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衣领上,“我也想看看……你。”
唐梨:“…………”
她立马攥住他的手,干笑两声,“程老师,挺猴急的啊。”
“急得很。”程庐不给她狡辩的时间,手指瞬间解开她衣领上的第一颗纽扣,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
唐梨开始害怕了,“这,这个地方不合适吧。”
程庐抬头看着透明顶棚外的满天繁星,“天为被,地为床,山风为我们助威,野花为我们摇曳,多浪漫多合适啊。”
唐梨:“…………”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的脸渐渐涨红起来,她幻想了很多与程庐圈圈叉叉的画面,万万没想到最终会在这个地方。她也只是临时起意,嘴嗨说想看看小弟弟,她其实……连想象一下都脸红。
程庐瞧着某人偃旗息鼓的小脸,忍不住沉沉笑起来。
“害怕了?”
唐梨瞬间明白程庐在这给她玩反其道行之的戏码,咬着牙说:“害怕极了。”
程庐抿了下唇,放开她,躺到她的身边。
折腾了半天,后颈都是汗,两人的气息全都不稳。
他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她,“你在要我的命。”
唐梨也转过身来。
“你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还要……看。”
程庐的声音是唐梨的死穴,此时此刻的他喉间带着无尽的委屈和忍耐,小可怜的腔调让唐梨心疼起来。
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我的错。”
主动贴上,噙住他的柔软,什么话也不说,这代表了一切。
程庐的手忍不住箍住她的细腰,越发把人往怀里箍。
越来越深入,越来越贴进,程庐突然推开她,微微喘着气说:“不能再亲了。”
唐梨像被夺走棒棒糖的小孩,呜呜道:“为什么?”
“再亲下去,我会情不自禁。”程庐哑着声音,眸光垂着,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情不自禁是多么美妙的四个字。
它顺着心,由着情,无论做出怎样的挣扎都藏不住喜欢的眼神。
唐梨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两人就这么抱着,好像也能抱到天荒地老。
“幸好你不是只有4厘米。”唐梨闷闷地说。
程庐:“……反正我自己挺满意的。”
唐梨哈哈笑起来,开始给他科普长度很重要,但也不是那么重要,说得头头是道,比专家还专家。
程庐戳了下她的小脑门,“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思考什么呀?!”
“有趣的,好玩的,上头的。”
唐梨说到这里,顿了下,“其实,第一次我们通电话时,我就对你的声音一闻钟情。”
程庐:“哦。”
“像冬天吃到香喷喷的烤红薯,夏天吃到冰爽爽的冰淇淋,整颗心都被你的声音抚慰地舒坦起来,”唐梨眯起眼睛回忆着,“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想,能拥有这样清越声音的男人一定很好看。”
她摸了摸程庐的脸颊,“果然好看。”
程庐:“哦。”
“我激动说了半天,你就两个哦?!”
程庐:“我知道。”
“你知道?”唐梨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
程庐哪能看不出来。第一次通话就莽撞地要请他吃饭,还莫名地说出“还真是稀有品种”这种话。他仔细琢磨后,应该在说他的声音。
第一个夸他声音好听的是小学音乐课的老师。他至今还记得这位老师的模样,一位年纪轻轻充满朝气的女老师,在听到他唱了一首儿歌后,激动地把他母亲叫到学校,拼命地劝说要让他参加儿童合唱团,还说他有当领唱的潜质。只可惜,母亲在老师说了诸多溢美之词后,冷漠地说:我们程家孩子长大后都要做医生。唱歌这种毫无意义只会浪费时间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唱歌本是愉快的事,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变成了世界上最低劣最无趣的事情。
老师尴尬了半天说了句:太可惜了。
后来他自学唱歌,自学乐器,刚开始还背着家里人,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事情挑明……他活着不是为了走父母划定的路线,他活着是为了心里那份令自己愉悦的悸动和喜欢。
吵架,吵架,再吵架,他逃课,反抗,割裂,所有的矛盾在报志愿那一刻爆发。
所有人,除了爷爷,逼着他报医科。甚至不惜偷偷改掉他的志愿。好在后来被他发现,又改过来。
父母说,不会再给他一分钱,他说好。
父母说,不会再跟他说半句话,他说好。
父母说,不会承认他是自己的小孩,他说好。
他说了三个好,然后斩断了所有关系。
后来,他拼命写歌,组乐队,去地下酒吧暖场,期间辛苦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不那么苦了。他遇到了白大仞、安青丘这样的至交。再后来,安青丘因为他意外死了,他心中坚持多年的火,就此熄灭了。
安青丘有一次喝多了,笑着说:阴差阳错啊,那天我去幼儿园报道的时候要是没遇到你,我现在肯定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王,再娶一个同样是幼儿园老师的漂亮老婆,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咬牙买套房,再养个孩子……可,我知道,即便我去幼儿园当了老师,我也放不下手中的吉他。程庐,我还是得谢谢你。
谢谢你?他程庐最受不得这三个字。
-
唐梨伸手抚上去,“你在想什么?”
程庐扯回幽思,笑了笑,“陪我看一会星星吧。”
两人就这么平躺着,一起看着帐篷外的星空。
冬天的星空,漫长又漂亮,比夏天的星星多还亮。猎物座是冬夜的坐标,只要看到它,好似一切就有了位置,令人心安。
猎户座是猎人是化身,他高高站立,举着盾,守卫着所珍惜的一切。
“你说,我们死之后会不会变成星星?”程庐问道。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自在。好似这样软乎乎的带着可笑幻想的话不该是他会说出口的。
唐梨转过身来,“不会。”
程庐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活着的时候,在我眼里,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
“照亮着我。”
“也照亮着你自己。”
第045章
回程路上。唐加加一直噘着嘴。
程老师和姐姐坐在前面, 低声细语,双双笑得眼角飞起,压根没管他这个坐在后面的小可怜。
他忍不住咳咳两声。要是平时, 姐姐肯定就会回头紧张地追问是不是嗓子疼?
然而,姐姐压根就没听见。
他又重重咳咳两声,唐梨这时才回过头, 笑意还沾染在她的眼角。
唐加加突然发现, 姐姐好像变得更漂亮了。整个人浸润着透明的光泽。
“加加, 口喝了吗?”
唐加加拿起水杯,默默地吸了两口,“没有。”
唐梨这才发现小可爱好像有点不高兴。
眼波一转,她笑起来, “加加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
“哦, ”唐梨问:“做噩梦了吗?”
唐加加嗯了一声,“我梦见你和程老师出去玩, 不带我。”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 他还梦见姐姐和程老师手拉手, 一起往前奔,他在后面拼命追, 可是只恨自己现在还是小短腿, 怎么追都追不上, 最后只得呜呜地蹲地上哭。
他讨厌哭泣, 更讨厌在姐姐面前哭泣。
好在梦醒时, 他呜呜伸出手摸了摸, 姐姐柔软的头发就在旁边, 往前靠近一点就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这才消融了噩梦带来的可怕。
唐梨干笑两声, “姐姐和程老师这个周末一直在陪你呀。”
她知道唐加加表面上看起来不争不抢,可其实他骨子里还是非常渴望爱和拥抱。不然也不会每时每刻都爱问她三个问题:我可爱吗?我乖吗?我棒吗?
唐加加抿了下唇,“嗯。我知道。”
他转脸看向开车的程庐,“程老师,你周末怎么不回家?”
昨天突然出现的程老师给了他最大的惊喜,可人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程老师也有自己的父母,有哥哥有姐姐,他作为小弟弟,怎么就不爱粘着他们呢?
唐梨哪里想到唐加加突然提及这个敏感话题,“加加,你看那边有棵腊梅花。”
她打开窗户,程庐把车速缓缓降下。瞬时浓郁的腊梅香味扑鼻而来。
“姐姐,你转移话题,越来越明显了。”
唐梨:“……”
程庐把车靠边停,伸出长臂揉了揉唐加加的小脑瓜,“你就是程老师的家人啊。”
唐梨抿了下唇,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
唐加加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老师不会说谎。”程庐定定道。
他下车,把唐加加抱起来,走到腊梅树下。
唐加加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真香。”
程庐笑了笑,忽然觉得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一侧脸,瞥见满脸委屈的唐梨。
她张嘴无声地说:“我也要抱抱。”
程庐腾出手,偷偷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乖。”
唐加加嗯了一声,“我很乖的。”
唐梨瞬间脸红,默默转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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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担任“粉蓝先生”主唱后,第一场演出十分成功。有些人还是要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尤其李哲是创作型选手,他这次带来的新歌,表现极为优秀,一下子俘虏了原本还对他有所怀疑的老粉。
唐梨彻底松了口气,几个月的忙碌没有白费。原来的主唱苏孝昌背地里捣鼓闹事,都被她一手按压下去,只要得到粉丝和市场的认可,这人再闹也无济于事。要他赔违约金的官司推进地极为顺利,过几天就要宣判了。
算下来,她又有一周时间没有见到程庐。
他工作忙,她工作也忙。两人白天几乎没时间互发微信,但早安晚安必不可少,中午吃饭时也会互相拍午餐。到了晚上,两人才能抽出整段时间视频聊天。
有时候唐梨忙着加班,就把手机放到旁边,她自顾自地敲字整理文案,程庐自顾自地端坐在那里看着书,互相抬头时都能第一时间看到对方。
什么话也不用说,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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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电台。各个主播窗口都亮着灯。唐梨安静地坐在走廊里,耳机里传来程庐的声音。
“谁说这个世界上的父母都会全身全意爱自己的孩子?他们不爱你是他们的事,你就好好替自己爱自己吧。”
“人活一世总要对得起自己的生命。外面的世界越纷繁复杂,越残酷痛苦,请你的内心越要宽和地对待自己,允许自己躺平,允许自己动摇,允许自己退缩。”
“人啊,天然总会逃避复杂问题。然而这些问题就像菩萨化相一样,会在另外的时间,以不同的面貌,以plus的形式,再次出现在你面前。菩萨度人,不厌其烦,你总要装过身来,对着自己说:勇敢点吧,胆小鬼。”
“……”
他的声音涓涓动听,顿挫有力,说得那些向他求助的人泪洒热线。就连唐梨也忍不住翻到母亲的微信。
她的朋友圈永远是来自远方的风景。这次她和父亲去了最遥远的南极,满足了她的终极梦想。只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终极梦想实现后,这次会不会回头看一看她的孩子们。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
当初说好三个月后他们会把唐加加带走……
退出微信,翻开相册。不知不觉,这几个月里唐加加成了她相册的主角。他的可爱,乖巧,听话,聪慧,贴心,一点点浸润着她的心,深入到了她的生命刻度里。
耳机里传来程庐说晚安的声音。
还没等她站起来,程庐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一来就用大衣把她紧紧包裹住。
“冷吧。”
“还好。”唐梨深深吸了口气,仰起头,“我有点累。”
程庐把人箍得更紧了,“咱们回家。”
这个家字,让唐梨鼻头一酸。
就在这时,一群人走了过来。唐梨抬眼看过去,多日不见的程磁竟然出现在这里。他今天没穿白大褂,但精致的衣着、肃穆的表情仍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程庐下意识地把唐梨护住,他原本并不想打招呼,可程磁还是叫住了他。
“程庐,你不介绍下吗?”
程庐转过身来,冷道:“没必要。”
唐梨知道程庐并非不想把她介绍给家人。对面这位他的所谓的大哥,显然不在家人的范畴内。
“爸妈年龄渐渐大了,身体不怎么好,你有空的话……”程磁意外得声音有些软和。
程庐抿了下唇,“他们不止我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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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磁到家时,妻子师冰还在厨房里忙活,准备明天两个儿子上学的便当。
“爷爷今天来了,”师冰迟疑了下,“和爸妈闹得不愉快。”
程磁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即便是回到家坐到沙发上,也依旧保持着挺直的脊背。
“又是为了程庐?”
师冰嗯了一声。她这个小叔子是老爷子的心头宝,也是家族里的典型例外。公公婆婆不喜他特立独行的样子,连他的名字也成了忌讳。她结婚以来,只远远见过程庐一面,更没有说上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