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宅院外才缓缓停下。
江立从驾驶位上下来,迅速走到后面,将后门打开。
蒋毅立在门前,俨然是随时准备迎接的状态。
在看到车上的人下来时,他目光透过男人的身影,有过片刻的恍惚。
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老爷为什么会说出那句小少爷还是有几分像二少爷的话来了。
贺时修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就连蒋毅都要以为是二少爷回来了。
他们终究是父子,就算贺时修的容貌全随了他母亲,可血缘里的羁绊是断不了的。
眼见人已走近,蒋毅连忙敛了敛心神道:“小少爷,老爷已经在堂厅等候许久了。”
男人闻声,停了停步子,瞥向蒋毅的目光平淡无波。
他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往里走,没再停留一步。
江立本想紧跟其后,却被蒋毅拦住。
大家都是做助理的,只是一个跟了老的,一个跟了少的。
蒋毅扯出一个亲和的笑容对着江立道:“江助理,一路开车累了,还是随我先去偏厅用口茶吧。”
江立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后点头:“好,那就麻烦蒋助了。”
*
“你来了啊。”
贺洵往对面茶盏里倒了杯茶,他放下茶壶,直起身子,目光看向从外面进来的人,声音温和到仿佛他们关系有多么亲密。
“你想要做什么?”贺时修拧着眉,连目光都不愿在贺洵身上多停留半分。
贺洵一听,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你终于也有怕的东西了。”
贺时修坐到他对面,原本平直滑顺的西装随着他屈膝坐下的动作,起了三五个不规律的褶皱。
过了片刻,他才回答了贺洵的话:“毕竟我不是你,更不像你。”
端起茶杯的动作停了一瞬,后又立刻恢复正常,贺洵微微低头微抿了一口。
几秒后,他放下茶杯,手停在杯口处,隐隐在颤抖。
“几时将人带回来瞧瞧?”贺洵见他如此,也没了绕圈的心思,直接了当地说。
话落之后,贺洵很明显地感受了一股源源不断的危险,就来自对面。
“你应该清楚,我既然知道你今天会过来,那么关于那位姑娘的事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那又如何?”贺时修靠在沙发背上,眼眸里暗波更汹涌了。
贺洵定定地望着他:“我以为你过来,就代表你怕了。”
“你觉得我会怕?”似有一道无声地嘲讽飘过,贺时修身上仅剩的那一点之前伪装出来的谦逊儒雅全都消失殆尽。
现在的他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贺洵倒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只不过他终究是老了,尤其是近几年来,贺洵很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的那仅剩的一点活气在慢慢消散。
不知道是人老了的原因,贺洵最近做梦的次数愈发频繁。
梦里见到的都是过去的那些人。
有广白、文元,甚至时烟那个女人都出现过。
回笼思绪,贺洵略带浑浊的眸里多了些许清明和威严,他看向贺时修:“你难道就不怕我将你真实的模样告诉她?”
“所以我这不就是来了么?”贺时修一字一句地吐落,如同实木被一寸一寸割裂般骇人刺耳。
贺洵听出了他话里的危险:“别忘了,我们都姓贺。”
“贺?”贺时修冷嗤一声,“别忘了这个姓可是你硬塞给我的,我最开始到底姓什么,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
围绕在俩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更加严峻了几分。
“再怎么说,你身上流着的终究是贺家人的血。”似在妥协又似在强调着某些东西,贺洵扬了扬声,语气固执道。
“贺洵,希望你认清楚,我是我母亲所生养,我延续的是她的血脉。”
“可你的父亲他,是我的儿子!”贺洵执起一旁的拐杖,恼怒一般地狠狠敲在了地面上。
“是啊,他是你的儿子,所以你才逼迫地理所当然不是吗?”贺时修冷冷瞥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