们远点,不然会被他们熏臭。”周以寒删完微信好友,步之遥偎到他怀里,描绘他胸肌的轮廓,“哥哥太善良,容易被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