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后,江恒将车内的暖气打开,车子缓缓驶出园区。
园区开往主路的这段,因为鲜少有人过来,市政并没有批量安装照明灯,两边黑漆漆的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江恒车子的远光灯。
其实这是司妧第一次注意到,以前她都是坐在后排,佳佳陪着她,以至于以前都未曾关注到。
然而这一刻,跟着江恒两个人,一并顺着这条看不前前路的昏暗小路往前开,她突然有种像是能和他一起走进异次元的世界一般,沿途只有他们两个人,互为依伴。
只是这种前路黑暗,而他们只有彼此的错觉感很快就被打破,没开多远,便驶入了主干道,两边的路灯一下子将周围的景致都照亮了,前后方的车流也瞬间上来了。
出了一段高速路后,岔路口上方的路牌指示着前方右转即将前往南平市。
司妧突然想起来正事,“完了完了,我给爷爷准备的礼物忘记拿了!”
江恒勾回转向灯,驶入新道口,“林佳跟我说了,都在后备箱里了。”
司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她一见到江老师就高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佳佳提前帮她想好了。
她将手机解锁,正准备点开微信夸一夸她的小天使佳佳,然后就又看见了底部的发现栏又提醒她有新动态,某人的动态……
她几乎已经是习惯性的尽量心态平和地点进去,去点个赞已阅一下,避免被莫星宇连环追击。
果然,又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秀恩爱。
是莫星宇拍了张他女朋友的背影图,配的文字是【带她回家见家长啦![紧张.jpg]】
司妧扯了扯嘴角,非常嫌弃地说了句,“星宇哥他……自从谈了恋爱后,秀恩爱真的是越来越没有人性了。”
“他谈恋爱了?”江恒很是意外,“怎么也没听他提过。”
司妧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没看他的朋友圈吗?他已经丧心病狂了啊!!”
她突然有些想不通了,莫星宇秀恩爱这件事,怎么单单拎着自己强迫式秀,可江恒居然连他脱单这件事都不知道呢?
江恒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看到过。”
余光瞥到司妧好像一副特别疲累的模样,他空出手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点,“要是瞌睡的话,就睡会儿,到家了我再叫你。”
司妧确实是真的身心俱疲了,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暖风吹了会儿,她不知不觉地就昏睡了过去。
两人抵达南平时,已经是凌晨快一点。
江宅客厅还留着灯,江祈年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了还是回房睡了。但江岩山和罗忆云夫妻俩,还在客厅里等着。
听到院子里车子发动机熄停的动静,罗忆云更是开心地直接迎到了门口。
驾驶位的车门先打开,江恒下车,对上门口迎面过来的罗忆云,他低声道:“妈,你们还没睡?”
罗忆云高高兴兴地走上来,惦记的人却不是他。“妧妧宝贝呢?”
江恒往副驾驶的位置走,声音放轻,“睡着了。拍戏拍到十二点,太累了。”
罗忆云也连忙放缓脚步,眼里满是心疼。“唉这孩子。”
绕到副驾驶位,江恒打开车门。
司妧的两只小手,随意地摊在两侧,歪着头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他弯腰探进车里,一手探进她的腿弯,一手扶着她的后腰,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出来。
罗忆云立马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肩扯下来,盖在了司妧的身上。
“慢点慢点,别把妧妧吵醒了。”
江恒抱着司妧进门,路过客厅,和江岩山打了个照面。
还没说上话,罗忆云就跟在后面细声催促,“别站着了,快回房间去,夜里更深露重,别让孩子受凉了。”
江家给小夫妻备的卧室在二楼南侧。
他将司妧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后,才关了灯出去。
不知道这次又是谁的主意,江恒进屋找了一圈,房间里竟就只有一床被子。这是什么意图,他心里自然明白。
他该想到的,上次那通电话给了他们一些错误的希望,他们真的是越来越不掩饰了。
在清河时,他虽和司妧同住。但实际是司妧睡在主卧,他睡在次卧的。
然而每次回江家老宅,家里必然是将两人安排在一间房的。
而且他们每次回来的时候,总会有新的挑战,一次比一次难。
一开始是房间里少放点被褥床品,阻止江恒打地铺的可能性,到后面房间只留一个枕头,意图让两人靠得近一些。这次更过分了,被子就都只留了一床。
可刚刚上楼时楼下还灯火通明,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楼下已经一片漆黑,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江恒转了一圈无果,想来直接去罗忆云房里也是不可能拿得到的。他们既然做了,就不可能让他找到。
叹了口气,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想着还是不折腾了,回去直接睡了算了。
轻轻推开房门进来,却发现房间的灯重新亮了。
刚刚还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姑娘已经不在,浴室传来阵阵水流声。
他神色困倦地在一旁的梳妆凳上坐了一会儿,司妧才从浴室推门出来,见他坐在一旁,出声唤他,“江老师。”
江恒掀起眼皮,弯唇看着她,语气温和,“妧妧怎么醒了?”
“佳佳给我发的消息一直没回,她有点担心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司妧揉了揉眼睛,“反正醒了,我就顺便去洗漱了一下。”
江恒眉头蹙了蹙,是他考虑不周了。
司妧洗漱后,换上了罗忆云为她准备的睡裙。
不是很暴露,但睡裙还是宽松了些,方形的领口显得有点大。
她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手指捏着被子一角,神情忧愁,“江老师,这次房间里好像只有一床被子了。”
江恒无奈地扯了个笑,“没事儿,我不冷,不用盖被子。妧妧先睡吧,我先去简单洗漱一下。”
等他人进了浴室,司妧刚刚还犯愁的模样荡然无存。
她可太爱罗妈妈了!!
司妧裹着被子躺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浴室的水声渐小。
江恒换了身跟她的睡裙同色系的睡衣,同样是罗忆云准备的。
以为司妧已经熟睡,江恒放轻了脚步,将床头壁灯关掉,然后才缓缓地,贴着床边,躺在了大床的一侧。
黑暗中,人的感官就更加明显。
他能够明显察觉到,身边的女孩,在不停地小幅度动作着变换睡姿。
“妧妧?”他出声问她,“是不是睡不着?”
司妧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声音闷闷的,“嗯,睡不着。我、我有点冷。”
江恒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这般闷声不高兴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受委屈的样子。半晌后他才重又开口,“到我这儿来。”
听到这话,司妧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将被子一角掀开,“江老师,我们一起盖被子。”
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滚到了江恒的怀里。
江恒还没反应过来,司妧的手就揽着他的腰侧,半个人贴在他的胸膛,声音轻快得不行,“现在暖和多啦!”
她还是像个小孩一样,对作为成年男性的自己毫不设防,江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闷闷的。
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旋,“妧妧乖,早点睡。”
司妧实在是太累了,抱着江恒没多久,就真的睡熟了过去。
然而随着夜越来越深,江恒的感官却变得越来越敏感。感受着怀里温软平稳的呼吸,可他却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冷静自持了。
有些心思,一旦动了,就再也压制不住,如今的司妧对他而言,就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花,轻易就能让他全线溃防。
然而她越是这样信任自己,自己那阴暗的内心里生出来的哪怕一丝丝的欲望,都越发让他觉得是对白玉的亵|渎。
他低头,唇轻轻碰了碰司妧的头发,他无比确定,他需要司妧的心,非常。
第二天一早,司妧再醒来,大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江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离开了。
她有些闷闷不乐,生自己的气,明明昨晚抱得好好的,怎么会起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
她本来还计划着早上从他怀里醒来的时候故意发挥一下呢,不是都说早上的时候是最容易那个的时候吗……
司妧慢慢吞吞地起床洗漱,换上带回来的衣服,认真地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后,她才出了卧室往楼下去。
楼下的后院里,江祈年一个人坐着,看着不远处家里养的猫狗打架。
司妧快步跑到江祈年的面前,“爷爷,生日快乐!”
江祈年眯着眼,宠溺地看着她,点了点她的鼻头,“乖孙儿。”
“爷爷,我给您准备了礼物,我去拿!”
“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江祈年拐杖一伸,拦住司妧的去路,笑意浓厚,“早上听你妈妈懊悔,说忘记给你们多备床被子,昨儿夜里霜重,妧妧冷不冷?”
司妧摇了摇头,“不冷,我睡得很好。”
江祈年抬眼看到后门处,江恒正推门进来,便对司妧道:“去吧,把你准备的礼物拿给爷爷看看!”
瞧着江恒走过来,还没开口,江祈年就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这把老骨头看到下一代?”
“靠一床被子?”江恒手抄着裤子口袋,散漫地站着,“你们可真行。”
江祈年气得拄着拐杖,站起身就要往屋内去,走到门边时突然回头,睨了江恒一眼,无比嫌弃地啐了一句,“没用的臭小子!”
第20章 妧妧
江恒看着江祈年吹胡子瞪眼离开的背影, 低头抿唇没忍住笑了声。
司妧抱着礼物回来时,没见到江爷爷人,江爷爷刚刚坐的位置, 现在坐着的人却变成了江恒。
她跑两步走过去, 脆声问他, “江老师, 爷爷呢? ”
江恒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盒子上,没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转而问她, “妧妧准备的什么礼物?”
“只是茶叶。”司妧浅浅笑着,“之前在阳山拍戏的时候, 听工作人员说起阳山的茶叶非常出名。知道爷爷爱喝茶, 所以我就买了些,正好可以当做爷爷的生日礼物。”
“妧妧,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江恒听着听着,突然仰头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我呢,刚刚不小心惹爷爷生气了。”
“啊?”司妧有些诧异, 这不太像是江恒一贯的作风了, “很严重吗?”
而且江爷爷一向那么慈爱,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会惹的江爷爷生气呢。
“说了点错话。”他扯了下唇, “爷爷就生我的气, 拎着拐杖捶了我一顿, 然后走了。”
司妧一听嘴巴都张大了。
他眼里漾着浅浅的笑意, 暖日的细碎光亮穿过枯树的枝丫照亮了他隐在眼底的一片晦暗, 他语气里甚至是有些蛊惑的味道,“所以,妧妧帮帮我好不好,嗯?”
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冲击力向司妧席卷而来,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紧绷,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视线,“我……要怎么帮啊?”
“一会儿到前厅的时候,可能来的亲戚会比较多。”江恒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小幅度地摇了摇,好似真的很苦恼的模样。
“爷爷他老小孩的脾气了,一会儿要是止不住地跟人介绍我们的关系,我们配合一下他,好不好?”
司妧听着心里都炸烟花了,她怎么会不乐意配合。
但是有时候,人要善于抓住些机会,讨点巧。比如此刻,明明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既然是江恒先开了口,她便是出于帮忙,占据了高位了。
“嗯。”司妧轻轻地应了一声,酝酿了下情绪,忽而抬起头看着江恒,“但是江老师,我有点害怕。”
果然,闻言江恒原本扣着她手腕的大手,转而握住她的小手在手心,他看过来的眼神温柔诱哄,“有我在。”
晚些时候,司妧跟着江恒一并往前厅去见客人。两人原本是微微错开着一前一后的向前走,但是快走到时,司妧突然停下脚步,攥着江恒的衣角,不愿往前走了。
江恒立刻顿住脚步,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而手滑下来去牵住她的小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妧妧不怕。”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一并进了前厅,客厅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司妧站在江恒身后,露出半个身子,迅速地将在场的人扫了一遍。爸爸妈妈也已经来了,妈妈这会儿正和罗妈妈一起坐着聊天。
其实她说紧张,也不能完全说是在演戏,到底是见一群陌生的长辈,她还是会发怵的。
然而她的紧张情绪很快就被分散,因为她的视线与最近某位神奇的朋友撞上了……
司妧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多停顿了片刻,原因是这会儿融在亲戚群里的莫星宇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像是她以前印象中的星宇哥的样子。
不过两人对视上的一刹那,司妧就莫名觉得他有要变身的苗头……
结果不出意外地,仅仅半秒钟后,他又是一副鸡血上头的模样了。
这敢情她现在是莫星宇的鸡血?上头的催化剂??……
莫星宇的身边,站着位司妧最近这段时间来被迫单方面每天复习的新人物,他的天选女朋友,楚觅。
其实司妧对楚觅完全没有意见。
今天见到真人,更觉得她比照片更加给人一种书卷气浓重的清秀感,很是气质温婉。
然而留给她欣赏的反应时间不多了,那边的莫星宇已然上头加载完成,拉着楚觅的手,起身快步往侧厅这边过来了。
司妧瞧他那副上前线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脑子里突然想到影视剧里斗鸡的场景。只是下一秒想到这么一类比来,自己不就成了另外一只与他对垒的斗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