酴醾如火,六月还——夏悦草
时间:2022-06-10 07:10:24

“你真的给客户下浮了?”
“是啊。你看我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小红在我们这,认真仔细。刚来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就这两个星期下来,事都顺了!人也看着自然舒服了。”
“什么事顺了?你那事,什么时候我说一定给你顺了。平时你们客户对产品有疑问,都是让我免费帮你们做方案解决。你看谁自然舒服去看好了,看她干嘛?她就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你别急,我没故意看什么!我这个人就这姿态,也就混出来的……不是……话粗理不粗。我读书没你们这些大学生多,靠小机灵才到这。你和我急什么!”
“就爱扯皮,天底下,要是用尺测皮厚。你肯定算厉害地一个。”
“皮厚算什么?不管皮厚不厚,你都得帮我争取啊!给我们这种新开的公司一点动力。回头莫大涵回来,一起请你吃饭!”
“行行,饭我就不吃了。法国那边总监下周过来,我帮你们约时间,你们请他吃饭。要真有大单,把情况和他谈清楚。算还你人情!”
“……好咧!吃饭的时候,我把林小红也带上。”
“……带她干嘛!管她什么事?”
“哦——,呵呵。”
陆任颉想不通,有时候刘万升确实有迷之自信。而对刘万升这样,人聪明却童年饱经贫寒,从农村最底层直接进入了大都市。真觉得,这是遍地黄金一样。他常奇怪,为什么这么多黄金,许多人不肯动动脑子,视如粪土一样呢?
林小红看到陆任颉要走,犹豫再三,还是跟着他到了走廊上。
“你要不要一次吃个午饭?”
陆任颉已经有些感觉到,林小红真的是对他有意思了,她在主动约他。他抑制住不安和没有整理出的慌乱说。
“我约了人一起吃。”
看着陆任颉大步离开,林小红忽觉这一刻心里就暗下来。
刚才他来的时候,那种阳光直射迎面而来的感觉,随着他离去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带走了一样。
曾真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小箫在洗手台边往脸上补粉。小箫也看到她,立刻环视了下四周说。
“刚才我看到林小红约陆经理吃午饭啦。”
曾真有点不太喜欢地看向她,边洗手边淡然地说。
“别胡说八道啊。”
“她约陆经理吃饭!人家没理她,他们俩好像关系一般……她有点剃头担子,一头热……”
曾真继续不理她,开始按第二遍洗手液,把手又洗了一遍。
她心里总觉得很多地方有细菌,许多人摸过的门,还有这个满是水渍地水龙头。总有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地感觉。
曾真小心地拧开财务室的门,就看到刘万升正在等她。
“又去洗手了?唉,你也就一个小山村出来的,怎么那么讲究!”
“我就这点讲究,碍着你什么事了。我现在又不回老家了,出来读书工作十几年,一回去一点都不习惯。”
“那去吃饭吧。”
“今天不想吃!气都气饱了,你自己去吃。”
“哎,怎么回事?请你,你还摆架子。”
“唉——我这边还在烦!离婚的事,你别烦我。”
“还不肯离啊!这男的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又不回他那个城市,他就不找了?”
“看我31了,拖时间跟我要钱呢!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那么不要脸!”
“哎哎,别连我一起骂。不吃就不吃。还给他钱?不理他!”
“我受不了,我一定要和他了断清楚!晚上再和他打电话吵,现在不想影响做事。”
“嗯……你一向冷静,等公司稳定,做大了。就可以安安心心,做到养老啦。”
“灌什么迷汤,讨厌!唉,刚才小箫说啦,林小红叫陆任颉吃饭,他没理她。”
“是嘛……小箫还那么爱听壁角……”
“她闲的。我已经说她了!你说,林小红做的那些,小箫都能做。干嘛,还把她放那。这不是多出一笔费用,真是吃饱撑的……钱多啊,养一个人。”
“你知道什么!你们女人看的都是表面!”
曾真总觉得自己和刘万升是平起平坐的,虽然他头衔比她大,管的比她多。但是一个公司的财务部才是老板的心腹。听他这么说话,不由心里不乐意。转头就看到他转着眼珠,若有所思地表情。
“你又想馊主意……”
林小红拿了钱包要往外走,就看到刘万升从财务室走出来。
“唉,小红,去吃饭啊?”
林小红就点了点头,刘万升随意朝门一拉,请她先走。
“一起去,我请你。”
“啊……不用,我就在那边小巷吃快餐。”
“哦……没事,我也吃快餐!我这个人,对吃从来不讲究。一起走吧。”
他们上班的大厦在一条有名的商业街上,附近吃的东西对林小红来说都很贵。但是每个商业街的另一边,总有几条小巷。巷子里是各式各样实惠而满是人来人往的小吃店,及一些鲜花礼品店。
林小红和刘万升就在一张桌旁坐下,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坐一起吃了一份工作餐。她点了一荤两素,刘万升是二荤一素。
“小红啊,今天陆任颉约我们和他们公司销售总监吃饭。我说叫你一起去吧,他说不要叫你。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彼此之间,熟不熟?”
林小红一愣,就看到刘万升浑然不在意地吃着饭。
“……我们就是认识,算一般吧。”
“怎么一般?你们怎么认识的?哦,你别当我是经理,我28比你大不了几岁。我们随便聊,大家都淮北农村的,能关照,互相关照下也应该的。”
林小红不是从学校刚毕业,她已经在小城经历了一番人生风雨。又在这感受到因为利益,人和人之间异常分明地经纬。在经线的一面,会很安全。而到另一面,就会被当成异样看待。
尽管她想事情,喜欢简单,但是刘万升这些话,明显是在套她的事情。
“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然后我过来,没找到工作。他知道后,就帮我了一下。就普通朋友……”
刘万升已经快速地计算出了结果,一是陆任颉对她还有心。二是陆任颉只是帮她一下,自己是浑然不在意的。他只知道陆任颉条件优越,并不能理解这种本市人的实际想法。但是他可以根据他们的关系,去想一下他要怎么对待处理工作上的事。
从小巷往公司走,有几分钟路程。林小红不再说话,气氛低沉。她和刘万升也不是很熟,觉得不需要去掩饰什么情绪。两人边走就边看到路边有个乞讨的人。林小红打开钱包,并没找到零钱。就问刘万升,有没有零钱借她,刘万升拿出五元给她。她就放到了乞丐身前的碗里。
刘万升就开始认真打量起林小红,见她属于中等偏高,人看上简单,但是目光很坚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很坚定的看着前方,想要把一切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唉——我老婆在老家待产。马上,就要给我生个儿子啦!”
林小红冷不丁听他聊起家常,一时还不习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
“是、是吗?已经知道是儿子吗?”
刘万升笑着,看着远方地车水马龙说。
“对啊,认识人,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是多赚钱,寄回去。让他什么都不缺。可不能,像我们小时候似的,我和老婆说,只管挑喜欢的买!你说我们来这,不就为了这个。”
林小红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刚来,她是要找内心的希望和让自己更自信而来。这都是一些抽象地,不切实际地东西。
刘万升很精明很能干,带着他们做事情,他在这里,感觉比陆任颉都随意自在。他显然比她明确实际。
“我刚来。”
“别担心,什么都会有的!我刚来那会,比你现在惨。现在我在我们市里买了两套商品房。老家的房子也翻成了别墅。”
“……那么厉害!”
“小红啊,跟着我好好干!用不了几年,你也回去买房!只是干我们这个,一年忙到尾。老婆快要生了也没空回去。”
林小红先开始听了心里还有动心雀跃。后来就觉得不太对了,为什么老婆生孩子没空回去……
 
 
第 10 章
 
 
“小红啊,跟着我好好干!用不了几年,你也回去买房!只是干我们这个,一年忙到尾。老婆快要生了也没空回去。”
林小红先开始听了心里还有动心雀跃。后来就觉得不太对了,为什么老婆生孩子没空回去……
毕竟认识没多久,很多事不能问的太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面对的,谁也帮不上忙的问题。
譬如她自己,譬如陆任颉……他急匆匆地走,因该是真的有事吧……在会议室,他和她说的话,不是教她,是关心……关心她怎么在新的地方站稳脚,想让她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处境。
可是他拒绝了刘万升说带她一起陪客户吃饭的提议。她是不是给他脸上抹黑了……
林小红和刘万升一起慢慢走回了公司。刘万升颇觉无趣,如果是别人,一定会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啊?怎么回事?
他就可以由情而感的说一大通:自己作为领导的种种付出、辛苦不易、背井离乡、弃家不顾……
之后顺理成章地,林小红就要把他所说的这些,当成今后注意的重点。小心不要踩到他的界线。尽量配合他,他就理所当然地把她归到自己的圈子里。偏她像没听见……还是没开窍,傻——
下午空下来的时候,林小红就想起陆任颉说的,自己做事要用心……
她赶紧把手里正在装订的资料打开,想趁空大致看看。桌上很快就被扔了一份手写的,字迹潦草,还满是涂改的文稿。
“唉,我要交工作总结,赶紧帮我打出来。这些字你看的懂的哦,我写得很清楚了。快点快点!”
林小红看那张纸写得非常潦草,但只能说好。
后面又有人过来给她两张图纸,也是手写了许多乱糟糟地标注。让她想办法,用电脑做到电子版上去,下班前就要。她没学过什么制图软件。但也只好说好……心想那就上网找别人的攻略看吧,学着看该怎么做……
临到下班,刘万升又叫大家开个小会。
她还一堆没做完的事。从会议室出来,陆续还有人催。九点多人都快走完的时候,她还在电脑前学修图。
小箫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格灯。其它地方都暗了。
外面是夜色,像是灯火璀璨地星空落入了人间,无限美好。
作为助理,没人给她一个明确的工作范围。
她已经发现,只要是业务不想做、或者自己做不产生经济效益的事,都会给她。
事情杂乱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弄。没人会有意地过来教她,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既然做这个位置拿这份工资,那么这些当然是你该想办法去做的——
很多次,她想说,这个我不会。可是她没办法说出来,她想在这里落地生根。所以,她就说好的……然后再去找攻略、查视频。时间比别人花的多,速度也慢。但是她现在除了时间,还能有什么呢……
尽管这样,说她好的人很少。说她慢,说她做的不好的人,很多。
她甚至听到,有人说她挺可怕的,太卖力、用心了……
林小红在灯下,感觉既孤单又清冷。她在这没家人,和在小城一样。除了指望月底多一点的工资,让她继续待下去,日子能变好点外。其他感受都差不多……甚至比小城更尖锐刺人……
不同的是,这里可以学到的东西也比以前多的多。而她除了用那来自心底的,泥土地一般的悲伤和不服,凝化成气,冲破所有不堪地无稽和不公地处境,还能做什么?
她要忍住泪,对自己说这没什么……只要把这些琐碎地事都熟练了,不就可以了。
回到家,没有开灯。一地月光。
这个时候,她真的只感到。全世界就只有她自己。
她就控制不住想到陆任颉和她讲话时的表情。他不耐烦地、瞪着眼的、冷淡疏离的种种样子……
许多事,就是这样正正反反,反反正正在脑海里飘来荡去。
譬如他关心她,帮她解决了最重要地工作问题。但是对他,这些不过顺风顺水吧。他现在一直和她拉开距离……这种拉开,用她最能理解的解释。就是,他只想和她保持目前的——普通朋友。
可是在她心里,他是普通朋友吗?
当然不是,怎么会是普通朋友……从一开始,在高铁上认识,到他没有接受她的邀请。他都已经是她去追逐地一个目标……和这个大都市一样……也许,他们从来都是一体的。
爱是卑微吗?她没有卑微地去爱过。但是在许多古典小说和现代爱情里,单方面地爱,是让一个人变得软弱而低微的。那样会有一个什么结局?倾其所有,一定会得到这爱情一阵子……一阵子后呢?就是回忆。
这个回忆,会是一生碰到的最美风景之一……而后,如果还能遇到,这就是一个经验。如果再遇不到,那么以后所遇之人都会随意淡薄地像云像烟……
就这一阵……到底对她值不值得,让她用自己最好的时间,最真挚的心去付出?
她是如此地贫穷。夜里躺在床上也常为自己的贫穷而醒来……
一日三餐的费用,每个月的房租。每天都需要为它们小心翼翼而不敢松懈地努力……没有好的学历,也没有什么存款,孤身一人在外……她已变成了一个单调乏味、毫无趣味地人……这比不敢尝试爱情,更让她这样的年轻女孩感到恐惧!
而陆任颉却什么都有,还有一个骄傲漂亮地,和他一样什么也不缺的女友——伴侣。他们做什么都不用去顾虑太多,也不需要担心结果的好坏。如此地不同,他们才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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