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岁宜,她总是一大早就醒了,还从来没有一觉睡得这么沉过。
以前有人对她说:失眠不只有晚上睡不着,还有早上醒得早。
如果这样,是不是能说她从回岁宜起一直在失眠?
今天倒是睡了个好觉,莫不是昨晚被路景越气累了吧?
想着,她来到客厅。
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人,东西摆放还是原来的样子,显得有些空荡。只有阳光从拉拢的客厅窗帘里透过,在地板上落下一片隐约的光格。
昭棠盯着那片光格看了半晌。
忍不住想,其实也没什么吧。
她在临绛租那套房子,全程就和房东一次面都没见过,连签约也是中介代签,一直到退租,相安无事。如果不是昨晚密码锁忽然没电,吓得她慌不择路联系了房东,也许她和路景越也一次都见不上。
直到她将来买房、退租,她都不会发现这房子的主人是路景越。
这样想,她说服了自己,可是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那种感觉,像极了一个人站在荒原,遥遥看最后一丝夕阳的光线没入地平线,世界重归寂寥。
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换电池。
她从收纳盒里找出电池,推开密码锁内盖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才发现柜子上放了一排电池,最外面的塑封被拆开了一半,像是已经被拆了几颗出来用掉了。
昭棠盯着剩下的几颗电池看了看,又看了看密码锁内安放的电池,同样的品牌和花纹。
她转身去客厅,踩开垃圾桶。
里面果然多了一个外卖纸袋。
之后的两天假期,昭棠都没出过门,日常活着全靠外卖。
一个人在房子里,白天夜晚都很安静。
她是喜静的性格,最怕别人吵她,因为有一点儿声音她都会醒。可是很奇怪,这两天明明很安静,夜里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她却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是那晚密码锁响的事让她受到了惊吓,还是让她忽然意识到了人世浮华,她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很可悲,自己一个人换灯、自己一个人安窗帘、现在还要自己一个人被吓到报警……
总之,她现在不仅早上醒得早,连晚上都睡不着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星期一。
她忽然很想去上班。
虽然她来岁宜博物馆两个月,不常见的同事她连脸都记不住,可是她就是很想去人多的地方。
两个晚上没怎么睡,也没能抵挡住她对上班这件事的热情。
周一早上,她很早就起床了,为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吃好后,她准备出门,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沉重而嘈杂的脚步声,像是在搬东西。
她忽然想起,她从住进来以后,隔壁邻居就一直很安静,该不会是房子一直没人住,现在租出去了吧?
她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推门出去,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对门玄关处的路景越。
昭棠:“!”
那一个瞬间,她惊呆了。
男人肩背笔直,姿态挺拔而沉稳,站在明亮的天光里,像是正在指挥客厅里的人安放东西。不知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是听见了她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昭棠站在门口,身后的房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她身上穿着宽松的长袖衬衫配阔腿裤,一头乌发放了下来,随意披散在胸前,八字刘海微微遮挡白皙小脸,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慵懒的蓬松感。
看到他,一双没什么精神的鹿眼忽然聚了焦,吃惊地问:“这里也是你的房子?”
路景越静静看着她,泰然地摇了下头:“不是,我租的。”
昭棠:“……”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房子。
路景越声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不用看了,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就是诚实守信,说了租你一年,所以现在即使自己没地方住只能租房,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
昭棠:“……”
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希望你见贤思齐一下。”
昭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