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往后靠,靠他怀里,暖暖的,心却迟钝地没有。
“要不要再吃一口?”
“想吃肉。”
向考诤无奈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好,听我老婆的。”
他抱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又搂着她腰拍了拍,“起来,小馋鬼,我去楼下给你找肉吃。”
纪涵央坐起来,看着他出门后,也起身,在行李箱里找了一阵,掏出一板药,摁出一颗含嘴里,就着桌子上的凉白开咽下去。
向考诤没上来,而是给她发了个消息喊她下去。
楼梯间碰上昨晚闹不愉快的周凯,纪涵央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
冷冷的和他擦身而过。
周凯坏心思又起,他撩起纪涵央一只胳膊,往自己怀里扯,纪涵央猝不及防,堪堪扶住楼梯站稳。
周凯搂她腰的手往上,实在地揩了一把油。
“啧,真软啊,诤哥艳福不浅。”
纪涵央气得手抖,一下推开他,“你干什么!”
上手又想扇他,被他有预见的抓住了,抓牢了,捏紧,大拇指抵着她手腕上那圈皮肤细细地摩挲,惹得纪涵央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他笑得又冷又不屑,“嫂子,我干什么了?”
封闭式的楼梯,看不见场景,但声音有些大,打散了清净的早晨。
有人往这里来。
周凯在有人看到前直接一甩,纪涵央没站稳,狠狠撞到一角墙上。
肩膀痛。
手腕也被他捏青了一块。
“周凯!你干嘛呢?”走过来看发生什么事的向考诤,一边走上去扶纪涵央,一边怒瞪着他。
周凯立马举起手来,一副委屈的样子,“冤枉啊诤哥!我只是看嫂子摔倒,好心扶了一把,也许是嫂子还因为昨晚那事对我有成见吧?”
向考诤扶起纪涵央,纪涵央咬着发抖的下唇,努力平息着胸口的气。
“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就是正当防卫而已啊。”说完,还特别无辜的耸了耸肩。
装的一丝不漏。
纪涵央可真是服了这个王八蛋的演技,竟然比她还好?
她怒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周凯。
洪枝枝立在一旁,嗤笑了一声,“嫂子可能是刚来吧,所以就不晓得我们这个圈的一些规矩。”
说完,转头看向其他的圈内朋友:“大家见谅一下。”
好一副东道主的派头啊,纪涵央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很明显,同圈的总是护着同圈的,就像自己人永远护着自己人。
而对于这群二世祖来说,纪涵央是格格不入的那个初来乍到者。
在新的被排斥对象出现之前,这个矛头会永远对准她。
所以大家都开始附和起周凯。
周凯看着纪涵央不服的表情,笑了笑,“嫂子你别这样嘛?要不然你说,我对你干了什么?可就算你说了,你也得拿出证据来不是吗?”
这个楼梯间是封闭的,不说刚刚没人来往,这里还是监控死角,哪来的证据?
纪涵央咬牙,她当然不可能把“他摸了我胸”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她可以不要面子,向考诤怎么办?也不要了吗?
所以只能咬碎了往下咽。
纪涵央看了一眼周凯,又看了一眼洪枝枝,冷笑一声。
向考诤把她打横抱起来,看向周凯的眸子里带了些玩味。
“没有证据对吧?”向考诤笑了一声,冷笑。
“挺好的。”他抱着纪涵央走。
迎面撞上姗姗来迟的褚颜午,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
“啧”了一声,“错过一场好戏啊。”
看了看向考诤抱着纪涵央走远的背影,又看向楼梯口的周凯。
摇了摇头:“不自量力。”
转身,朝着向考诤他们的方向走。
“说吧。”向考诤把她放一处沙发上,身前的桌上有培根肉。
给她拨了拨头发:“那个混蛋都做了什么?”
“你想干嘛?”纪涵央问。
“我想干嘛取决于那个混蛋怎么得罪了你。”向考诤拿着刀叉给她切肉。
气定神闲、温文尔雅。
唯独微微起伏的胸口暴露着他的愠怒。
“他摸我。”
向考诤切肉的手顿了顿。视线移到纪涵央脸上,冷得很,“哪。”
纪涵央抿了抿嘴,有点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
手微微摩挲着沙发。
向考诤仍旧看着她。
纪涵央咽了口口水,头往下低,眼睛往下瞟一眼,又抬头看了向考诤一眼。
惶惶不安。
向考诤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往下看了看,停了停。
三秒后。
“砰!”一声重响,刀叉直接摔飞在桌上!
又被弹出桌老远。
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他们身上,俱是大吃一惊。
向考诤起身就走,纪涵央没拉住。
“周凯——!”
“给老子他妈的死出来!”
周凯刚回房,猝不及防被提了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进来怒火冲天的向考诤,向考诤毫不犹豫直接抓起他的领口。
“砰”一声,一拳挥过去,将他揍趴在地上。
不留半分情面。
“你他么昨天说要搞死谁来着?”他抓起他一把头发,让周凯被迫仰视着看他。
“诤、诤哥……”
“你他妈这是想砸谁的场子?”
“又他妈在欺负谁的人!”
“不想在我的圈混就早说,偏要在我雷区蹦是不是?”
“不、不是,诤哥,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觉得我会信你还是信我老婆?”
他松了手。
起身。
“没意思了。”他看了眼门口聚集的人,“我懒得和你废话,以后有你的场,没我。”
“你这次来是为了你家那份投标书对吧?”他别了别袖口上崩掉的纽扣,“不好意思啊,我家姑娘现在心情不好,得哄,可能没时间看文件了。”
“你招的,所以是你应得的报应。”
向考诤说完转身就走。
拉起门口的纪涵央,往外走,“这家民宿空气不好,我带你回度假别墅。”
一路上怒火都没消,强压着的。
纪涵央看了他第一眼,不知道说什么。
第二眼,咬了咬唇,觉得自己不该说出来,虽然人渣确实恶心,但是他们这种圈子本就没什么人情,更多的是利益交织,好脸色都是为了维护利益装出来的。
她这样,是不是算断了向考诤一根利益链?
“向考诤……”
“嗯。”他的语气尽量温和。
“你们是不是……”
“他自找的,你别理。”
纪涵央点点头。
又重新看他。
“你是不是有点吃醋?”
“央央,这种事情,男人不叫吃醋。”
纪涵央不解:“什么?”
“就是单纯的压不住火了。”
纪涵央又点点头。
那是单纯气那个姓周的,还是也有那么一点点气她呀?
没过脑子,她看着向考诤很认真的说:“那要不你摸回来,好回本。”
“嚓”一记,轮胎打滑,车被猛得刹停在路边。
向考诤面色颇复杂的看向纪涵央。
张了张嘴,没说话。
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最后看着纪涵央,无奈地说:“央央宝贝,我毅力不好……”
“啊?”
“不要在床以外的地方一本正经口吐黄色。”
第34章 我无尔诈(4)
到度假别墅的时候, 发现那位“褚老板”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靠着辆骚包的超跑,手里拿着份文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身。
头发依旧在脑后挽成一个揪。
看到他们下车时, 视线最先放在纪涵央身上,眼神带着打量和纪涵央熟悉的那种……排斥。
来自上流社会里的那种傲慢的排斥。
她心口开始无以复加的酸。
纪涵央触到他的视线,只淡淡一眼, 又移开。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真的被他们这个圈子针对了, 不过回想昨天到今天,好像确实……在处事上太过任性妄为不计后果了些。
明明可以解决地更聪明一点, 却偏偏选了最任性的那个。
是因为和向考诤在一起了,所以自然而然觉得, 这个世上剩下的东西都变得简单易得了吗?
可这两天的事实告诉她:不是的, 让向考诤看到她、喜欢她,远远没有现实中其他事情来的难。
只是过去的她习惯了仰视他、习惯了跟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偷偷看他、习惯了被他看不见、习惯了觉得和向考诤搭边的事情是最难办到的, 所以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 她忽然觉得, 这个世上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了。
所以她也可以放肆一回了, 她可以放松一点了,她人生最难、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解决了,那么剩下的便无关紧要。
可真的无关紧要吗?
没有。
反而被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 才最要紧。
他们终究不同。
不是一个圈子。
纪涵央, 自欺欺人骗了自己这么几天,你该醒了。
你可以做梦,但你永远要记得清醒。
“你怎么在这?”向考诤牵着她的手, 看着褚颜午。
褚颜午没看他, 仍旧目不斜视地看着纪涵央, 目光不太善。
向考诤意识到什么,走到纪涵央身前,挡了挡,挡住褚颜午探究的目光,“怎么了?”
“借嫂子十分钟。”他终于看向向考诤。
纪涵央不解,但她听到向考诤犹豫了几下,说:“好。”
纪涵央不理解。
洪枝枝不可以,周凯不可以,怎么到褚颜午这就“好”了?
虽说前面两个人她也不喜欢,而且不熟,但她和褚颜午貌似……也不熟?
是因为,向考诤和他关系比较好,更信任一些吗?
她对这个没什么感觉,让她感到荒凉的,是她自以为她很了解他了。
高中花了三年的时间,变态到连他的堂食规律都能摸索出来,可纪涵央今天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人脉圈子、他的家世背景、他身上所不知道的一切,还有好多好多。
挫败嘛?也许吧,她此刻更多的还有一些无力。
她是个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但更是个害怕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人。
向考诤捏了捏她的手指,看她:“没关系,褚老板不是周凯那样的人。”
纪涵央笑着点了点头,掩过眼里的惴惴不安。
向考诤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色无虞,然后揉了揉她头,进门去了。
门口只剩下两个人。
褚颜午看着她,眼里的不悦有些明显。
纪涵央也看着他,她自觉没有什么地方招惹了对方,所以秉持着清者自清的的心理平淡而冷静地看着他。
“褚老板。”
褚颜午凑近她。
“诤哥喊你央央。”
“嗯。”
“那我喊你纪涵央吧。”
纪涵央没搞懂这圈逻辑,只是能听出字里行间的针对,但还是点了点头,“随你。”
“你身上挺多秘密的。”
纪涵央一愣,看向他,不解,“什么?”
“诤哥好像和你说过吧?我是内鬼的老板。不是spy,而是全国所有内鬼酒吧的老板,而这家酒吧实际上的盈利方式,他和你说过吗?”
纪涵央摇摇头,没懂。
但是对方似乎也没想让她懂。
拿起手里一份文件,在手心拍了拍。
“你有什么目的吗?”他笑着,目色犀利,“才来接近诤哥。”
纪涵央疑了疑,不理解他的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而且我的身上没有秘密。”
她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有些自嘲。
“只有往事。”
“一些没人会记得的往事。”
褚颜午看了她三秒。
纪涵央疑惑又冷静的面色也停了三秒。
眸光不变,坦坦荡荡。
褚颜午全身的防备在第四秒卸下,刚刚全身紧绷的状态瞬间瓦解。
褚颜午顿一下,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眸色转为平缓,随后又染上些歉疚,“抱歉。”
“是我误会你了,央央姐。”
纪涵央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看着他手里的文件夹,愣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不是做她的背景调查了?
反应过来就直接问,“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事……”
“只是当时看到你名字的时候觉得眼熟,查了查,然后查出一些陈年旧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