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羡无语:“那你在看什么?”
坐在驾驶位还没启动车子的人沉默了半晌,迎羡奇怪转头。
不料,猝不及防掉进了男人亮闪闪的眸子里。
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半边眉梢向上扬了扬。
“……”
关于半分钟前她问的那个问题,看似没有回答,但好像又回答了。
后来一路上迎羡都在回想今晚的种种,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老狗贼变得愈发的贼了?
段位也向上升了一级,她一时之间有点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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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金色阳光照拂大地,程邀早早起床晨跑锻炼,回来时迎羡果不其然还在睡觉。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一半脸都埋在被里,嗓音娇细,哼哼唧唧问:“几点了?”
程邀看一眼时间:“还能再睡一会。”
潜意思是到时间会叫醒她。
她也就两只小脚一踢,蒙着被子放心睡过去。
再醒来,她是被程邀捏住鼻尖闷醒的,朦胧着眼看见笑意盈盈的某人,她不留情面拍开他的手。
俨然忘记今日的行程,闭上眼睛还想继续睡个昏天黑地。
“羡羡,起床了,”他预料到会这样,掀开她的被子,好声好气打着商量:“一会上了飞机还能睡。”
睁不开眼的迎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语调悠长,在床上艰难地翻滚两圈。
她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不死心问:“几点了?”
程邀淡定回:“快十一点了。”
迎羡:“???”
当即瞌睡虫赶跑了大半,“你逗我呢吧?”
她睁眼去瞧墙上的挂钟,不信邪地揉揉眼,发现还真是。
迎羡当场表演了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兵荒马乱地冲进浴室洗漱,和刚才困得起不来的人判若两人。
她准备就绪下楼,程邀将热好的早餐端上桌,“过来吃一点。”
“要迟到了!”迎羡都快急死了,现在都十一点十分了,他还有心情在这优哉游哉吃饭?
程邀四平八稳,朝她招了招手:“吃个饭还是来得及的。”
迎羡不太理解,现在的程邀莫非是被什么脏东西魂穿了?
她强调道:“十一点二十五的航班啊!现在十分了哥哥,你是有任意门还是闪现?我们赶不上飞机了!”
程邀不为所动:“你看看手机上是几点?”
他这话问得奇奇怪怪,迎羡下楼前还看过房间墙上的挂钟。
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电源键亮起屏幕,上面显示才九点半。
程邀说:“叫你之前我把房间的钟调快了点。”
“……”
迎羡神魂移位,抚着胸口差点厥过去。
她昨晚不是错觉。
老狗贼果然还是那个老狗贼,贼的很呐!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迎羡微微笑,脱掉背在身上的小挎包扔到沙发上。
她的脑袋前后左右转一转,手上的指关节摁得咯吱响,开始活动筋骨。
“不这么做,你起不来。”程邀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
在此之前他已经用完餐,来到沙发坐下,在她要动手前笑着建议道:“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打我不是?”
“我不吃饭也有力气!”迎羡跟他杠上了,猛地朝他扑去,“受死吧!”
不意外,程邀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她占着上风压住他。
两人很少有她在上面的时候,这个角度看去很是稀奇,男人像个娇弱美人,好似又回到了他委屈控诉她的那天晚上。
她发现他其实很适合小说里所说的“美强惨”的角色。
她的双手抵住他肩膀,小人得志摇头摆尾道:“叫声爸爸我听听,你叫爸爸我就放过你。”
男人轻轻笑,她的腰肢细软,他轻而易举就可以钳制住。
掐在她腰上的手掌用了点力,迎羡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口中不禁惊呼了声,等她反应过来,背脊已经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
仿佛刚才的胜利只是他为了让她小小得意一把,而放的水。
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程邀常年锻炼外加练拳,制服她简直是小事一桩。
况且,她的那身鸡毛蒜皮的拳脚功夫,还是他教的。
迎羡原以为他会让让她,就像昨晚那样,任由她扣帽子栽赃。
可现在他全方位的碾压她,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反抗也无济于事。
“你看,真就一点力气都没有。”程邀单手轻松地扣住她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
这句话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迎羡气得在他身下扑腾,扭了扭腰肢,识时务为俊杰耍赖道:“不玩了,你放开我!”
程邀哪会这么轻易松开她,另一只手指尖来到她的下巴挠了挠,跟逗猫似的戏谑说:“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
迎羡欲哭无泪,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她的上齿咬住下唇,宁死不从!
程邀兴致高涨,将她刚才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嗓音暗哑,带着点诱哄:“羡羡乖,叫声爸爸我就放过你。”
活脱脱像个老变态。
迎羡蹬了蹬脚,撇过头去,然而这不撇不要紧,一撇就出大事了。
她瞳孔紧缩,全身挣扎的更厉害了,颤颤巍巍叫了句:“爸!”
程邀:“哎!”
“我哎你个头!混账!”
站在门口,脸黑成包青天的程肃一时间气得满房间找武器,撸起袖子就想教训这个谋权篡位的逆子。
第24章 第二十四点
程肃中气十足一声吼, 连程邀都不得不敬畏三分,一时忘了现在的姿势有多不雅,直接向门口望去。
“还不快下来!像什么样!”
要不是有楚沁在边上全力阻拦, 恐怕程肃早就冲上来揍人了。
程邀的脚快速落地, 迎羡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 捋了捋长发, 试探地唤了声:“爸,妈。”
楚沁笑得和蔼, 手上去拽丈夫的袖口, 低声说:“他们小夫妻搞搞夫妻情趣,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你看把羡羡吓得。”
迎羡乖巧地抿唇, 程邀抚平胸前的布料, 问他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呵,”程肃阴阳怪气笑了声:“不过来还看不到这么出好戏。”
楚沁嗔怪瞧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向小两口,和颜悦色说:“老大说你们也是十一点二十五那班,我们的车在附近抛锚了,就想着过来搭个顺风车。”
迎羡点头,表示理解。
程邀绕过沙发去到餐桌前, 和迎羡说:“吃完饭再走。”
太阳都日上三竿了还没吃饭, 程肃本来就对他意见颇大。
程邀一说完,立马点燃了程肃的炸药桶, 不管三七二十一狂喷道:“你这吃的哪门子饭?早饭还是中饭, 怎么没把你小子饿死, 现在才想起来吃饭?”
程邀面无表情对视上楚沁。
老头子今天出门吃火药了?
楚沁阖了阖眼, 脸上无奈, 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跟他爸计较。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程邀拉开椅子坐下,没搭理他。
这让程肃更加不爽:“你不回我话是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迎羡生怕出门前两人再吵起来,跑到程邀边上,护犊子般隔开了两人的对线,不得不说道:“爸,哥他吃过了,这饭是留给我的。”
空气一刹那涌动起尴尬,从程邀的角度明显能看见老头轻微抽搐的嘴角。
有媳妇护着的感觉真好。他承认他爽了。
“那羡羡先吃吧,吃完咱就启程。”楚沁跳出来解围,拉着程肃坐到沙发上,“你老跟孩子叫什么劲?”
“孩子?”程肃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故意扬高声说给背后的不孝子听:“三十的人了,就你还一天天把他当孩子。”
迎羡忍了忍笑坐下来,嘴巴一张一合,在程邀边上用唇语无声的叫出两字“孩子”。
嘲笑他似的。
程邀单手扣住她后脑,往下轻按了按,催促:“吃你的吧。”
等她吃完,一行人赶去机场。
飞机从起飞到落地用时两个半小时,南江程家那边派了人过来接他们。
他们此次要参加的是程邀的堂弟程景和的婚礼。
程家祖宅坐落南江,程景和的父亲与程邀父亲是亲兄弟。
婚礼在明日,今日是彩排,他们作为近亲理应早一天过来贺喜。
车子驶进程家老宅,偏古时的房屋建筑,白墙青瓦,砖块错落,一棵松树生长在大门一侧,任风吹依然屹立挺拔。
迎羡自嫁进程家以来,只来过这儿两次,今天是第三次。
想当初这大门上的春联,还是她指挥程邀一起贴的,如今那红色清淡了些,快要不记得刚贴上时的光景。
程老太太接到管家的通报,健步如飞地出来迎接他们,比他们早到几个小时的大哥大嫂都没她跑得快。
迎羡这时候倒是端起了名门淑女的架子,笑容恬淡,不似平日的明艳,跟程邀一起唤了声奶奶。
“哎!”程老太太与她投缘,见到她如同亲孙女般拉过她的手。
摸到一手的骨头后,她眼刀飞向其他人,责怪道:“我这孙媳妇怎么瘦了?你们没把她照顾好吗?”
迎羡心中一暖,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一点不显得生分。
她亲昵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前后不过五分钟,就露出了原型撒娇说:“奶奶,没瘦。我这要跳舞,体重一直得保持好呢。”
“那……你自己注意好罢,”奶奶斟酌一瞬,领她进门,完全忘了还有程邀这么个孙子在,嘱咐她:“要练舞也别累着自己,别亏待了自己。”
“嗯嗯,晓得嘞。”迎羡俏皮吐了吐舌。
在飞机上她找程邀恶补了下吴侬软语,到最后就只记住了这么个简单词汇。
程老太太听罢喜笑颜开,小姑娘一套入乡随俗的本事用的讨巧至极。
到这时候迎羡还不忘回头朝程邀眨眨眼,炫耀一波——
看,老娘多受宠!
炫耀完她就回过了头,没看见身后一脸兴味的程邀也露出了个笑容,纵容意味偏多。
也不知道是谁一路来紧张的灵魂出窍,抓着他的手一动不动。
老太太,是太给她这孙媳妇面子了。
老宅的房间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住进来,省掉了去酒店的麻烦。
跟一众长辈寒暄完,迎羡和程邀回房间放行李。
门一关上,她毫无形象地张开手倒进床里,不禁发出声喟叹:“累死了。”
程邀单膝抵着床沿,倾身拍一拍她的胯:“这点就累了?”
迎羡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床上的四件套在他们来之前特意换洗过,洗衣液的薰衣草香伴随阳光晒过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想起刚才那些叔叔婶婶慈祥的目光,她就顿觉心累:“你们家亲戚真的太多了。”
太像过年时候被迫走亲戚的大型社死现场,居然还有个小娃娃说在电视上见过她跳舞,想现场看她跳一段!
这就算了,她还有指定科目!
说什么《惊鸿舞》?
《甄嬛传》看多了吧。
迎羡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裂开”来形容。
要不是有程邀在边上解围,她还不知道能不能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中活着逃出来。
程邀怎能不明白她的窘迫,坐在床沿,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肩颈处为她按摩:“下午他们要彩排婚礼,你不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在这歇歇。”
“那怎么行?”迎羡来了劲,微微掀起点身子回头。
她在昨天就兴冲冲地给佳楹发了消息,信誓旦旦保证她今日会到场。
佳楹,是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程景和的未来妻子。
也是迎羡嫁进程家后,认识的臭味相投的好友。
好友的婚礼彩排,她怎么能放鸽子,“我说过要去的。”
程邀轻笑一声,夸赞她:“你还挺闺蜜情深。”
第25章 第二十五点
迎羡和程邀在老宅简单吃了点, 便和大家出发去婚礼现场。
彩排已经开始,司仪字正腔圆在cue流程,他们从侧门进到内场, 数不胜数的灯束以转圈形式从上方打下, 水晶吊灯闪着梦幻, 他们像误闯了童话世界。
迎羡一个劲拽着程邀的手臂晃动, 压抑着兴奋悄声说:“这布置我喜欢。”
程邀倒是觉得与他们结婚时候无异,但还是恭维道:“那等结完了, 让他们别拆, 我们再结一次。”
不意外,肩膀受到小姑娘一记重捶。
听她咬牙切齿说:“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程邀含笑抿唇, 单手揽过她肩膀:“开玩笑的。”
身穿白色曳地婚纱的新娘缓步上台, 身边挽着她的老人与程老太太年纪相仿,每走一步眼里都藏着湿润的光,那只爬满皱纹与新娘交握的手细微颤抖。
直到结束,程老太太上前拥住自己的老姐妹,打趣:“你瞧你,还哭上了。”
“孙女要出嫁,我感动还不行?”沈秋浓是新娘子宣佳楹的奶奶, 孙女在身边陪伴了她二十多年, 如今即将嫁人,她心里触动的很。
宣佳楹不忍见她这般, 在边上安慰她。
程老太太揶揄:“行, 怎么不行。”
程景和的母亲也在这时拍着胸脯打包票:“您且放心, 佳楹嫁进来, 景和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