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逢良——野朋克
时间:2022-06-10 08:22:51

  向考诤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发烧而全身无力,此刻很疲累。
  良久。
  纪涵央才主动问:“怎么不叫跑腿?还自己出来买药?”
  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在酒店看到体温计上过高的刻度,想着喊一个跑腿服务,却又被房间里沉闷的空气堵的心慌,于是干脆自己出来买,走走散心。
  “待不住。”他说。
  纪涵央不懂,但听出他不愿多说的言外之意,抿了抿嘴,笑一声,“嗯。”
  车驶抵目的地。
  她停了一会儿,手刚碰上门把手,向考诤忽的按住了她的肩,纪涵央偏头,一下子就离他很近。
  眸子对上他倦懒的眼。
  猛得睁大,猝不及防,收也收不住。
  他声音很轻,带些疲:“……晚安。”
  同时,把手里属于她的药递塞到她的手中。
  她听明白了向考诤的话,手从车门把手上移下去。
  他的言外之意——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向考诤开了车门,下去。
  甩上车门,那声“砰”却远没有她的心脏跳动声那么震耳欲聋。
  路费比药费少了一半,她又欠了向考诤一次。
  向考诤看着车缓缓开走,喜色的眸子又淡下去,手插回兜,转身,往酒店走去。
  纪涵央在车开出去十米远的地方喊了“停”。
  下车的时候,手里拎着药往酒店的方向狂奔。
  却在看到从另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范苇珠时,停住了脚步。
  范苇珠喊住了他。
  范苇珠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也顺从地让她摸,还微微弯了弯身子。
  范苇珠拉着他在问东问西,向考诤一直插着兜、低着头,顺从地挨训。
  他在范苇珠面前永远这么乖,就像纪涵央总把最乖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是自以为是的伪装,也是不自量力的赌气。
  范苇珠扯着他胳膊进了酒店。
  而纪涵央的心脏在生病。
  明明可以有无数种解释、无数种可能性。可她有什么办法?
  那个画面就是在那天那刻那一刹那,将她刺激得体无完肤。
 
 
第18章 心动(18)
  纪涵央又失眠了。
  房间的木板床翻个身就会嘎吱嘎吱响。
  城市的灯光璀璨, 霓虹万里,月亮不显眼,月光不惹眼, 她透过窗户看出去。
  满眼的高楼大厦,寻不到一点点月亮的踪迹。
  压下心里的沉闷、猜测、不甘,却压不下去不上不下的那团气。
  起身塞了颗润喉糖进嘴里, 倒头,双目紧闭, 强迫着自己入睡。
  六月三十号当天,纪涵央简单化了个淡妆, 检查了一遍演讲稿,确认没什么问题后, 坐公交到了上甫中学。
  作为学校考上北聆大学的优秀校友, 她也被班主任邀请去毕业生典礼上做演讲。
  纪涵央本来是想拒绝的,原因无他, 只因为她自身是个不乐意回头看的人, 因为回忆告诉她, 她的往昔平淡而狗血。
  处处是聒噪的深渊。
  所以她也习惯性的不去触碰有关于回忆的一切意象。
  纪涵央该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孩子, 用乖面目掩过自身锒铛,抽身于高中一切红尘之外,朋友很少, 因为一旦交友, 就必要分享。
  而她的心事很多,偏偏桩桩都是不能分享的禁忌。
  她这么想自己。
  可又因为向考诤,她理所当然又怒己不争地妥协。
  脑中仅计量三秒, 便答应了她的前班主任。
  如果那通电话是在那晚之后打来的, 纪涵央绝不会这么果断。
  即使结果相同, 但她总归要花些时间来好言相“劝”一下自己。
  她就是这么没骨气地喜欢着向考诤,只是从曾经的不图回报到近期的不再甘心。
  原因是什么呢?
  纪涵央想过好几晚,大抵是贪心吧?
  因为向考诤近日的所作所为,给了她“可能”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不过是她的喜欢为他对她的“好”上了一层纯天然的滤镜。
  纪涵央,你可以做白日梦,但是永远要记得醒过来。
  因为梦只是梦,别等现实逼你醒,那会掉层皮。
  她背着手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看着地上被烈日打下的斑驳树影,那些空隙里仿佛隔着一整个青春的盛大暗恋。
  还有光怪陆离的昨天。
  大学的暑假比高中来得早多了,也就高三,重获穿衣自由,此刻全校乱跑,而高一高二还穿着纪涵央熟悉的高中制服。
  那一刹那她仿似回到了那段昏黄单纯的时光里,还是那个不与人为敌,但也不与人为善,只知道成绩和向考诤的纪涵央。
  手里拿着日记本,里面夹着今天的演讲稿。
  其实离毕业典礼还很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来这么早。
  似乎是中午吃饭时间到了,她看到熟悉的人潮从教学楼的各个教室倾巢而出。
  那辉煌的盛况一下子把她拉到高一的某一天。
  向考诤有双特别漂亮的眼睛,是桃花眼,只是他习惯压着,又因为平静而显得懒洋洋漫不经心,但就是莫名的勾人莫名的蛊,对个视能轻易地勾出一场心跳加速。
  所以纪涵央直到现在都不太敢和他对视,因为眼神很容易乱,眼神一乱,整场戏就容易垮掉。
  她所有的伪装崩盘,得到的下场就是输。
  但高中时的女孩子们却纠结着,他的眼睛到底是双桃花眼还是丹凤眼,为此争论不休。
  纪涵央坐在前座,听着她们争论许久没个定论,突然有一天,转过身去,很认真的提意见,“你们要不要开个盘赌一下,我去帮你们问最后结果,回来给你们开奖。”
  众人纷纷表现出一副乖乖学霸突然崩掉人设的惊慌脸。
  但很快就有女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们小声一点,绝对不打扰你学习。”
  纪涵央心里一万头某神兽狂奔而过……
  她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她们!
  叹了口气,不再理。
  但她们却真的把意见听了进去,只不过一到谁去开奖这个环节,突然就互相谦虚了起来,谦虚的时候还互相打量其他人的神情,生怕没有把握好节奏,没有率先说出那句终极目的——“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勉强去一下吧。”
  其实开赌的人心思都不在赌上,而在“开奖”上,一个光明正大和他说话的理由。
  只是这光明正大不表现在“他”面前,而表现在周围熟识的人面前。
  毕竟心虚不是对他的,是对周围人的。
  说白了,一个两个心思都不清白。
  纪涵央为什么能看透呢?因为她们的眼神她熟,不需要照镜子就能自然而然地熟。
  至于为什么是自然而然地熟,因为她的心思也不清白。
  只是提那个建议的人很混蛋,因为那个混蛋从一开始就知道谜底。
  桃花眼。
  她在十岁的时候,从烈火中被救出来,闭眼前只看到少年脖子上露出来的一小颗木核的项链,像是庙里求来的很劣质的平安符。
  再睁开眼看到的那个男孩,那双眼睛让她记了许久。
  记忆中描摹许多遍,网上又一年一年地找过答案。
  所以这个谜底她清清楚楚。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为了去骗人,更不是为了耍一份优越感,而是仅仅为了掩饰那份不自量力。
  她的敏感是在喜欢他时一步步练就的。
  她想着这些,倾巢而出的一个男孩子撞了她一下,冲击力太强,她的日记本没拿稳,掉到了地上,连带着那份演讲稿。
  少年很抱歉,但急着抢食堂只挥了挥手,留下一句大声的——“对不起!”
  纪涵央叹了口气,从那个阶段经历过来的学姐,对不当心撞到她的学弟表示理解。
  她转身去拾那本日记本,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率先拾了起来。
  向考诤。
  他也来这么早?
  啊!不对!我的日记!
  纪涵央脸色唰一下白了!
  向考诤倒是很绅士,一眼都没往那日记本的字上瞧,便合上了。
  抬头看向纪涵央时,满脸的疑惑。
  纪涵央对上他的视线,只是尴尬的笑了一声,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嘴角抹开:“我的日记本……”
  向考诤看到纪涵央难得紧张的脸色,顿了顿,视线看向笔记本,笔记本外套封膜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女娃娃,看着天上断了线的风筝。
  突然就好奇里面写了些什么。
  又因为纪涵央难得紧张的神色,愈发心痒。
  不过心痒归心痒,向考诤还没到这么没礼貌的程度。
  他将日记本递还给她,有些笑意也有些惊讶:“你也是上甫中学的?”
  纪涵央点了点头,心头又涌起那种莫名其妙的苦涩。
  向考诤笑了一声:“真是有缘。”
  纪涵央低头苦笑一声,却发现她夹在日记本里的演讲稿不见了。
  那纸厚度高,而且刚折起来不久的纸张,塞本子里绝对一翻就翻到了。
  所以本子里翻不到,便只有一种可能,刚刚掉地上的时候,要么被风刮走了,要么被人一脚带走了!
  纪涵央懊恼,不死心地在四周翻找,却愣是没有找到那封信的影子。
  “找什么?”向考诤问得漫不经心,手抄着兜,一如既往地淡懒。
  “我的演讲稿。”
  “上面写了很重要的话?”
  纪涵央闻言回身看他一眼,又马上移开,“倒也不是,就是一些正确的废话,但是没有演讲稿,我会有点紧张。”
  “喏。”他递她一张纸,第一行写着劲秀的“演讲稿”三个字,“给你我的。”
  她顿了一下,接过的时候有些懵:“那你怎么办?”
  “临场发挥呗。”他耸了耸肩,笑得又坏又蛊。
  桃花眼勾人。
  纪涵央低头,把他的演讲稿整整齐齐地叠好:“谢谢。”
  他手不自觉揉了揉她的头,腰弯下去,凑到她面前:“不客气,兼职小公主。”
  纪涵央耳朵被他眼里的蛊勾起一片潮热。
  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再多来几次,她还能保持理智吗?
  她抿了抿嘴,明知故问:“你也来参加毕业典礼的?”
  向考诤点头,拿起手里的一把遮阳伞,撑开,伞柄抵肩,“欸,要不要去操场逛逛?”
  纪涵央不懂他为什么要撑伞,虽然今天这个日头是挺毒的。
  但她一个女生都没有撑伞。
  向考诤似乎一眼就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手抄兜,伞移到她头上,笑得随性又不羁:“那么白,别晒久了,看着肤色后悔。”
  纪涵央一噎,但心里几秒没有就开心的不行,但一想到他可能对每个女生都这样过……
  算了,纪涵央想,她又不求什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很好,至于那些求不来的事情,她就不求。
  纪涵央笑着嗫嚅一声:“我晒不黑。”
  “那紫外线对皮肤也不好。”他拿着伞靠近她一些。
  似有若无的距离,胳膊一偏,能蹭到她飘起的发。
  纪涵央的发质很软,很细,发色乌亮。
  向考诤握着伞的手指紧了紧。
  两人在操场上踱步,心有灵犀却不知地谁都没提一句——“这么热的天,还走操场,会不会有点犯神经?”
  “你之前哪个班的?”他主动问。
  “八班。”她回。
  向考诤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不会吧?我怎么没见过你?”,似乎是他觉得这么说不好,会让她尴尬,所以纪涵央听到向考诤说:“那我可真眼瞎。”
  向考诤的情商,纪涵央再次见识到了。
  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很舒服的一句,对纪涵央这个暗恋十年的当事人来说,其实杀伤力只是比“我怎么没见过你”少了一点点罢了。
  纪涵央晕开一抹笑,她对自己现今冷静的状态真是越来越满意了,“我本就不起眼。”
  多少带点经年的怨气吧?
  纪涵央苦笑,怎么刚刚自夸完状态好,就这么急着打脸呢?
  纪涵央你还是不够成熟。
  她内心后悔又腹诽,暗暗决心下次要更成熟冷静一些。
  但是向考诤却没意识到她心里的小心思,只是说,“吃饭了吗?”
  轻轻松松岔开了话题,也岔开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
  纪涵央看向不远处的食堂。
  想起高中时,高三,周五上午第四节 课,那是唯一一节和他们班一起上的体育课。
  他们班男生打篮球,向考诤也不例外,而且他永远是最出彩的一个。
  习惯性抱着篮球等在食堂二楼,那个靠窗的第三个位置。
  点餐永远点两份。
  一份加辣,一份不加。
  加辣的那份是范苇珠的。
  他会和朋友占着座等范苇珠下课,慢悠悠地坐下,吃一点吐槽一点,但会全部吃完。
  纪涵央每次都离他们很远,一半是不敢靠近,一半是他周围的位置永远满满当当。
  她挤不进去。
  向考诤的受欢迎程度,比他那个时候表现出来的对其他女生更甚。
  纪涵央鬼使神差想了很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拉着她往食堂二楼走了。
  伞依旧被另一只手撑着,稳稳当当遮在她的上方。
  向考诤很体贴啊,一如既往。
  同样一如既往的还有他的恋旧。
  他拉着她,径直往那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座位走去……
  二楼,靠窗,第三个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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