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真好笑——青城浮灯
时间:2022-06-10 07:04:23

“爸,来。”项鸣泽推轮椅到主桌,将项德辉挪上座椅,“我喂你水喝。”
好一幕父慈子孝,步之遥在台上看,身旁有服务员来倒香槟,香槟塔里渐灌满酒液,她瞄准最上方那杯。
她请了她和周以寒共同的朋友,郑博宇安筠在场,陈愈也在,她打量他和顾斯菀,两人坐同一桌,暗潮正涌动。
吉时到,仪式正式开始,项鸣泽安顿好项德辉,叫保姆陪看,拿过麦克风。
“大家好,欢迎各位朋友们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参加我们的仪式。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非常多,也克服了不少障碍,我想让她先说两句。”他将麦克风递给步之遥。
接过麦克风,步之遥视线扫过“特别来宾”们,脸上带着笑。
“很意外能看到你们,赵先生,李女士……”步之遥念出他们的敬称,略低头,语气谦和,“我很抱歉,曾经和你们有过过节,今天你们能来,也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步之遥话锋一转变了脸。
她轻蔑又憎恶地看着他们,如同看下水沟的臭虫:“你们就穿这么破的衣服来,可真给我面子啊,为什么不穿高定,是穿不起吗?”
“哦,我忘了。”她惊讶捂嘴,中指的钻戒在闪闪发光,“你们的钱早都归我了啊。”
一把年纪被当众羞辱,被步之遥提到的人脸涨得通红,额头也冒起青筋,昭示着他们的愤恨。
在步家被项家带头打压时,他们不过跟着项家分一杯羹,就被步之遥记恨,没逃过破产或遭清算。事后,项德辉半点补偿没给,前些天却请他们来儿子的订婚宴。
他们忙不迭到场,人人都知项鸣泽多么孝顺,订婚后也会感化步之遥的,今天便是冰释前嫌的好时机。
但事实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步之遥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嘲讽他们这群手下败将,而他们偏还穷得没胆反驳,更没胆发怒——她都能毁掉他们的身家,有什么她做不出来的?
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这副畏缩的样子让步之遥舒心,她清清嗓子,又道:“我最艰难的时候,就靠你们来稳固意志,你们对我家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
扫视他们铁青面色与僵硬面容,她轻笑:“这不叫报复,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赚钱多谁有话语权,所以我不光希望你们下场凄惨,你们的孩子也得比我当初更惨。”
“至于怎么个惨法,我不像你们,我可不会犯法,一切都——”步之遥的声音戛然而止。
警察抵达了现场,来实行抓捕。
调查接近尾声,在步之遥的计划里,今天请他们来场鸿门宴,往后抓捕开展,他们就只能吃牢饭了,子女也无法靠考公当老师来改善生活——前提是有那智商。
她的话语权够大,大到业内会形成潜规则,封杀她想封杀的。
但警察的到来打乱了步之遥的计划,某种程度上,让这场假订婚宴更有戏剧性,她前脚放狠话,警察后脚就来抓人,她编都编不来。
她猜是警察分批进行抓捕,查到他们都来酒店参加订婚宴,便正好一锅端了。
见警察来,主桌的项德辉胸口不断起伏,似拉风箱般,发出惊惶的“嗬嗬”声,唯一能活动的左手抠着轮椅扶手,想从高压的环境中逃离。
轮到项鸣泽了,步之遥递他麦克风:“小泽,到你了。”
警察向沈霜出示证件和逮捕令,沈霜木然流着泪,靠项逾泽托住才站定,听警察要带走项德辉,她回过神来,晃着项逾泽的胳膊不放:“儿子,快救救你爸,他是冤枉的!”
麦克风音量调高,项鸣泽冷漠的话语随音箱扩散:“是我举报的。项德辉,你不会真觉得我把你当爸吧?”
“我讨好你,是想拿到你的权力,搜集你的罪证,来给我妈报仇。”他冷笑,“能亲手把你送进大牢,我熬几天夜陪护,花几年扮演你孝顺的儿子,也算不上什么。”
项德辉虽说半身不遂,但能听懂旁人说话,与案件无关的众人齐齐看向项德辉。
他以为半路捡的小儿子会任他拿捏,项鸣泽再爱步之遥,也越不过他这个亲爹,谁知小儿子毁了他造就的项家基业,还举报了他。心血毁于一旦,他不甘,项德辉手爆发出极大的力气,将轮椅扶手的真皮都抠掉一大块。
“项叔叔,您务必多活个几十年,死了可太便宜您了,我们还想看你活着受苦呢。”顾忌警察在,步之遥收敛了用词。
警察告知项鸣泽要再次协助调查,他带上随身物品,走前再揉揉步之遥发顶。
“你先吃,我走了。”他把这辈子目前最温柔的笑给了她,“祝贺我们终于得偿所愿。”
“我不会忘记这一天的,我不用再为复仇花费心力,你也终于不用再做项鸣泽了。”不是永别,步之遥心头被感慨充斥,她也笑,“多吉,回见。”
人生重归多吉,他向步之遥暂别:“姐姐,回见。”
警察带走犯罪嫌疑人,一行人排长队有序撤离,步之遥拿起香槟塔最顶端那杯饮下,终极目标达成,她莫名有点空虚。
香槟流淌着获胜的甘美,她想叫服务员关门,又有一人走进。
是周以寒,他西装革履前来,外形精致无瑕,和刚结束混乱的宴会厅并不相称。
“抱歉,你来晚了,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酒还剩半杯,步之遥轻晃酒杯,看酒液的光泽和钻戒映照,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莫非周先生是来看我的,想看我有多好笑吗?”
酒杯被拿走,步之遥想拿回,杯中酒已由周以寒饮尽。
酒杯放到原处,他拿出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向她郑重请求道:“可以下嫁给我吗?”
 
第67章
 
宴会厅内渐趋安静,工作人员在调试,一束追光落在两人身上。
步之遥怔住。她猜在她“订婚”后,周以寒会自荐枕席求当小三,而在今天,他却来向她求婚了。
从周以寒被她逼到发狂的那一刻,步之遥就在期待,他会有什么样的后续供她赏玩,果然,他没有让她失望。
一个和她多说几句话就脸红的人,在她的引导下逐渐放开,一次次改变,又肯抛下理性和矜持,向她表露最决绝的情绪。
当周以寒失态地喊出“因为我爱你”时,他在步之遥心里的地位,已超过其他男人,因为只有他是她一手打造,连负面都由她创造激发,是她精雕细琢的杰作。
故事的前篇,句号书写得够圆满,可以收尾了。
宴会厅是够大,但离她梦想中的求婚相差甚远,眼神交汇间,步之遥眨眨眼,反问道:“你要在这求婚吗?”
反感他的求婚,她会回“不可以”或“你做梦”,周以寒凝望步之遥饱含探询的双眸,他谨慎地发问:“可以换个地方吗?”
“嗯。”步之遥微微颔首。
她在给他求婚的机会,周以寒站起身,紧紧牵住步之遥的手,怕弄疼她又马上松开些:“跟我走。”
热烈的掌声响起,大家发自内心送上祝福,步之遥沉浸在塑造周以寒的满足中,她满心尽是惊叹与迷恋。
仇人们被警察抓捕,在场众人是她数年的好友,她不忘招待宾客:“那大家吃好喝好,今天的饭菜很丰盛。”
服务员帮步之遥拿来包,周以寒接过它,她对朋友们挥手,和他牵手离去。
进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刚出电梯,步之遥忽被抱起。周以寒的狂恋苦艾气息在撩拨她,她环住他脖颈,盯着他优美的侧脸线条:“我自己能走。”
“我很久没抱过你了,我想抱着你。”周以寒想静静抱步之遥走完这段路,可他担心她会多想,怕他因她怀孕才抱她走。
他爱的不是孩子,而是步之遥的孩子,排序中孩子永远低于她。
被抱上车,周以寒来搂她,步之遥靠进他怀里,扬起脸看他,好奇的口吻:“要去哪?”
“去新房。”周以寒手指绕着步之遥的发尾,捏捏她脸,温声道,“你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车驶进院子,房子大门打开,派克跑出迎接周以寒,它见步之遥随主人回来,兴奋地要往上扑。
“不行!”周以寒忙挡在步之遥身前,对它下严厉的指令,“派克,听话,不许扑姐姐。”
对上派克迷茫的眼睛,步之遥拉住周以寒的衣角,小声说:“你别凶它啊,进去再说。”
新房和她家的设计风格类似,美式轻奢的现代风,步之遥的舒适区,色调上这栋房子更暖些,浪漫的奶油色系。
“我带你去看衣帽间。”周以寒搂住步之遥的腰,带她上楼。
专属她的衣帽间,衣柜的玻璃门后挂着新衣服,是步之遥爱穿的款式。她拉开层层抽屉,贴身衣物补充了些,丝巾等小物也摆得整齐,留出空间等她放她的。
“我要换条裙子穿。”一条格子连衣裙戳中她审美,步之遥直接脱掉她正穿的。
她换下,手里拿着裙子,睁眼却见周以寒背对她站立。
怀揣沉重的罪恶感,周以寒不敢面对步之遥,他佝偻着背,声音低得不成样:“遥遥,把裙子递我,我帮你挂上。”
看她换衣服他都会起反应,连自己的欲望都抑制不住,他简直是禽兽。
换上新裙子,步之遥命令道:“转过来。”
她发觉了。周以寒的脊背顿时僵直,他不想看见步之遥漂亮的眸子写满嫌恶,比起被她厌恶,他宁愿消失。
他全身的血液集中到大脑,挪动腿想逃离,却走不动。
“周以寒。”步之遥在下最后通牒,“我叫你转过来。”
“……好。”为自己的冒犯而羞惭,周以寒转过身。
他的道德感太强,强到会为“怀孕”的她有反应而自责,步之遥视线重点关照周以寒的长处,笑道:“裤子没被撑破吧?”
“遥遥。”嗓子生了锈,周以寒压抑他不该有的欲念,“求你别,别拿我开玩笑了。”
强行建设起把话说完的信心,他故作轻松转移话题:“没来得及装修,但我挑好儿童房了,在二层。我会做好隔音的,她想跑跑跳跳,也吵不到咱们。”
怀孕后双方要禁欲,小孩长大后还会打扰他们亲热,周以寒描绘的未来越温馨,步之遥越觉小孩是麻烦的生物,她终结她的谎言:“我没怀孕。”
“等……”周以寒的设想突然被步之遥打断,他敢肯定他没听错,“什么?”
“我没怀孕,他结扎了。那天我吃得太多,没系腰带,中午有烤羊腿和奶茶,晚上就没点薯条咖啡,指甲涂的透明底油。”列举一连串周以寒注意到的“怀孕事项”,步之遥逐一解答。
她不能再用谎言去印证真心,他的用心她都收到,她敛眸:“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听步之遥澄清过,周以寒只余狂喜,幸好她没怀孕,不需要去经受可能的苦楚,这就最好。他喃喃自语:“太好了,遥遥,太好了。”
“等等。”他说。
“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他握住她肩膀,表情严肃,步之遥手搭上周以寒的胳膊,坦然道,“我——”
“不。”周以寒在意的并非理由,他认真问步之遥,“他结扎,是他提的,还是你提的?”
他读大学的时候,班里有男同学私生活混乱,晚上跟他们大谈床事,说不戴套做更爽,平时都让女方吃避孕药。
如果为追求那种“爽”,就去结扎,再劝步之遥不戴,那更自私。
步之遥不打算解释,项鸣泽的自我物化理论是独有的,她不喜欢周以寒效仿——他再去效仿,他们将没法拥有健康的夫妻关系。
她简化过程:“是我提的,我喜欢。”
她喜欢,周以寒放下心来,他牵起步之遥的手,亲吻她光滑的肌肤,对她承诺道:“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你不问问别的吗?”步之遥没忘她刚要说的,她踮起脚尖贴近周以寒,近距离的四目相对,疑惑道,“你真的不关心吗?”
“你骗了我,最差的动机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考验我。”周以寒淡然道,“没通过考验的人才会无能狂怒,而我通过你的考验了,我值得你信任,为什么要再问原因呢。”
换步之遥愣住。她想过周以寒会为此生闷气,想过具体方法来哄他,唯独漏掉了一种。他不关心,不在意,以他成熟的情商来接纳后果。
他是,比传世杰作更珍贵的稀世珍宝,完美得像个圣人。
刚好她最喜欢玷污圣人,看圣人理智全无因她痴狂,再被她染上浓烈的欲色;刚好他的神圣只对她展现,被她所私藏,外人都难窥见。
她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周以寒,你真好。”
太想加深步之遥的吻,周以寒留恋她唇的温度,他抱她到衣帽间的沙发上,找出一双新鞋。
脚踝由他握着,步之遥感到周以寒发烫的体温,将她也烧得火热,她想抽回脚,他牢牢抓住。
她红着脸,尾音都变软:“我好热。”
“我们去花园转转。”周以寒为步之遥穿好鞋,再度抱她出房间。
房子后门打开,出现在步之遥眼前的,是一条玫瑰花瓣铺成的路,再往前是铁艺拱门组成的花廊,通往周以寒要求婚的场地。
她望去,已有一小丛紫藤自旁边攀缘而上,更远处由红粉两色的玫瑰点缀,和像月季的白色花朵。
“月季是什么品种的呀?”她问他。
“待会再告诉你。”周以寒抱步之遥走上小路。
经过花廊下,他望一眼努力生长的紫藤,笑着看步之遥:“紫藤花期在春天,我本来想订些藤本月季把拱门缠上,布置成真花廊,但总感觉假了点。”
“现在就很好啊,我们可以见证它爬满花廊,到时候我们白天坐在长椅上看书,下午摆上小桌,来喝下午茶,傍晚看日落。”步之遥的脑海,神奇地浮现画面,仿佛她早有关于此的幻想。
可她没有,它是崭新的。
“今年栽的,长势还算好。”周以寒轻叹,“可惜绣球和月季的花期基本都过了。”
“我们明年春天再看。”步之遥掩嘴嗔道,“我少说两句,免得你认为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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