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尹默这里，她本来就不确定今晚能不能轻松睡着。
喝完最后一口，她把杯子递还回去，舌尖扫过唇上的残留。
灯光下双唇粉嫩，泛着水润的光泽。
尹默的目光从她唇上移开，嗓音低沉：“洗洗睡吧，我加个班。”
“你晚上吃什么？”慕柚想起来，郑霖说他今晚还没吃饭。
“我自己解决。”
慕柚点头，也没再问。
他那么大个人了，肯定懂得照顾自己。
尹默离开后，她洗了个澡，出来躺在那张大床上。
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被子上有一股清冽的香味，和男人身上的有些相似。
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喝醉酒的那个晚上。
当时和他就是在这张床上。
那个时候喝了酒，但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再加上尹默关了灯，视觉虽然受了影响，但身体上的感知却被放大好几倍。
慕柚拢着柔软的被子，脸颊热乎乎的，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床上一跃而起。
这枕头明显是尹默常用的，上面全是他的气息，她得去找他换个枕头。
抱起枕头，慕柚趿着拖鞋从卧室出来。
书房的门关着，顺着门缝依稀能看到里面的光线。
慕柚屈指敲敲门。
尹默此时穿着深色的家居服，领口系至最上方，头发上沾着淡淡的水汽。
他正在开一个海外的视频会议，闻声关掉麦克风，对门外道：“进来。”
随着书房门被推开，慕柚抱着枕头，穿着粉色睡衣，蓬松着头发站在那。
那双眸子灵动有神，此时带着点幽怨：“我睡不着。”
尹默看着她怀里的枕头，意味深长地打量她：“所以你是想……”
男人顿了顿，“过来跟我一起睡？”
慕柚神色愣住，怒目瞪他：“你想得美！”
她走过来，活动一下颈椎，“我就是在想是不是这个枕头太高了，所以过来跟你换一下枕头。”
尹默侧目，示意旁边沙发上放置的一床铺盖：“自己过来拿。”
慕柚麻溜跑过去，把他卷进被褥里的枕头薅出来。
再把自己抱来的那个给他塞进去，颠颠儿出了书房。
门重新关上，尹默继续开着视频会议。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又有敲门声响。
紧接着，慕柚推门进来，这次抱着被子。
她觉得被子上也有尹默的味道，还是得换。
尹默大概看出了她的意图，不等她开口，下巴一抬，示意她自己过去拿。
慕柚欢欢喜喜跑过去，把两人的被子调换一下。
出去后，她脑袋探着门缝又凑进来：“这回应该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
门再次关上。
会议接近尾声，尹默做了最后的发言。
结束后，他浏览了一会儿邮件，墙上挂钟指向两点半，他才关上电脑。
沙发太过窄小，他在旁边的空地上打了个铺盖。
刚铺好，外面敲门声又响起。
她葱白的手握着门把手，那颗脑袋又顺着门缝挤进来，一脸憔悴：“我还是睡不着，要不你睡床，我来睡地板试试？”
慕柚最讨厌失眠的感觉了，睡不着就容易急躁，越急躁越睡不着。
恶性循环，没完没了。
她现在内心很烦躁，尹默为什么非要今晚把她接过来。
她睡宿舍，明天过来跟他汇合，不是同样能一起去他父母那吗？
尹默起身走过去：“上回在这儿不是睡得挺好，今晚怎么睡不着了？”
他思索着，给她建议，“不然你再喝点酒？”
喝酒？？？
慕柚脸颊蹭地火热起来。
那晚就是喝酒惹的祸事。
她就是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的画面，她才失眠的！
他居然又跟她提酒！
算了，换位置睡估计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慕柚摆摆手：“我还是继续回去数星星吧，都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她垂头丧气地关上门离开。
躺回卧室那张大床上，关掉灯，慕柚心底的那股烦躁又涌上来。
翻来覆去了两次，床头桌上响起手机铃声。
她顺手捞起，备注是“大黑狗”。
尹默给她打电话干嘛？
慕柚心里嘀咕着，接听放在耳边。
男人清冽的声音响起：“想听什么？”
这声音在夜幕下难得裹挟一丝柔和，像温凉的春风在湖面轻盈掠过。
慕柚有些认床，刚转去长莞读书那会儿，住在尹默那里，她也总睡不着。
那时候，他就是这样每天晚上弹钢琴给她听。
长莞那边的房子，她的卧室和琴房只一墙之隔。
不需要通过手机，隔着道墙，那悦耳的琴音就能钻进她的耳膜，伴她入眠。
大概是这边琴室的隔音效果做得比较好，他才选择打电话过来。
神思间，有悠扬柔婉的琴声萦绕耳际，如潺潺之水绕过心田。
以前两人关系好，她听他弹琴能助眠，现在谁稀罕听他弹奏。
有滤镜的时候才觉得好听，没滤镜了听着也就那样，还不够给她添堵的。
慕柚果断点红色的按钮，切断通话。
琴室内，尹默余光瞥见手机上忽然弹出的通话中断提醒，琴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夜色中，袅淡的光线斜斜映着那道笔挺的背影，孤清且落寞。
——
尹父和尹母慕柚以前都见过，是很和善可亲的人。
还没到饭点，外面院子里太阳正好，尹默陪尹父下围棋，慕柚在一旁的休息椅上陪尹母聊天。
佣人端了小蛋糕过来，尹母递给慕柚：“你们年轻人周末起得晚，早饭肯定都没好好吃，先吃些垫垫肚子，午饭一会儿就好了。”
慕柚起得确实很晚，不过尹默准备了早餐。
她当时不饿，在他的监督下勉强吃了点。
小蛋糕看起来精致，很有食欲，奶油上面铺着一层她最喜欢的芒果。
慕柚接过来吃了两口，味道很好。
尹母笑着说：“尹默说你喜欢吃芒果，这个季节吃水果凉，我特地让厨师做成了芒果蛋糕。”
“很好吃，谢谢阿姨。”
尹母脸上笑意越发浓了：“喜欢就多吃点。”
那边尹默看过来：“别给她吃太多，不然一会儿又不吃午饭了。”
尹母一听忙说：“也是，今天午饭也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蛋糕稍微吃点垫垫就行了，不能多吃。”
慕柚暗暗给了尹默一记白眼，冲尹母甜甜地笑着，无比乖巧：“好的阿姨。”
慕柚吃着蛋糕，陪尹母闲聊，不觉聊到尹默身上。
尹母忽而感慨道：“我这个儿子啊，之前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女孩子都没什么好脸，这个年纪了连对象都不说谈一个，我和你叔叔都快愁死了。直到前几天，你爷爷说你俩在处对象，可把我高兴坏了！我以前还担心，就他这副讨人嫌的样子，早晚得孤独终老。”
慕柚心里很认同尹默这种人孤独终老的观点，嘴上却像抹了蜜：“阿姨不用太担心，他很好的，这世上我就只喜欢他一个，非他不嫁！”
尹默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棋子，动作稍停，侧目朝这边看来。
慕柚托着下巴，冲他抛了个媚眼。
尹默收回视线，落下一子。
尹父紧跟着落子，呵呵笑出声来：“谈恋爱了就是心不在焉，怎么样，输了吧？”
尹默瞧了眼棋局，认输。
后来尹父和尹母进了屋，留他们两个年轻人在院里。
慕柚得意洋洋冲他邀功：“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像不像热恋中的小女朋友。”
尹默把棋盘里的子一一收起：“你刚刚跟我妈说，非我不嫁。”
他侧目，“他们要是当真了怎么办？”
慕柚笑意一怔，反应过来：“对哦，咱们以后是要分手的，我是不是发挥超常了？”
尹默：“……”
第9章
尹家的午饭很丰盛，慕柚吃了不少。
饭后闲来无事，慕柚拉着尹默在院子里下五子棋。
慕柚围棋不会，自认为五子棋也是出师的级别了，没想到连着输给尹默两次。
她脸色渐渐沉下来，每次落子时都格外用力，把不满暴露的彻底。
尹默掀起眼皮睨她：“下棋是修身养性的，你心浮气躁怎么能赢？”
慕柚哼笑一声：“老男人才需要修身养性，仙女不需要。”
尹默：“……”
又连下了几局，慕柚一直输。
她有些气急败坏，挥手把棋局打乱：“让我赢一次都不肯，白在你父母跟前对你浓情蜜意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给你夹菜了呢。”
她开始打感情牌，想让他心里愧疚。
尹默拎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喝了口：“不是你说别让着你，你自己能赢的吗。”
慕柚回想了一下，两人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信心满满地说过这么一句。
她拉着脸不说话了。
尹默放下水杯，将被打乱的棋子一一捻起，丢进棋坛：“再来一局，让你赢。”
慕柚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再来一局。
这次尹默果真是让着她，她黑子落下后，尹默的白子离她八丈远。
她只走了五步，五颗黑子连成一线。
尹默：“这局你赢了。”
慕柚看着棋盘上的子，感受不到丝毫愉悦，甚至有被侮辱了的感觉。
就不能让的不露痕迹一点吗？
这也太敷衍了，简直把她当小孩哄。
“不玩了，你自己玩吧！”她丢下手里的几颗棋子，气呼呼往屋里走。
尹默捏着茶杯独自在院中坐着，眉心拧起褶皱，一时无言。
不让不高兴，让了也不高兴？
-
下午从尹默父母那边离开时，是尹默开的车，慕柚坐副驾。
五子棋事件之后，慕柚便对尹默爱搭不理。此时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慕柚更是一句话都不愿再跟他说。
回到公寓，慕柚去楼上收拾回学校的行李。
柜子里尹默送她的衣服包包，她还是果断带走了一些。
尹默站在衣帽间门口：“现在就要回学校？”
慕柚把行李箱塞的满满当当，扣上扣子，才反问他：“不然呢？不是陪你回家吃过饭了吗，还有事？”
尹默过来拎起她的行李箱：“我送你。”
慕柚跟着他从卧室出来：“学校好多同学认识你，我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尹默：“我送你到校门口。”
到地下车库，尹默选了没在学校开过的车。
慕柚这才放心地坐上去。
车子驶过车水马龙的市区主干道，一路上了高架开往郊外。
不是高峰期，到学校一路畅通无阻。
尹默在学校北门停了车，这边没有商业街，几乎没人从这边出入。
慕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被尹默叫住：“把这个带上。”
他不知从哪拎了个精致的礼品盒递过来。
慕柚看一眼：“什么？”
“芒果蛋糕。”上午不让她多吃，尹默看出她不高兴了，从爸妈那离开时，他让家里阿姨帮她打包了一份。
慕柚回味起上午芒果蛋糕的香甜，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收，只看不接。
尹默主动塞她手里，难得缓下语气：“就当给你赔礼道歉的。”
既然塞给她了，慕柚收下来。
捧着芒果蛋糕，她嘴角似有若无往上翘几分，又很快冷着脸发问：“为什么赔礼道歉，你错哪了？”
尹默回想着她这半天气得不理人的全部始末。
半晌后，他真诚发问：“你提个醒，我到底错哪了？”
慕柚：“……”
——
慕柚被尹默彻底气到了，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下车直接回了宿舍。
推开宿舍的门，另外一个室友周宽也到了。
周宽是个肉嘟嘟的女孩子，她父母给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万事宽心，无忧无虑。
不过自从她长胖再也瘦不下来以后，这个宽字便总被人调侃为“心宽体胖”。
周宽不喜欢被人说胖，熟悉的人一般都叫她窄窄。
窄窄和郝梦成在宿舍里看电视，看到慕柚笑着打招呼。
郝梦成一眼看到慕柚身上的墨绿色呢绒大衣，里面是黑色内搭，整个人看上去清丽亮眼。
郝梦成两眼放光：“柚子，你这件衣服太好看了吧，求链接！”
慕柚把行李箱放下，随后道：“家里一个长辈买的，我也没链接。”
郝梦成惋惜了一下，指着慕柚的书架：“领的新课本帮你放上去了，上午你和佟络瑶都没来，这么多书我和窄窄从图书馆搬过来，可累死了。”
“辛苦啦。”慕柚笑着把蛋糕递过去，“从家里带过来的，切开大家一起吃，犒劳你们俩一下。”
慕柚在室内扫一圈，“佟络瑶还没来？”
郝梦成欢欢喜喜接过蛋糕：“她不来才好呢，矫情死了，一来肯定嫌弃这个讨厌那个，没完没了炫富。”
窄窄：“就是就是，还是她不在的时候咱们宿舍最融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