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果就并不多在乎,甚至早已为它框定好一个必然的走向、一个最坏又理所当然的结果。
但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捧着, 将得到它的过程都要用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那么同样的,想要得到的回馈, 也在不断拔高。
可是那时那刻的纪涵央,选的前者。
而向考诤, 选的后者。
抱歉的前提岔开不尽如人意的结果。
期间伴随着所有人、事、物的渊源流转。
纪涵央累得昏过去,她眉头紧锁, 睡梦中还紧紧捉着他的一根拇指不松。
向考诤无奈, 抱着她进浴室,粗粗擦洗一遍, 才将她抱回床上。
抱着她, 她的眉头似乎皱的很深, 好像又做噩梦了, 他抬起手,在她眉心轻轻按了按,给她抚平一瞬, “央央, 我在。”
不知是他给她按了按眉心的缘故,还是他这句话的缘故,她紧促的眉心慢慢平缓下去, 最终坠入清平的梦乡。
向考诤无奈的笑了笑, 想起刚刚落到地上的手机, 因为两人忙着,所以没管,此刻才想起来。
他俯下身去捡,发现掉到地上的是纪涵央的,应该是压到了,手机屏亮了亮,两条微信的消息。
他没有看别人手机隐私的习惯,哪怕现在她是他女朋友,所以习惯性去按灭。
但有赖于法学生扒法条扒长资料的训练,他抓信息的能力实在太快太强。
所以只是随眼一瞟,瞟到四个字——论坛骂人。
将他撇开的视线又移回来,眉心微皱。
【郑泽惠】:天杀的那帮论坛小bitch们,她们竟然舞到你面前去了?央央你在哪呢?这不丢人你别怕!我已经帮你骂回去了,什么人啊她们!表个白能怎么样啊?还扯到道德绑架上去了我靠!她们一看就组团开地图炮的别理她们!!!
【文菲竹】:央央你还回来吗?没事的没事的,你要怕见简姣那帮人嘴脸,你在外面找个安全点的旅馆睡一晚,反正明天周末,我们不气啊不气!
向考诤愣了愣,摁灭。
论坛?
学校论坛吗?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找了找学校的论坛,瞬时被一大片消息刷屏。
此刻凌晨五点半,还有人在骂。
他皱了皱眉。
转头看了看睡熟的纪涵央,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似乎是刚刚累着了。
他凑过去,把发丝撩往她的耳后。
吻了吻她的侧颊。
“央央好梦。”
“明天还你个清净。”
他动动手指,把自己的ID改成实名。
一条腿曲起,背靠在菱格棉的床板上。
黑夜里,手机的光忽明忽暗,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向考诤】:女朋友昨天输了大冒险。
就这么一条。
就那么一条。
那些喋喋不休、冷嘲热讽的狂蜂浪蝶一瞬间偃旗息鼓。
而站在背后的那些沉默的大多数在一瞬间蜂拥而上,对这早已看不惯的放浪行径做出最直接的看法。
狂蜂浪蝶退居幕后,再不敢言。
而“沉默的大多数”登上舞台,敲着键盘说——
“这狗粮撒得可真他么高调”。
是吐槽,也是另一种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对谁?对那帮叫嚣得早已让人烦乱不堪的狂蜂浪蝶们。
这是来自北聆大学正统天之骄子们的高端讽刺。
拍不醒顶着ID乱叫的疯狗,但不代表就服。
向考诤那条帖子被顶得很高。
短短一分钟,hot。
十分钟,热度登顶,全版第一。
原本不服向考诤,不认可他曾经浪子行径的男生女生们,此刻依旧毫不犹豫地在心里肯定着他的担当。
又或许天之骄子们是对整整一下午、一晚上的贴吧被那群有私心的人闹版早已激起的民愤,所以此刻早已愤怒的吃瓜群众们用最直接的祝福,心照不宣地反讽着那帮人的不自量力与自以为是。
后来的事情向考诤没再管,他看到事件平息下去的那刻,就把手机摁熄甩一边去。
他重新躺回床上,纪涵央适时的翻了个身,脸对着正露出鱼肚白的床边,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向考诤歪了歪头,“啧”一声,不太爽。
揽着她腰,非常理所当然地揩着油,把她转回来,脸对他。
睡梦里的纪涵央哪有什么施展小心思的思维,她皱着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别烦我”,还口齿不清。
手还很不客气地乱甩一通,向考诤无奈地抓住她的手腕,给她塞回被子里。
摁严实。
确定她在梦里还发着的起床气平息下去了,才叹了口气,躺下去,抱着。
折腾一晚上,睡意来得很快。
纪涵央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身边没人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
身上一.丝.不.挂。
想起自己昨晚那么主动就有点后悔。
唉,怎么就精虫上脑,把向考诤给睡了呢?
她撑着下巴有些懊恼,揉了揉酸痛的地方,发现黏黏的,好像是上过药了。
嘶,向考诤这么体贴?
他不是没和别人睡过吗?
怎么这么懂?
纪涵央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句坊间流传颇广的向考诤的名言——“不主动追人,不主动约人,三个月内留不住他心的,没资格脱他衣服。”
但他的前任们好像没有一个超过一个月的……
纪涵央心里“咯噔”一下。
她可是在一起第一天就把人家睡了。
她会不会超过?
向考诤会不会经过昨晚觉得她不矜持?
她吐了吐舌头,最后自欺欺人般的决定不想,管他呢。
她睡的可是向考诤,是她暗恋十年的人啊,啊不,今年是第十一年了。
怎么说都是她赚,这种白日梦成真的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得过且过、及时行乐,能赚一天是一天。
哪怕日后分手了,她再想想,好像也不亏的。
“啪塔”一声,门开了。
她的胡思乱想“咔”一下被止住,门口那人好整以暇看着她。
手里拎着个袋子,朝她气定神闲挑了挑眉,“醒了?”
她“呼”一下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衣不蔽体,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向考诤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把手上的袋子朝她扔过去,稳稳落在被子上,“衣服。”
“新买的。”
纪涵央一愣:“那我原来的……”
她喉咙有些哑。
向考诤笑了,环着胸,靠着墙看她,“你觉得一堆已成破烂的布料,能遮住什么?”
纪涵央脸一红,抓着袋子撇过脸去。
向考诤走过去,纪涵央神经紧绷地看他,不知怎么又想起昨天自己的主动,脸就立刻烧得厉害。
看哪,就是有些东西,不管你心理准备做得有多好,最后事实证明,都无济于事。
比如说面对他时下意识的紧张。
他食指勾起袋子里一件内穿的衣服,棉质的,高档货,“怎么,要我帮你穿?”
纪涵央一把抢过:“才不。”
向考诤看着她戒备的样子,有些委屈,又有些好笑,继续逗她,“是不是忘了昨晚你多主动?”
纪涵央看了他一会儿,看不得他的得意洋洋。
拉了拉被子,咽口水,“向考诤……”
“怎么?”他直起腰,环着胸看她,气定神闲。
“你是不是想吃我豆腐?”
向考诤:“……”
他想说废话。
我吃我老婆豆腐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看着她原本冷静天真的脸,没憋住,漏些笑意,然后又立马憋回去,看他被噎住不说话的样子,又慢慢滋生出些得意。
啧,老婆在调侃他呢。
向考诤懂了。
他抱着胸的手撤下来,膝盖撑做在床边,拉起她的手腕,“那你是在邀请我吗?”
他笑得气定神闲,丝毫不惧地反调侃回去。
纪涵央说不出话了,有些挫败,一只手被他抓着,一只手捏着内穿的衣服甩了甩,想着该怎么单手去穿。
那样子莫名可怜巴巴的,向考诤有那么一瞬的后悔。
松开她的手腕,单手撑着被子,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勺,纪涵央被迫去看他,然后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口,“好了不逗你了,晚饭吃什么?”
纪涵央歪头想了想,摇摇头,“都可以,我不挑食。”
向考诤刮了刮她鼻子:“好,我去下面点菜,起床吧。”
起身,手插兜,门被他轻轻带上。
纪涵央的脸隔着被子埋入膝盖里,后知后觉红了脸。
纪涵央啊,你的冷静表象呢?
怎么演不好了呢?
喉咙有些哑,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板润喉糖,抠了一颗下来塞嘴里。
纪涵央还记得她最初买润喉糖吃,是为了养成保护嗓子的习惯。
现在……
嗯……也确实保护嗓子了。
不过就是事后罢了。
捂了捂脸,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向考诤给她发了位置,她到的时候,他撑着下巴坐在靠落地窗的一处天鹅绒的低背沙发上,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手机,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坐姿优雅,像个贵公子。
即使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也依然挡不住这繁华餐厅里……
高色辉煌的贵公子。
向考诤好像天生有一层光环。
高中是高傲不可触的男神级学霸,大学里还是高高在上不降风尘的那个金字塔。
以后到了社会,他要么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法学界精英,要么就是继承家业,成为投行圈的新生代继承人。
不管哪个,好像都是平步青云,一路平坦。
他有看得见的未来。
但纪涵央不一定有。
意识到这一点时候,她同时也意识到他们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她低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手背到身后,朝他的方向走。
天堑般的差距就天堑般的差距,她从昨晚开始,做的决定就只有一个。
和向考诤在一起,当做一场梦就可以了,梦醒,他提分手,她就转身潇洒离开。
从此独木桥和阳关道,只祝各自安好。
他的眼神淡淡的,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恍惚。
纪涵央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高中的时候能看清,他眼里有清醒的未来,有简单的意气风发。
大学里再见,他的眼里染上无穷的复杂与悠远。
还是那个暑假,纪涵央印象深刻的那个暑假,向考诤不知为何,失去一切意气风发的那个街角。
那家平平无奇的大排档。
她在一瞬间认出她暗恋经年的少年,不知为何,失了所有的意气风发与高傲,只有被打上了无数圈的冷漠与距离感。
从那以后,纪涵央似乎没再见过他真心的笑。
他好像在笑,可眼里的冷漠和距离感又那么明显。
纪涵央在向考诤转过头看向她的前一秒。
唇角抹开。
笑。
拾掇起她彩排了整整三年的演技。
向考诤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丝玩味。
他忽然发现……
刚和他睡过一觉的老婆,不知为何,又套上了全副武装的——
一身演技。
贵公子背往后靠,手里仍旧规律地转着手机。
啧,不爽。
第28章 心动(28)
向考诤给她点了一份清淡的粥, 连配菜都是清淡养胃养喉咙的。
她刚要在他对面坐下,向考诤朝她伸出了手,她疑了疑还是把手递他。
他拉着她手, 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着。
离他近,就越发能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男士香水,清爽而悠远, 富雅贵气。
很衬他。
手还被他牵着,不放。
最后他五指岔开来, 扣进去,五指相扣。
透亮的银色勺被他握着, 在碗里搅着,散去些热气, “别怪我小气。”
他说一句话。
不看她, 看粥,懒懒的, 也淡淡的。
“喉咙哑了, 还是吃些清淡的吧。”他转过头看向纪涵央的同时, 把那碗凉得差不多的粥推她面前。
同时笑, 玩味而带着不明觉厉的坏。
一股冷痞慵懒的范。
他注意到了。
刚刚在房间没说什么,但是向考诤是注意到的。
她喉咙酸了酸,想要说些什么。
混蛋开口了:“我下次注意。”
“要不然我家央央嗓子该喊哑了。”
纪涵央:“……”
揽着她腰往怀里送, “你一会儿是回宿舍呢……”
他低头, 温热的气息撒她耳畔,“还是酒店再留一晚?”
纪涵央耳朵有些痒,避开些, 去拿碗里的银勺, 她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
闻言抬头看了看他, 嘟囔一声,“回宿舍。”
“啧,行。”
他笑笑。
被他牵着右手不放,遂只能用左手舀着粥喝。
隔了几秒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她只是一贯忍着也不吭声。
但向考诤松手了,牵她手的那只手转而去搂她腰,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她终于腾出手来换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