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唐梨甚至觉得程庐要是做上,门,服,务的家政人员,也一定会大受欢迎。
难道就因为她把一张百万级别的唱片送给安叔叔免费听,他便如此吗?
还是说他害怕唐加加被她这个新手耽误了病情?
那天读情诗时的片刻温暖和她以为的片刻亲近好似是她幻想的,明明发生了,又好像没有发生。
-
唐加加病好的时候,她反倒病了。
这场病像是从很久之前便开始积攒,一来便狂卷着把她压倒了。要说也不奇怪,她工作拼命,不论白天黑夜,总冲在加班的最前线。尤其乐队经纪这份工作,琐碎,辛苦,要时时刻刻盯着,还总遇到棘手的复杂问题需要及时处理。
刚好唐加加生病期间,阅天经纪传媒新一季的《天籁之音》首次策划碰头会召开,她作为祁安阳直接指定的参与人员必须参加。她白天开会讨论,晚上在家加班熬夜还要顾着小朋友。
心力憔悴之下,难免生病。
好在唐加加可以正常上学,无需照顾。
助理小豆把她强行送到家后,又喂了药,还做了饭,看着她睡熟这才离开。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翻来覆去梦到的全是小时候的事。幼儿园年纪颇大的老师们,最爱用严厉的眼光瞪着你,好似瞪一瞪小孩子就不闹了。这样的眼神成了唐梨的梦魇,无处不在的,让她没办法躲藏的恐怖。那时候幼儿园条件没有现在好,小朋友们每天洗澡,像被剥光的小鸡仔们,一个个拿着盆和毛巾等着老师洗。每洗好一个,老师一定要朝屁股上打一下,然后说:“下一个!”,如流水线上的流程结束符号必须拍一下才可以。
那时候住校的小孩子都是父母无法照顾的,更不会在意老师的行为有多么不恰当。
唐梨醒来时,觉得浑身就像被碾压过似的,一抬眼便看到了程庐的脸。
他温润的眸光来不及撤回,唐梨一下子想起这样的眼神在那天读情诗时也出现过。
只是和那次一样,这样的眸光快速消失,好似从不存在。
嗓子疼得冒烟,还没等她问,程庐便解释道是谢曼琪告诉他她生病了。谢曼琪临时有事来不了,把备用钥匙给他,拜托他暂为照顾。
暖胃的米粥,还有让人开心的绣球花,是程庐给她的惊喜。
可是看到放满手的药,唐梨眉头锁紧,只说等会再吃。
“唐家小孩是不是都不爱看医生,不爱吃药?”程庐坚定地把药递过去。
唐梨一愣,“你,你都知道了?”
程庐嗯了一声。哪有小姨和外甥一个姓的,即便机缘巧合是同姓,两人长得这么像,也很难让人不怀疑。
再说,唐加加病得糊涂的时候,搂着唐梨的脖子叫了好几声姐姐。
唐家小孩都牙尖嘴利毒舌怼人,都不爱吃青菜,都不爱看医生不爱吃药,也都……渴望被爱。
唐梨鼻头有点酸,她别开脸,咕哝道:“本来药就难吃。”
程庐拿了个靠垫,垫在她身后,又扶着她半坐着。
“良药苦口,”程庐耐心道:“不吃药,病怎么会好?”
“你哄加加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唐梨唇角翘起,“说什么打败病毒怪物……”
程庐:“你又不是小孩子。”
“你刚才不还说唐家小孩?”唐梨抬眼看着他。
程庐:“……”
唐梨注意到程庐是穿着工作装来的。幼儿园的老师都有专门的上课服装、日常服装和运动服装,和小孩子们的衣服是一套设计系列。程庐是幼儿园唯一的男老师,他的上课服装是独一份的设计,偏文雅学院风,衬衣掐腰,裤脚直立,把人衬得格外郁郁葱葱。
他还有一套日常服装,中午小朋友吃饭和睡觉时会穿上。
“那我可以提个小小要求吗?”
程庐有些无奈地笑,“你说。”
“加加几次说起你那个绣着猫咪的围裙,摸起来特别舒服,我能摸摸吗?”唐梨一本正经地说,反正唐加加生病的时候提了很多无理要求,程庐都答应了。
她是唐家小孩,也可以。
“这是什么癖好?”程庐端起水杯,试了试水温。
唐梨别开脸,“好小气,那算了。”
“我没说不同意。”
唐梨立马转过脸来,一脸激动地举起手,“要摸摸。”
程庐来得匆忙,确实没换衣服。围裙被放在外面客厅的椅子上。
唐梨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猫咪围裙。一白一黑两只小猫咪相拥而抱,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勾勒出猫咪的毛绒质感,它们的尾巴翘起,围成一个“心”。
伸手抚上去,温暖的舒服感觉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一摸再摸。
这是幼儿园专门去苏州请的刺绣大师绣的,车园长非常注重传统文化教育,除了那些西式的教育手法和教材外,她经常请唱戏剧的,耍皮影的,或者搞刺绣的来给小朋友们展示。
“摸完,可以吃药了吧。”程庐再次把药递过去。
“你穿上让我看看。”唐梨继续挑战底线。程庐长了一张温润无害的脸,与猫咪围裙十分相配,缠在脖颈间的红色窄带在他细腰处打结,若是能绑个蝴蝶结便更好了。
程庐伸手把围裙捞走,“不行。”
唐梨手中一空,啊的一声叫出来。
好在她还要脸,吭哧半天总算把药吃了,只是吃完药又喊着睡不着觉,非让程庐唱那天的童谣《呵呵睡》
要是谢曼琪看到她这样子,估计直接呵呵她一脸。
程庐眼神一瞥,看到床头摆放着一本书。
他手长,够到手里,道:“我给你念这本吧。”
唐梨啊啊叫了两声,想去夺,可程庐手臂举起,她怎么都够不着,何况她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压根抢不到。
“不行。不行。这本不行。”她连说三个不行,慌得苍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程庐倒是生出不小的好奇心,他翻开书的封皮,看到里面大大方方写着几个字《国师大人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程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唐梨快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了!她的一世英名就要在今天毁于一旦!!!
“求你了,别看!”她涨红着脸说,“还我!”
程庐自认为对旁人的隐私没有任何好奇,可唐梨的反应让他心痒痒,忍不住翻开了第一页。
他张嘴轻声念道:“在遥远的岷江上游有个女国,因与西域葱岭女国有别,故为东女国。在这个国度,女人为天,男人为地,女人执政,男人顾家,乾坤阴阳与汉地规则完全相反。”
唐梨快哭了,连程老师都不喊了,“程庐,你给我闭嘴!”
程庐倒是看了不少国外的小说,可头一次看到这种表述的句子……这好像是发生在女儿国的故事?
“东女国为羌族后裔,只因近年来女王欣羡大唐,国内也开始流行穿唐裙,入唐食,过唐节,甚至上层女官们纷纷操起了长安话。
暑气远去,秋雾升腾,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墨多神山之巅。皎白光轮下,神山犹如戴了一圈璎珞的菩萨,纤手结印,俯瞰着被她眷顾的国度。
女国都城康延川被打扮成了娇俏的姑娘,高大耸立的碉楼上挂满了走马灯,一圈一圈的光影里说着长安乐游原的夕阳,唱着曲江寒窑的王宝钏,念着终南山的人面桃花……”
程庐不紧不慢地念着,一手挡住唐梨试图来抢书的手,一手稳稳拿着书念道。
边念还不忘评论,“文笔还行。”
唐梨咬牙启齿,恨不得把这个男人赶出去。
“街巷两侧的雅座里坐着看花灯喝花酒的豪爽女人,江上的牛皮船里坐满了赏月的男人,只是这些男人羞于露面,个个戴着遮去面容的幔帽,低低耳语,不敢造次。这里俨然成了性转版小长安。”
程庐忍不住笑,“有趣哦。”
唐梨躺平装死。
“女王借着汉地中秋佳节,早早给女官们放了三天休沐以示体恤仁政。
女王聪慧过人,虽幼年登基,却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年她与长安交好,且巧妙躲过数次吐蕃派来的刺客,越发被虎视眈眈的吐蕃视为眼中钉。
女王居住的宫碉有十三层,在康延川的最高处。休沐期间女王仍挑灯夜读,批改奏折,不肯休息。大女官苏澈欲言又止,她知晓女王脾性,只得悄悄让御厨预备补气血的玉竹汤。”
“程庐,我要把你微信拉黑!”唐梨最后拼力威胁。
程庐耸耸肩,“那也要先念完这本‘奇书’再说。”
奇书作者唐梨:“………………”
接下来是大女官暗戳戳想让女王去后宫宠幸诸位郎君,可女王转身一脚踹开了国师大人的房间门。
程庐不疾不徐地又评价道:“好戏来了!”
唐梨:“…………”让我死吧!
“女王冷冷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木牌,只瞥了一眼,“这是冉羌国送来的郎君。听说这个部落的男人肤白貌美,身娇体软,比你们大唐的女人更女人……不然今晚朕就宠了他?”
她每说一个字,便走近一步,说到最后她几乎贴上国师大人的鼻尖。
国师大人抿起薄唇,朝后一退,“陛下殚精竭虑,为国为民,闲时且闲,宠时且宠……”
“这是白兰国送来的郎君,白兰国的郎君气质如兰,说话有趣,总能逗人开心。”程庐忍着笑念,“白狗国的郎君健壮有力,苍黑国的郎君尤善剑舞,还有弱水国的郎君,听说他们在床上每每让人欲罢不能,比岷江的浪还浪,比山谷的风还野……我的国师大人,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程庐抬眼看着脚指头快挖出一座故宫的唐梨,幽幽道:“我看你也挺野的。”
第015章
唐梨骨子里有多野, 闺蜜谢曼琪最有发言权。
唐梨翻墙逃课去听演唱会,她搭梯子做掩护;唐梨盘山路上开飞车,她边吐边鼓励;唐梨说走就走四处穷游, 她吃糠咽菜一路跟随;唐梨脑子抽风写小黄文,她第一时间阅读吹彩虹屁并亲自校正打印成册……
为了纪念唐梨终于完成心心念的“自割腿肉,自戳XP”的产粮壮举, 谢曼琪不惜花费巨资, 用最尊贵的铜版纸做了封面, 还把文中最经典的那句“国师大人,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钦定为书名,大大方方地刊印其上。
谢曼琪贴心暖人的行为让唐梨一度感动,只是, 现在她不想感动了!
如果她是一只小白兔, 那此时此刻,她乖巧可爱的小尾巴被程庐不怀好意地捏在了手心。
如果她是一只小猫咪, 那此时此刻, 她两只前爪爪被程庐无情地摁在了床上, 小肚子小咪咪羞耻地露出了真容。
如果她是一只小羔羊,那此时此刻, 她正眼睁睁看着程庐磨刀霍霍, 露出森然可怕的笑容……
“国师大人的脸又红又涨, 转头想躲开, 却发现不知何时, 女王的手已然搂住了他的腰。
‘陛下, 臣乃陛下亲封的国师……陛下既然遵从大唐法度, 应知晓尊师重道……’
女王最爱看他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脸色既然这么绯红, 想必身上也红得厉害……”
程庐不急不缓地念着,念到旖旎处还不忘睨两眼脸色比国师还绯红的某人。
只是不知道她身上是否也……
程庐声音一抖,眉心瞬间骤起!
呵!差点中招了!
稳了稳心神,他又往后翻了一页,“女王脸色一沉,伸手扯住国师大人的衣领,瞬时白皙的锁骨露了出来。国师面色灰白,嘴唇轻轻颤抖,‘陛下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程庐挑眉笑,“我看在你这儿,是万万皆可。”
唐梨呜呜呜地把脸埋在被子里。
“陛下,臣毕生所学,皆倾囊相授,还请陛下放臣归唐!”
“是吗?国师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事?”
“我的国师大人似乎忘了教朕如何行周公之礼?”
“这…这等事并非臣职责所在……”
“你们唐人说话最爱拐弯抹角,什么周公之礼,真是无趣。”
“亲爱的国师大人,我想和你睡觉!”
……
“睡觉”两个字从程庐的舌尖吐出来时,他的后背脊髓处像是有一只蚂蚁正细细索索地往上爬,那么轻,却又那么重地踩着他的神经,踩出一段段似有似乎却又挠心挠肺的触感。
这些触感缠着他的心,勾着他的魂,方才念小黄文的一本正经骤然消失,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好似从书中传染出来的旖旎绯色……
程庐啪的一声把书丢掉,像烫手山芋烫得他发慌。
一直埋头呜呜的唐梨双手啪的一声捶在被子上,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消失,藏了两尾鱼的清亮眼睛里似乎还含着羞耻的泪,她盯着面色如常的程庐,“程老师,你知道你再往后翻一页,会出现什么字眼吗?”
程庐:“…………”
“女王会用她最爱的剑,一颗颗挑断她最爱的国师大人的纽扣,纽扣散落,露出的是国师大人白皙却又结实的胸膛,胸膛上还有两颗小绯红……”
程庐的脸瞬间也绯红起来,“唐梨,你闭嘴。”
唐梨偏不闭嘴,她咻的一下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剑尖一点点顺着胸膛滑落下来,轻轻触碰便让国师大人颤栗不已,女王最爱他这般样子,手起剑落,国师的白色亵裤被锋利的剑斩落,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