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澜刹那以为自己的听觉出问题了：“谁？”
许母口中形容的模样，实在不符合许之斐的一贯作风。
许之澜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追问道：“我哥吗？”
闻言，许母啧了声：“你去看看吧，记得劝他几句。”
许之澜上了楼梯，停在许之斐的房间门口。
门紧紧关闭，她试探着敲了几下。对方依然没什么反应，保持着缄默和安静。
许之澜没想到他还真打击不小。
一边敲门一边出声道：“喂，哥，你该不会要想不开吧？”
见许之斐依旧没有搭理，她顿了下后采用激将法：“你要是出点事的话，小心林若跟别人跑了啊。”
许之澜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正打算走，下一秒门被打开。
许之斐逆光而立，身上的衬衣微皱。
他眼眸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样子是倒时差赶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许之斐凉薄的声音如常：“做什么？”
闻言，许之澜坦然道：“妈让我上来看看你有没有出事。”
许之斐没戴银边眼镜，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情绪难辨，淡淡看她一眼：“看完了就走吧。”
见他神色恹恹要重新关上门，许之澜出声：“失恋了？又被始乱终弃了？”
看样子，她这几个字径直戳中了他心坎。
许之斐薄唇微勾，淡淡道：“专门来看我的笑话？”
好心被当驴肝肺，许之澜轻啧了下：“我是来关心你一下，真被甩了？”
许之斐面色有明显疲惫的痕迹，破天荒地居然承认了：“嗯。”
闻言，许之澜怔愣了下，迟疑道：“不是吧，你们前段时间还挺好的，这怎么就掰了？”
她还记得林若临走前，含笑的那句“你以后就知道了，男人口是心非很正常”。
许之斐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语气浅淡地道：“异国恋时间过久了，闹个矛盾不就分手了吗。”
许之澜轻轻地咦了声，神色略带纠结：“这么算起来，再过不久好像我也要异国恋了？”
她似是认真思索般自言自语：“早知道再观察一段时间了，不该这么早让他转正的。”
许之斐微蹙眉头，看向她的眼神明显不爽：“这么喜欢炫耀？”
许之澜轻弯眼眸：“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在对方淡淡的视线中，她出声道：“你这次又是做了什么，林若非要把你踹了？”
许之斐显然没有失恋人该有的觉悟，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刻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许之澜：“……”
她心平气和道：“你知道吗，盛听淮要是这样跟我说话，我绝对第一时间踹了他。”
第54章 情书
许之斐显然不信, 轻嗤道：“你舍得吗？”
许之澜瞥他一眼：“林若忍了你这破脾气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她打量着她哥颓唐的神色，决定好心点拨对方一番。
“热恋期的时候, 你这脾气再破，人家也全当是情趣谦让着你。”
许之澜语气悠悠，看戏一般的口吻：“时间长了, 兴趣淡下来了, 你这破脾气人家不就嫌弃了吗。”
许之斐虽然没说什么, 但薄唇轻轻抿起。
许之澜说着说着就乐了：“你该不会以为人林若就是看上你这破脾气吧？”
她眼眸微弯，评价道：“你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许之斐冷冷瞥她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后，眼眸微沉：“这跟脾气有什么关系。”
他唇角勾起略带轻讽的弧度：“她难道第一次知道我什么脾气？”
“时间长了兴趣淡下来了, 按照你的话不应该是喜新厌旧吗？”
许之澜见他依然没什么醒悟之心：“是, 她就是喜新厌旧你了。”
她翻了翻眼，不想继续和对方讨论这个话题：“等林若真有新欢了, 你再嘴硬吧。”
许之澜正要转身离开, 蓦地被对方喊住：“等等。”
她轻挑了下眉梢, 看到许之斐冷淡着神色。
他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你去问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他唇角的弧度似讽微讽：“总不至于最不顺心事是我吧。”
许之澜迟疑了下：“她看见我的话, 不会连坐吗？”
许之斐神色浅淡, 薄唇微动出声道：“帮我这个忙的话, 作为回礼。”
在她的印象里, 对方还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同她谈条件。
“我帮你找找, 你男朋友当年出国前写的情书。”
许之澜：“？？？”
她怔愣了几秒, 有些疑惑地轻皱眉：“什么情书？”
许之斐并没有透露太多, 重新戴上银边眼镜后淡漠出声：“交换吗？”
闻言, 许之澜纠结了下。不得不承认对方知道怎样引她上钩, 她难得犹豫心动了下。
许之斐轻啧了下：“考虑好了吗？”
许之澜轻咳了声：“我就帮你问问林若有没有什么事，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
她转身正要到转角处打个视频。
许之斐不咸不淡地喊住她：“就在这打。”
许之澜乜他一眼，给林若拨去视频电话。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喂，之澜？”
许之澜瞥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许之斐，目光落在林若脸上：“你是不是瘦了？”
她本来是想诈一诈对方的。
看清对方面容后，她微微皱眉：“不是，你黑眼圈也有点重，没休息好吗？”
林若表情微滞，蓦地笑容如常：“是吗？”
她轻笑着弯了下唇：“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被你哥气的了。”
旁边的许之斐听了这话，神色肉眼可见得变黑。
许之澜轻咳了声：“先别说他，你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不顺的吗？”
林若平时性格跟细腻敏锐搭不上边。
这会儿却格外通透：“你哥派你过来当间谍？想打听点什么？”
许之澜眼皮微跳：“没有。”
林若哦了声，显然是不相信：“他是不是在你旁边？大声点让他听见。”
林大小姐终于在资本家面前硬气了一回。
“许之斐，我要跟你分手。你听清楚了，这一回还是我甩的你。”
下一秒，整个气氛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许之澜在她哥发怒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了下挂断键。
她一边飞快地打字安慰林若，一边抽出时间打量了下许之斐的神色：“哥，你还好吗？”
许之斐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神色暗沉沉的：“你挂这么快做什么？”
“怎么，隔着电话，还怕我把她怎么着吗？”
许之澜轻叹口气，看向对方：“你都被甩了，还这么硬气？”
在她复杂的注视中，许之斐薄唇微微吐出几个字：“甩就甩。”
他晦暗的眼底情绪不明：“随便她。”
许之澜：“……”
她以为对方要继续颓唐去了。
没想到许之斐踱步走进书房，半晌后翻出了什么东西扔给她：“拿好。”
许之澜注视着手里的白色信封，普通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微顿了下，疑惑出声：“情书？”
许之斐口吻浅淡：“当年他出国前死皮赖脸非要我交给你的。”
许之斐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多欠：“你那个时候重心是学习，我就先扣下了。”
“后面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许之澜想起之前，他向自己打听追林若的酒吧歌手时，也隐隐提到过要同她交换什么。
她显然不相信对方忘了的说辞：“你这是自己当寡王，所以见不得别人好？”
设想自己如果提前拿到的话，可能会改变点什么后。
许之澜带着郁闷呼出一口气，对他道：“放心，有了你的前车之鉴，我肯定不会因为异国恋分手的。”
她悠悠看对方一眼：“祝你好运。”
回了自己的房间，许之澜关上房门，在书桌前坐下。
她打量着手里的信封，轻眨了下眼眸，拿来裁纸刀小心地将其裁开。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她手指微顿地拿出来，只见上边是盛听淮熟悉的字迹。
字如其人，对方的字迹同他年少时的性格一样，带点轻狂和散漫。
“许公主，先给你道个歉啊，我说把你当妹妹是发自肺腑的那种，不是嫌弃你不漂亮没感觉的意思。”
许之澜看了第一句话，轻轻磨了下牙。
心想自己就不该对十八岁的盛听淮抱有什么期待。
去他妈的情书，许之斐看来也眼神不太好的样子。
她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好吧，扯远了，你阿淮哥哥要出国办些大事，短时间可能见不到我了。”
“要是还回得来的话，你想出气记得打轻一点，当然非要打重也没什么关系。”
许之澜：“……”
画饼画得还挺娴熟，她现在就有点想动手的念头。
许之澜托着下巴，一边轻哼出声，一边却又继续往下看。
对方继续写道：“你好好念书，乖乖吃早饭，少像小时候那样闯点祸，以后可没人帮你背锅了。”
“好像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能拉黑的你都已经拉黑了。”
“对了，盛家那些人要是问起什么的话，记得别搭理他们，就说跟我不熟。”
“哦对，我们已经绝交了，确实是不太熟。”
许之澜看着他这几行字，唇角微微弯了下。
年少的盛听淮字里行间一如既往的散漫，笔迹却透过纸张显出用力的痕迹来。
就仿佛他这个人一样，话语好像没怎么正经过，容易使人凭借表面忽略他眼底的东西。
许之澜慢悠悠地看着他写下的一字一句，目光落在了最下面。
只见他写道：“好吧，结尾还是要客套两下，还祝我们许公主学业顺利，心想事成啊。”
仿佛是不经意般，他提了一句：“那个，知道你还在气头上。那张唱片还在吧，多听听静静心，做人要宽宏大量。”
好一个宽宏大量。
要是年少不明所以时她打开这封信，可能会被对方气得飞到大洋彼岸的那端骂他。
但现在心境明显不同以往，她慢悠悠地看完了信，轻笑了下。
想起对方在信中提到的唱片，她抱着好奇的态度，来到书架前翻出了那张唱片。
还记得对方刚回国的时候，看到这张唱片掉落在地上，全然没有拆封过时。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点复杂的情绪。
许之澜抬手拆掉了上边的保护膜，想起他当时那句“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弯起唇角笑了下。
琴房里有设备，她听着唱片里面刻录的熟悉的曲调响起，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
盛听淮的声音很干净，腔调又有些散漫，轻扬的歌声仿佛还在昨天。
一首歌将近结束，她正打算取出唱片，蓦地听他在最后散漫道：“对了，跟你做个约定啊。”
许之澜的指尖微顿住。
她没想到对方还多录了一段话，一时怔愣住。
对方声线轻扬，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等你十八岁成人礼了，亲自给你写首歌，独家版权那种。”
他仿佛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一般：“你说好吗？”
伴随着他最后问的话，圆形的唱片旋转着缓慢停住，最后戛然而止没再发出声音。
许之澜轻轻眨了下眼。
明明唱片是两人一起录刻的，对方却不知何时又单独加进去了一段话。
若非她心血来潮打开了唱片，这段话可能无法听到。
唱片里的他还是轻狂散漫的少年音，带点促狭和漫不经心。
他作出这个约定，随意得仿佛只是一时的兴致。
也许不能预料到在几年后，两人会闹翻绝交，他会远走异国。
许之澜将唱片重新放进去，为了确认一般又听了一遍。
她想起当时在盛听淮办公室无意翻到他那张手写乐谱时。
上面突兀地写了句“那时和你约定了要写的这首歌，终于能写出来给你”。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有个不知名的白月光，把自己气得冒酸泡。
回想起来后，许之澜轻轻抿了下唇，给对方发了消息：“你睡了吗？”
对方很快发过来语音，她点开之后，只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怎么了，想我了？”
还是那样散漫没个正经。
许之澜轻笑出声：“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看着照片里眼熟的信封，对方好一会儿才道：“就知道许之斐肯定扣下了。”
许之澜特意标出了他那句“我说把你当妹妹是发自肺腑的那种，不是嫌弃你不漂亮没感觉的意思”。
她问他：“打脸吗？”
盛听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