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重量的盒子,里面只装了一张粉嫩可爱的卡片。
男人看清卡片上的字,手指轻颤——
昭棠兑换券。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
郊外的墓园,一整天一个人也没有。灼灼的日头照下,连空气都弥漫着昏沉的寂静。
昭棠抱着一束百合花拾级而上,走到叶君繁的墓前。
七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照片稍显陈旧,照片里的女人还是年轻美丽的模样。
昭棠无声凝视着她,照片里的女人也同样凝视着他。
不过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照片,可是眼神却仿佛还活着。昭棠在她的目光里,很快就落下了眼泪。
她从前从来不会久久直视着这张照片。
不注视,就不会落泪,就仿佛真的没有了悲伤。
可是此刻,除了照片里的女人,她不知道心里的话该对谁说。
她不知道到她这个年纪了,其他女孩子难过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对妈妈诉说。
但她的记忆里充满了各种女孩的声音,隔着电话喊“妈妈”的声音。
那是她大学本科的时候,刚刚成年的女孩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在外地念大学。每个晚上,她们都会给父母打电话。遇见什么事,快乐或者悲伤、或者既不快乐也不悲伤不过是一件很平凡的小事,她们都会给爸爸妈妈说。
她从来不打电话,因为没有人接她的电话。
只有在很难过很难过的时候,她才会拨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是那个号码也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应,它早已随着叶君繁的离开变成了空号。
悲伤和快乐,困惑和迷茫,她都无人可说。
然后就习惯了,什么都不说,渐渐的也一样变得坚不可摧。
“我错了吗?”
她哽咽着问照片里的女人。
照片里的女人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她。
肌肤白皙,眉眼美丽,最漂亮的是嘴巴,小小的,唇角自然往上翘。
这是她生病以前的容貌。
当年的叶君繁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从学生时代起,就有无数的人追求,她和昭锦程也是校园恋爱。从青春走进婚姻,当初艳羡了不知道多少人。
可是后来,她的美貌被疾病给摧毁了。
手术、放疗、化疗……那几年里,她被疾病折腾得形容枯槁,到后来的时候连头发都没有了。
叶君繁是在她十八岁生日的一个月以后离开的。
他们都说,她被病魔折磨了整整六年,承受着别人想象不到的痛苦。她被摧毁的不仅仅是美貌,还有生存的尊严。他们说,她能撑到今日,说不定就只是想亲眼看到女儿成年。如今她已经成年,就让她解脱吧。
他们,一个没有了妻子,一个没有了女儿,可是他们都仿佛看得很开。只有昭棠走不出来,她想留住她。
她不想没有妈妈。
可是她留不住。
她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恐惧。
路景越在她生日以后去了国外交换,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风尘仆仆飞回来,出现在妈妈的葬礼上。
他回来的样子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狼狈,脸上挂着汗水,发尖都是湿的,眉角上还挂着伤,不知道怎么弄的,破了皮,往外渗着血珠。
他当时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良少年,刚刚跟人打完架跑回来的。
无人的角落,他将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低说:“你还有我,以后的人生,由我陪你走完。”
昭棠躲在他怀里哭,呼吸间是少年身上炙热的气息,夹杂着风尘仆仆的汗味。
可是从那以后七年,她再也没有闻过如此令她心安的味道。
那一幕被外婆看到了。
外婆让她和路景越分手,如果被爸爸发现,爸爸会彻底失望。
她一脸严肃地问她:“你已经没有妈妈了,你还想失去爸爸的爱吗?”
她那时候不知道外婆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