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他的肩头:“出了车祸。”
“而我父亲的公司,当初为了保住公司,他临时把公司转到了洪枝枝父亲的名下,以此让公司继续正常运行,但是他们起了私心,不愿意转回来。”
“不过也是,是我父亲没留心眼。”纪涵央叹了口气。
“我本来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洪枝枝在机场的那番话,我明白了,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父亲进监狱的那些年,公司其实状况也不好,是洪开力挽狂澜,让公司一步步重回正轨的,所以公司状况好转,甚至资金拮据的情况下还挤出一点钱来接济我母亲,我父亲是知道的,后来我家的大部分债,也是他们手头宽裕之后,帮我们还上的。”
“我父亲知道那一切,但是为了让当初公司有过亏空的黑历史不再重新搬上来,把公司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所以选择了沉默和保密。”
“但是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凭什么我父亲不争不抢,本来就是我家的公司,我父亲替人背了锅,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挣到,还要懦弱的说一句‘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来为自己的不争开脱,我甚至把父亲留给我的遗书上写着的那句‘放下仇恨,别怪他们,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的话当做他人生终结时给自己的开脱。”
“阿诤,我对不起我爸。”
向考诤搂着她:“与你无关啊,央央,不知者不怪不是吗?”
良久。
她继续。
“所以我从小就发誓,我要做同声传译员,我要把外公在高翻界丢掉的面子一点一点全部捡起来。”
“那是我外公啊,是从小疼我的外公啊,方衍荣,这个名字是曾经高翻界到外交部都闪闪发光的名字,是我从小最敬仰的人。”
“我不能让我外公的面子丢在别人的过错上。”
“我就是得替我的外公外婆,把曾经的所有辉煌和荣耀,全部讨回来。”
“英雄的名字,不应该埋没于小家碧玉的世俗气里。”
“不应该因为俗气的铜臭就丢盔弃甲,被人遗忘于无人问津的冤冢里。”
“央央……”向考诤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掷地有声。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英雄和平民,因为每一个有骨气的儿女,无论曾经辉煌过还是落败过,他们都是九州栋梁。”
每一个有骨气的儿女,都是九州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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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火灾那个伏笔,同样埋在第五章开头,央央的那篇日记里:
起大火,却叫不醒的小女孩,迷迷糊糊间被人救了,但是药物作用,看不清救她的人是谁。
第59章 逢良(11)
他们在上甫过完年就回北聆去了, 去机场前,纪涵央回了之前和父亲住的屋子。
其实她已经没有钥匙了,但是她记得那个弄堂里的那几棵法国梧桐, 其实比起法国梧桐,上甫的香樟树更多,所以这弄堂里稀落的法国梧桐格外惹眼。
不过让她怀念的, 是她小时候在那棵树下埋的一个小罐子。
肚子饿,向考诤在盒马鲜生给她买了一盒热牛奶加一袋现烤面包。
她在副座上安静的吃, 乖的像大学时候的她,但两人又清楚, 他们喝和曾经又不尽相同了,至少那层天堑没了。
纪涵央在门口的7-11买了个玩具用的小铲子, 向考诤付的钱。
他们走到那棵树下, 纪涵央拆了包装袋开始挖,向考诤蹲在她旁边看她, “央央, 你挖什么?”
“我给你写的最早的情书。”她一边挖一边回。
“阿诤, 你看过怦然心动吗?”她问一句, “布莱斯和朱莉,朱莉最开始,就是因为布莱斯搬过来的那天, 和她成为邻居, 所以对他一见钟情的。”
“可是我们当年真的挺可惜的,在你们搬来的第二天,我家就发生了火灾。”纪涵央的小铲子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叮当当”, 声音脆脆的, 她撩起袖子要去拿, 被向考诤握住了手腕,制止,她不解一瞬,偏头看他一眼。
他笑着说:“我来。”
纪涵央点点头,袖子被他撩回去。
她看着他拨开那圈冻土,冬日里,冷冷的,继续说:“那天之后,我就和妈妈搬离了朗庭公馆。”
“我那时觉得命运就是这样的吧,所以,给你写的第一页情书,就撕了下来,塞到了这个瓶子里,直到父亲出狱,我们搬来这里,然后某一天,我把它埋在这棵树下。”纪涵央笑笑,“就当和过去说声再见。”
“因为父亲总和我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人要往前看。”
向考诤看她一眼,笑了:“那我这棵回头草好吃吗?”
纪涵央点点头。
向考诤指腹上有泥,拿着纪涵央递他的纸巾擦了擦,看着她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玻璃瓶,然后扭开盖子,倒出里面的那张小纸条。
纸上只有短短几个字——阿zheng,再见。
纪涵央笑了,把纸给他看。
“我们是真的再见了。”他回。
南方的城市,室外暖和一些,以至于刚走出北聆的机场,有些许的不适应,往他身边凑了凑,他长臂揽她入怀。
出租车走过落日街,他们在这里下了车,向考诤牵着她的手:“前面是spy,我们去见见那些老朋友。”
隔一阵,看着她通红的脸,把自己脖子上灰蓝色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同时纪涵央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在他眼前晃了晃,“向par,还不戒烟?你不听话呀。”
向考诤接过来:“过年那阵我爸塞给我的,应付亲戚用的,我没抽,在戒了。”
随后把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你可是我翻遍了三十六计追回来的,我敢不听你的话吗?”
纪涵央环胸,作势笑:“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我让你追到得挺容易的。”
“怎么会?为了追你,我可是把三十六计都翻遍了。顺便补了市面上所有的红眼给命文学。光晋江币都冲了一万。看在我这么好学的份上你也该可怜我。”
纪涵央听着他这混账话又好笑又好气,最后调侃他一句,“向考诤,你道德绑架谁呢?”
“我自己。”
纪涵央愣住,没想到这么个回答。
“什么?”
“我说我在道德绑架我自己。”
他拧了拧眉,忽然就认真了起来:“我追你就该认真追,至少追的让你感受到我在追你,纪涵央我喜欢你,就这么喜欢你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能保证你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但是只要你说我就会去做,努力去做尽力去做,把我能够到的天花板送你面前。”
他握她手。
“这才是我的承诺,这不是我向考诤追人的真诚。”
“这是我追你的真诚。”
她顿了顿,不说话了,只是朝他笑。
他牵着他继续往前走:“我记得有个小透明作者说过,说追你这种表面温和实则冰山还爱演的姑娘,得放得开一点,摆绅士那套没用。”
“我以前觉得她在放屁,后来实在没法就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谢谢她,她真是我的再造亲妈。”
“看来我也该谢谢她,哪个作者,改天给她包个红包。”
“叫什么野朋克吧,你听说过吗?”
纪涵央皱了皱眉,往他怀里靠了靠:“看来确实挺小众的。”
“是啊,我看她专栏都只有五十个读者,还蛮惨的。”
“那我们别聊她了,只有五十个读者还要被我们在背后议论,咱俩多少有点不道德了。”
向考诤点点头。
隔一会,纪涵央主动问:“那聊什么?”
“聊聊你今晚想要哪个主打姿势。”
“背后in吧,今晚不想看你脸。”
“央央宝贝,我心有点疼。”
“找医生啊,我又不会治病。”
“纪涵央,你又欺负我。”
“你现在才发现吗?”
“你、明、天、别、想、下、床。”
说是这么说,但是纪涵央眼睛作势一瞪,他动都不敢动一下,乖乖勾着她小拇指求饶。
纪涵央笑,也回握住他的手。
三月的风,玫瑰色的黄昏,他们牵着手,走过落日街的街尾。
“Nothing,but everything.”
我仿佛一无所有,又好像,拥有一切。
——正文完——
第60章 、番外01 向考诤心动全过程
和仇菱吵了一架。
她一定要我陪她去商场逛街, 说是又看中了一个Gucci新出的包,我说我今晚有一节很重要的专业课,明天再去行不行。
她兴奋得说你旷了呗, 大学生, 谁还没旷过课呢?
我那瞬间就不想和她谈了。
提了分手。
她扯着我胳膊要死要活, 我更加烦。
不是烦女孩子撒娇无理取闹,而是烦她没有丝毫眼色和互相尊重的那种无理取闹。
闹过头了,我会觉得她没有原则。
也不是不能哄,女孩子嘛,哄一下又怎样呢?
可仇菱……
让我提不起半分哄她的劲。
难道和女生谈恋爱除了哄和make love就没其他娱乐项目了吗?
全身都燥, 尤其心里面,闷的要死。
那刻我开始思考周凯他们这个圈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
我见过他们上半夜在卷发妹子的床上, 下半夜就能跑大学校门口接自己交着的清纯乖巧的女朋友。
我理解不了,但我既然下了这个决心去把自己的名声搞烂到发臭, 那就学着吧。
高中被全校吹的学霸,没理由学不会堕落这破烂腔调。
但交往前我还是觉着对不起人家姑娘, 就在交往前和她们私下里打过招呼:“我喜欢不了你, 我就是要个女人在身边, 你答应就留, 不答应随时走就好。”
有人扇了我一巴掌然后转身走了,我那瞬间觉得这类姑娘是真的又彪又正,特酷。
要不是我还记得我前一秒说了什么渣男语录, 我可能真的得和她要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 普通朋友那种朋友。
当然有其中另一类是这样的, 同样给了我一巴掌, 但是扇完我之后说:“向考诤你真的挺正的, 你都不知道你在法学院名头有多响, 一入学就能轰动学校娱乐版论坛的,姐姐我入校三年就见你一个,喜欢你、暗恋你的女生可以组个足球队,但你这话说的真的很不厚道,还特烂,听着不着调可怪让人心动的怎么办?所以我赏你一巴掌,但是没关系,我提前报了仇,日后无论我栽得多狠、哭得再他妈伤心难过也值了,反正仇我提前报了,不亏。”
我看着她,她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女朋友。”
清醒着沦陷的,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后来如她所说,她栽得挺狠,哭得也狠,飞蛾扑火,我挺心疼她的,但也仅限于心疼了。
我和她一周没满就分了,原因无他,她占有欲起来,和我一个高中初恋打起来了,我到的时候,她问我帮谁,我给她披了外套带她走。
初恋站在原地哭,但我只能选一个。
车里,她坐副驾驶,问我:“你刚刚没说话,所以你为什么选我?”
“因为现在你是我女朋友。”
她笑,说她懂了:“原来你是懒得选,向考诤,你对我就是履行义务是不是?”
“一开始不就是这样说定的吗?”我这么回,期间掸了掸烟灰。
她不懂:“向考诤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呢?你抽烟我给你递打火机,你喝酒我亲自给你倒酒,你去那些场子,我哪次穿的不好看没给你挣脸?”
“嗯。”我应,“这就是原因。”
她不说话了,隔了好久,她笑了,懂了:“原来我从根上就错了。”
她推门下车,走之前留最后一句话:“我今晚会哭很惨,给你个机会安慰我,你要不要?”
“我要接了,你明天会哭第二次。”
“向考诤,你是真他么会气人!”
“砰!”车门被她砸上。
车内烟雾缭绕,可没人是那个给我掐烟的主。
我想起高中时看过的一部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有人在那天的演讲台上做英文演讲,那天太困,我挤在最后一排的人堆里睡觉,就记得一个女声一句英文。
翻译过来是:“玛琳娜在等一个拿走她手上烟的绅士,可是我觉得,这个绅士该是她自己。”
那天觉得平平无奇,今天我觉得振聋发聩。
可转念又想到我妈那个下午幸灾乐祸的碎嘴。
我就知道,有的时候,想和能,隔着道天堑。
那天之后我愈发随便,只是交女朋友仍旧那套原则。
然后随便的人更加也多。
但是没劲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仇菱也是众多没劲里的其中之一。
那天忍着烦送她回去,路上她开始闹,大马路上抓我方向盘,害我一个急刹差点撞树上。
车刹停在路边。
我来了脾气,语气不大好,问她你干什么?
语气冲,还明显。
她听出来了。
她还是敏感的,知道自己玩过头了,于是不再闹了,但还是哭哭啼啼的。
我烦,但还是为刚刚没忍住的脾气道了歉。
一言不发,重新启动车子,车开到她宿舍楼下。
我让她自己扯安全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