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女朋友们——上垠
时间:2022-06-10 07:52:39

  喊着我。
  我们俩,出发前先研究地图。山里也有地图?
  没有,是老马自己画的。
  爬过的山,会给与命名。爬野山有个原则,尽量选择环形线路,从A点回到A点。一侧必须是我们已经爬过的、熟悉的山,我们拿这些山作为参考锚点,时刻调整方向。
  若是没有锚点呢?
  可能走着走着,走进崂山腹地,出不来了。
  有点类似新疆切糕,一次只切一点点,慢慢的去开拓崂山。
  当然,今天不用这么复杂了。
  有GPS了。
  那我们俩会不会走散?
  这个不会,因为我们俩体能差不多,基本分不开。即便是偶尔需要回去找个东西,我们的原则也是同进同退。
  老马当时对我的评价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搭档。
  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公用装备基本都由我来背负,永不抱怨,永远活力满满,而且团队精神很好,永远都是托底的、收尾的。
  他对我很好,总是喊“宝贝”。
  宝贝在他们嘴里是孩子的意思。
  动不动就是咱爷俩喝点……。
  爬山的人也喜欢喝酒,特别是中午野炊时,一定会喝点。每人都带着那种铁皮的酒壶,自己拧开,喝两口。
  老马知道我独居,也知道我不会做饭,所以每次出发前,他都会叮嘱我,不需要我带东西,他把我的那一份也给准备了。
  爬山带东西是AA的。
  下山吃鱼也是AA的。
  这与有钱没钱没关系,而是更长久、更省心的游戏模式。
  谁也不需要欠谁的,都没压力!
  包括,这几年我经常穿越无人区,全是有钱人,也都是AA。若是谁突然大包大揽了,大家反而不适应。什么时候大家能接受你的大包大揽?途经你的城市,你请大家吃个饭睡个觉,那是可以的。
  我跟着老马学到了很多户外常识,例如在大山里迷路了怎么办?
  往高处爬。
  找到制高点,从制高点去复盘自己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要去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迷了路,一目了然。
  这点,有点类似沙漠行车。
  例如,咱是沙漠小白,恐高,沙漠穿越时,哪里矮走哪里,要么频繁陷车,要么转圈圈,而高手呢?则是走高不走低,为什么要把车开到山那么高?
  登高望远,选路。
  爬山久了,我跟老马的朋友们也混了个脸熟。
  老马的朋友,没有年轻人,多是他的同学系列。有两个同学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一个大肚子,开私立学校的,那肚子跟弥勒佛的差不多。别看他肚子大,甚是矫健,爬山基本不掉队,吃饱饭就把肚子露出来,当鼓敲,一边敲一边自我调侃:这肚子他妈的是减不下去了,是死肚子了。
  很乐观,很幽默。
  另外一个,贵妇人,牵条狗。那狗十岁了,走着走着就会累,贵妇人则会蹲下抚摸狗,陪伴狗,还跟狗说话。
  那时,咱看这些,觉得很奇葩。
  咱是农村人,农村人对狗的定义,就是个畜生,哪是什么人类的朋友?上学路上我们都要随身携带石子,用来打狗的。
  谁家狗死了,则会当街扒皮,煮煮吃了。
  当时的我,真理解不了,一个女人,咋这么空虚?竟然对着狗说话,它是个畜生,能听懂吗?
  所以,我对这个贵妇人的定义,就是矫情,空虚。
  但是,咱又是负责收尾的,需要等着。
  她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当然,场合上的,说过。
  狗一累了,我们就需要停,而老马带着队伍一直往前走,那么我们就会越拉越远。越是动不动停,我越讨厌这个贵妇人,你爬山带个狗干什么?
  往往是什么情况?
  人家5点就到崂山水库了,我们要6点多才到。
  还有一点,我不知道有没有农村出身的朋友有共鸣,我们对城市人有着天生的对立,总觉得他们会瞧不起我们,从而我们先瞧不起他们。
  但是,倘若他们突然对我们好呢?
  我们又启动了跪舔模式。
  包括,老马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因为我对他用心。不管什么时候,他喊我,我都立刻就出现,永远都有时间。
  咱内心深处,还是把老马当都市人来崇拜了。
  跟贵妇人爬了几次山。
  我对她充满了鄙视、厌恶,一个人竟然能把狗当孩子?
  真是个神经病!
  有次,老马给我打电话,让我帮着带个队,说他高中同学带了几个韩国人,想爬爬崂山,走传统线路,他没有时间陪同,他同学的意思是让我领着就行。
  他高中同学,就是贵妇人。
  老马说,贵妇人对我评价很高,很有耐心、很有团队精神之类的。
  算是点名,要我。
  我们对高于我们的人,往往是从恶推测。
  他们对我们呢?
  则是从善推测。
  贵妇人竟然没感受到我对她的厌恶,可能是我从来没敢表现过吧?
  贵妇人这次没带狗。一见面,先给了我张名片,说是认识认识。她是做劳务输出的,名片是中韩双语的。
  她记了我的手机号码。
  记了我的□□,说回去加上。
  我以为是一群韩国人,其实只有一个韩国人。个头很高,很帅,有点像打羽毛球的李龙大,两种语言能自由切换,英语、韩语。
  这个韩国人有一点让我很吃惊。
  路上他遇到垃圾就会捡。
  那时,咱还是个农村孩子,对这些也不理解,咱可能还是那个随手扔垃圾的人。
  中午野炊时,贵妇人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目前做什么工作?
  我说是曲师大毕业的,目前是名职业写手。
  我用英语自我介绍了。韩国鬼子也自我介绍了,毕业于哈佛大学。但是呢,他越介绍,我越觉得是个大忽悠,他说他的梦想是使整个亚洲崛起。
  我草。
  比我还能吹,不会是哈尔滨佛学院毕业的吧?
  我问他,为什么会捡垃圾,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回答的就更虚渺了:韩国没有这么美的山,崂山是全人类的财富,要好好珍惜,不能伤害了它。
  忘记介绍贵妇人叫什么了?
  姓陈。
  真名就不说了,很敏感。
  我喊她陈姐。
  我们三人真正的关系改变,是源于在崂山水库旁边吃鱼。韩国人喜欢喝酒,陈姐不怎么会喝,只能喝一点。陈姐的意思是希望我能陪韩国人喝点。
  我也没怎么喝过白酒。
  陈姐让工作人员送来的是钓鱼台,72度还是75度,一大坛子,说韩国人喜欢喝高度白酒。
  虽然咱讨厌贵妇人,但是只要她对咱稍微有点好感,咱就能为她赴汤蹈火。
  她让我喝,我就喝。
  这时,我对韩国鬼子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即墨那边有个NIKE鞋厂是他们会社的,滨州那边准备建个飞行员培训基地,当时正在考察期。韩国鬼子这次就为这事而来。
  韩国鬼子与大姐的关系是什么?
  业务往来。大姐做的是出国劳务,主要是对韩。
  我那时英语真的很好。
  跟韩国人基本无缝隙交流,甚至能聊骚。
  喝多了,我们三人去唱歌。
  换了两次包间,都是因为我吐的满地都是。头脑依然清醒,就是胃里难受。我记得我打出租车走的时候,自己还很清醒。
  第二天,一大早,陈姐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好点了没?
  我说,没事了。
  她说,你这孩子,太实诚了。
  老马也给我打电话,先是责怪了一番,意思是你跟韩国人平喝个啥劲?韩国鬼子都是酒鬼,你咋可能喝过他们呢?也怪陈XX,咋能让你喝那么多酒呢?
  我说,不怪她,她以为我能喝。
  下午4点左右,陈姐问我在哪?
  她派车来接我,说韩国鬼子要请我喝酒。应该是我们前一天喝酒时,说好的。
  在这里插播一点,韩国人的时间观念和对承诺的重视,真的值得我们学习,说到做到,哪怕是喝多了说的话。
  韩国人在青岛有家。
  在天泰城,装修的也很韩国,还有暖炕,他们请客喜欢请到家里来……
  一共两个菜,煮的鲍鱼,另外一个是辣牛肉汤。又要喝酒。
  陈姐不让我喝了。
  韩国鬼子的意思是少许。
  我们俩每人一瓶清酒,还好,还好。
  韩国鬼子家里有司机有保姆,都是延边人,朝鲜族的。最初是我们三人吃,后来这些服务人员也一起吃。吃过饭后,安排我们去唱歌。
  那几年,是中韩关系的热恋期。青岛有N多韩国企业,也有N多韩国人,甚至形成了韩国人生活区。有点类似过去的租界,整个区域所有商店都是双语的,这个区域的韩国料理店基本只针对韩国人开放。不是不允许中国人进去消费,而是太贵了,比今天的韩国料理店要贵好几倍,关键是并不好吃,因为太正宗,没改良过。
  KTV也是韩国风,没有中文歌单,要么韩语,要么英语。
  房间有点类似教室。
  前面是个讲台,下面是个舞池。
  谁唱歌就去讲台上唱。
  下面的人,翩翩起舞。
  韩国鬼子唱了一首英文歌《When A Man Loves A Woman》,太好听了。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歌名,一直到《中国好声音》里的金润吉唱这首歌时,我瞬间想起了韩国鬼子。
  司机喊来了两个工厂妹。
  十五六的年龄。
  既有农村人的羞涩,又有步入红尘的蜕变感。
  我坚持不要。
  韩国鬼子看我不要,他让司机送回了。
  韩国鬼子这么安排的意思是,我们俩人一人一个。韩国鬼子在好色这方面,绝对是天生的,有一个算一个。
  大家轮番唱歌,我不会唱,他家的保姆就拉我跳舞。那保姆50来岁,还会抽烟,跳舞时还会朝我耳朵上哈气,很是亲昵。手握着手时,她还会搓我的手心,搞的我浑身痒痒的。
  我在想,这些人,真有意思。
  返程时,陈姐去送我,她开了一辆黑牌的轿车,很豪华,是一辆外商自带的雅科仕。
  路上,她问我,那个延边女人有没有问你什么?
  我说,没有。
  她说,不要跟这些人有联系,这些人全是寄生虫,他们的目标就是坑点骗点。
  我问,那韩国人不知道吗?
  她说,知道。
  又没什么联系了。再次见面是爬山,她又带着那条狗。这次我态度变了,主动照顾这条狗。我发现它真的不咬人,而且跟我很亲,我走到哪它跟到哪,仿佛体力也好了。
  这次,大姐送了我双NIKE鞋。说是即墨那边代工的,国内没有销售,也很难弄到,这一款产量非常小。大姐跟我说,凡是说是私自从工厂偷出来的,都是假的,因为韩国工厂的管理全是监狱式的,任何人出门都要翻包,大焚烧炉一直都不停,只要是有半点残次,都会立刻送焚烧炉,不可能有人偷出来。除非是你偷鞋底我偷鞋帮,再组合起来,但是这种概率太低了。
  鞋大一个码,我没要。
  从细节可以看出,这双鞋转手送过多次,鞋盒都包浆了。依我今天对鞋子的认识,我推测那是一双空军一号联名版,当时应该能值千多块钱,放到今天可能贵了。
  大姐作罢。
  她内心的愧疚点,还是那天我喝多了。
  大姐又一次打电话给我,是问我有没有兴趣在青岛工作。她是想让我给她打工,我拒绝了。她当时就能给我开到年薪10万左右,外加提成,让我跑鲁西南市场,就是贩卖人口。
  大姐当时做的主要业务是吃工资差。
  他们与韩企签订用人协议,韩企给他们一个薪资标准,他们给工人另一个薪资标准。一个工厂动辄几千人,上万人。
  有次,周三爬山,我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老马,这个陈姐什么背景?咋跟韩国鬼子走那么近?
  老马说,当年她父亲调任青岛,她跟着来读的高中。她的小学、初中都是在大院念的,那些活跃的大院文艺青年,他们基本都是发小。你千万不要去跟她聊这些,否则她会觉得你有什么企图,就会刻意疏远。她连同学都不怎么交往,就是躲这些人情琐事。
  我说,我懂了!
  我心想,看来是县长家的闺女。
  陈姐开始像老马一样使用我,韩国人来爬山,她让我帮着带队。内地城市的领导来爬山,也让我带队。内地城市的领导为什么要来找她呢?
  对接劳务资源。
  一方面是对接这种境内的,一方面是对接境外的。
  那时,出国考察还是比较常见的操作。
  她动不动带着这些人去韩国商务考察……
  因为帮陈姐做爬山领队,我认识了很多领导,包括喜欢收藏茶壶被抓的那个。当时他还只是个县长,不是一般的县,全省TOP3的县。他应该对我没有印象,但对陈姐却很虔诚,就如同小弟弟对姐姐的那种虔诚。他跟大姐说,自己干的这份工作,就是个命,说老太太一看到新闻里播放贪官被抓就会给他打电话,试试电话通不通。
  不光是茶壶对陈姐这么虔诚,几乎每一位,都是如此。
  这些人出差怎么出?
  每人都会带个企业老板。企业老板会出一辆很豪华的车子,负责全程的衣食住行。但是一些很私密的活动,这些企业老板也不能参加。例如爬山就不行。
  爬山,他们聊的全是家常。
  认识他们以后我才知道,哪怕是县城里的劳务输出,背后都站着巨人。
  有什么比工资差还稳当还隐蔽?
  我第一次出国,也是跟着陈姐。去了韩国,去打杂,跟着考察团。这时我对那个韩国鬼子有了新的认识,他真的没吹牛,当年能在中国投资企业的,全是韩国大家族。韩国鬼子给对接的韩方代表是什么?
  部长级的。
  我没见到,他们见到了。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大姐提醒我提防那个延边女人。因为韩国鬼子对于国内的权贵而言,就是一块肥肉,既可以拉他到当地投资,又可以让其对接韩国资源。如何才能靠近韩国人呢?首先要靠近这些延边人。于是,延边人两头吃,又不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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