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要吗?”沈逸矜低声问祁渊。
祁渊干脆明了:“不能。”
沈逸矜感觉一座山压在脑顶:“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祁渊搂了搂她胳膊:“这是爷爷的一份心意,你没听他后面嘱咐的话吗,这是预支给你,让你将来照顾我的酬劳。”
“我哪照顾得了你?”
“会的,今天就开始照顾我。”
祁渊把“照顾”两字说得暧昧又理直气壮,沈逸矜辩不过他,只得睨了他两眼。
另一边的老太太看着他俩,笑着拉过沈逸矜的手,说:“拿着吧。对爷爷来说,给谁不是给呢,不过给你,是他认为最好的归宿。”
她扫过众人,又说:“你也不用有压力,是爷爷要给你的,谁也眼红不去,何况我还在,一把老骨头,腰最硬。”
老太太这是明摆着给大家一个姿态,她就是和老爷子一个想法,要给沈逸矜撑腰呢。
一屋的人窃窃私语,却是谁也不敢大声声张。
沈逸矜也不好再推却,接下了。
祁渊考虑安全问题,联系了一家银行,开了个保险箱,陪着沈逸矜将粉钻项链存到了那里。
只是沈逸矜觉得钥匙放自己身上也不保险,又给了祁渊,让他锁进他家保险箱里,才算放心了。
那天两人一起回世望首府,沈逸矜不用说了,祁渊自从搬回老宅,也很少过来。家里新的装修温馨又高雅,但是没人住,看起来有那么点空寂的味道。
“我花了多少心思给你改装,你却不住,没良心的。”
沈逸矜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腔调学了祁渊,而且这种腔调也正渐渐成为她的一种说话方式,再改不回去。
祁渊听得分毫,笑着说:“你搬回来吗?你搬回来,我就搬回来。”
沈逸矜哼了声,故意把声音哼得高高的:“我才不来,是你把我赶出去的,我才不要再来你家受气。”
那件事在她心里其实早就过去了,不过偶尔拿出来气气男人还不错。
而男人真的被气到了。
祁渊眸底一沉,拉住正要上楼的人,手臂一抄,将人用力箍住,抵在楼梯扶手的立柱上,就发了狠地吻了下去。
力道之重,前所未有,深入搅乱她每一寸呼吸,撷取她的氧气。
“求你了,原谅我……”
他的言语从肺腑溜出,经唇齿灌进她喉咙。
吻得有点儿凶残。
窒息里,沈逸矜舌头麻木了,后背也硌得疼,她呜呜咽咽才被松开。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沈逸矜大口喘息,脸上一片一片晕染成粉白的桃红,唇瓣更是红肿肿的,发散着艳丽的光泽。
祁渊抬手,拇指轻轻抹去她唇上的水液,将她抱进怀里。
胸腔起伏不定,情绪还没下落。
他声音又哑又沉,说:“怎么办呢?我从来没求过人,你是我求的第一个。”
薄唇低下,吻着她的发顶,几分恳求,又几分无赖:“要不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求人。”
男人身上滚烫,沈逸矜隔着两人的衣料都能感觉得到,她耳朵贴在他胸口,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叹息了声:“你真是混蛋又流.氓。”
两人上二楼,到衣帽间,祁渊拿了钥匙给沈逸矜,开了保险箱将银行的钥匙放进去。
祁渊指骨在保险箱面板上敲了敲,问:“你知道这密码的含义吗?”
沈逸矜回想了下,祁渊第一次告诉她密码时的神情,有模有样地学,侧头,冷冷一瞥:“不喜欢就改掉。”
气得祁渊又把她抵在衣柜上欺负。
他说:“数字是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认识的日子,而MHT是棉花糖的缩写,是你当时给我的,你忘记了?”
他记忆里那个小小一只的小哭包可爱又可怜,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哭得不成样子,后来躲进他臂弯里,浑身瑟瑟发抖,像只刚出壳的小鸟,没见过风雨,急需呵护。
他便敛了一身戾气,充当了那么一回英雄。
那一夜的陪伴,换来一粒棉花糖,是他吃过最甜的糖。
可惜造物弄人,时隔多年,当沈逸矜重新站在他面前时,他竟然没有认出人来。
只有她那声“渊哥哥”叫得他魂牵梦绕。
“我有给你棉花糖?”
沈逸矜完全不记得了。
祁渊掀了眼皮,将她抱起,塞进衣柜里面的隔板上,让她好好想想。
衣柜里挂满了男人大件的衣服,沈逸矜前倾弓着腰,娇小的身材看起来像只充气娃娃,乌瞳亮晶晶,清纯柔媚的那种。
可她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清纯,眸光流转,坏坏地:“我以为是你情人,或是前女友的缩写呢。”
“那还不是你?”祁渊扣住她的后脑勺,又一个惩罚式的吻,缄了她的口。
第53章 正文完结
那天之后, 两人关系又近了不少。
夏薇神秘兮兮地问沈逸矜:“祁渊的考察期还没过哪?”
沈逸矜坦白:“其实是过了的。”
夏薇疑惑了:“那你们怎么还不在一起?”
沈逸矜低头想了一会,说:“是我对自己还缺一点信心。”
夏薇鼓励她:“不管你缺什么,祁渊都会给你的。”
沈逸矜点点头, 沉思。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祁渊虽然从来没有亲口和她说过爱,但是对她的宠和爱却从来没有少过, 给予和包容更是没有底线。
她现在能够非常确定,无论她说不结婚, 或者不生孩子,就这么一直处下去, 祁渊都会答应她。
他想要的只是和她在一起。
但是她会觉得那样自己太自私了。
至今她都没有为他付出过,没有为他着想过一件事。
六月梅雨季来临之前, 沈逸矜的新家装修好了, 但祁渊家还没好,祁渊家大嘛, 工程要久一点。
不过新装修也不能马上入住, 沈逸矜将钥匙交给装修工人, 让他们每天去祁渊家的时候, 顺便给她家开窗透透气,她自己则去仙溪镇度假去了。
这一次闻哲语工作忙,没有陪她一起去, 祁渊也没抽得出时间。
祁渊给沈逸矜安排了私飞, 让吴妈陪着去。
他说:“有吴妈在,看着你好好吃饭,我会安心不少。”
沈逸矜揭发他:“你确定只是想让吴妈看着我吃饭?而不是看着我上酒吧?”
祁渊笑, 笑得阴险:“你们两个貌美如花的, 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怎么办?有吴妈在, 可以减少这些人,让你们玩得更开心一点,不好吗?”
“才不。”沈逸矜不买账,“你休想哄我。”
后来,私飞到柠城机场,吴妈都没下飞机,就被沈逸矜打发回去了。
祁渊说的“你们两个”,另外一个人是夏薇。
夏薇和祁时晏的感情时好时坏,最初的热情渐渐消退,夏薇想到了分手,趁着沈逸矜去柠城,她也一起去了,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两人到仙溪镇,这回住了个好酒店,是鼎言集团下的,老板娘施一诺发了话,随便她们住。
只是施一诺现在怀孕了,怀得还是一对双胞胎,再一个月就要临盆,肚子大得像个瑜伽球,行动很不方便,谢旭谦也将她看得紧,不让她到处走动。
沈逸矜和她,还有王蔻丹,张熙,以及夏薇几人一起吃了个饭,老朋友聚了一场,施一诺便被谢旭谦接回家去了。
王蔻丹没什么变化,她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爱说爱笑。说起去年那个“宣传片”,一脸的老可惜,心里很想说动沈逸矜把最后结局部分拍出来。
她说:“我知道这个轮不到我说,我就是觉得可惜嘛。那么大的投资,前期都剪出来了,非常的好看,可是缺了结局,太遗憾了。”
张熙也赞同,他问沈逸矜想不想看,他那里有成片。
他们俩也是从施一诺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沈逸矜和祁渊现在关系好了,才敢这么怂恿。
沈逸矜心生感激:“拍不拍将来再说啦,成片先发我邮箱,给我看看也好。”
张熙笑着答应了,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是他们钟爱一生影楼的化妆师,大家约好,下次带出来一起见面吃饭。
仙溪镇为了旅游生态,附近都没有工业,而且古镇里也不通机动车,蓝天碧水,青砖瓦房,一切都是纯粹自然的,夏薇第一次来就喜欢上了。
沈逸矜每天和她在古镇里流连往返,晚上酒吧一条街挨个临幸,看帅气的DJ打碟,听温柔的男歌手唱情歌。
沈逸矜觉得这个假休得舒心又惬意,夏薇也这么觉得,但一想起自己和祁时晏的事,就有些心灰意冷。
夏薇摇晃手里的杯中酒,语气淡淡地说:“这个人就是一只鸟,没有脚的,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来。”
“我体会到你说得感情不对等的话了,我抛下我的目的,交付我的所有,可他不过还是把我当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一样而已。”
“我说过我不要他的婚姻,只想和他好好爱一场,可他这人根本没有心,我不知道是我太看重自己,还是他太看轻我。”
“好难受。就让他和孟荷结婚去吧,让他们互相祸害去吧。”
夏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逸矜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都说天道酬勤,无论什么事只要认了真,努了力,必定会有所图报,但只有感情最是勉强不来。
沈逸矜不禁想起那个为自己默默付出的男人,对她从来只有给予,没有索求。
她这样是不是也是一种自私?
她们今晚呆得是一家清吧,客人三三两两,铁艺吧台,红砖围炉,耳边的轻音乐慵懒,缓慢,好像时间都在这里变慢了。
门口进来一男人,站了一会,适应了光线后,快步朝沈逸矜她们走来。
沈逸矜转头,看见他脸上阴郁,额上碎发凌乱,没了以前的懒散和痞气,整个人像在焦急什么,直到看清靠在沈逸矜肩膀上的人,他才似笑非笑哼了一声。
夏薇酒精上头,脸上红得像熟番茄,眼神迷蒙,看了眼男人,朝沈逸矜嘀咕了句:“我眼花了吗?怎么看谁都像祁时晏?”
祁时晏一双桃花眼眯了眯,抓过夏薇的胳膊,对沈逸矜说:“我来吧。”
沈逸矜点点头,将夏薇转开手,交给了对方。
夏薇没有乖乖就范,而是摇摇晃晃站起身,面朝祁时晏,拍了拍他的脸,凑近了细看:“真的是你呀?”认清楚人之后,又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祁时晏双手扶在她腰上,防止她摔倒,一张冷白的俊脸被拍得“啪啦啪啦”响。
“分手的话打个电话就能说,你这是特意飞来要当面说吗?”
夏薇心里不痛快,话说个不停,趁着酒劲,手里打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其他客人纷纷朝他们看过来,沈逸矜本来想劝,但看祁时晏由着她玩弄,便不再多嘴。
被打了几个重的巴掌,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祁时晏眉头一皱:“疯够了没?”
他抓过夏薇的手,一把将人打横摔上了自己肩膀,就往外走,动作几分粗暴。
夏薇“啊”了一声,天旋地转,小腹硌在了男人的肩胛骨上。
“放我下来。”
她慌张地拍打男人后背,可祁时晏根本不理,径直将人扛出了酒吧。
沈逸矜看在眼里,目瞪口呆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外面有车在等,祁时晏直接将夏薇塞进了后座里,沈逸矜自觉坐上副驾驶,一起回酒店。
喝醉了酒的人是特别难受的,尤其刚才那样扛抱的方式,肚子里翻江倒海,夏薇恶心了好一会,最终喝了几口水,忍住了,没吐。
祁时晏大概这些年的好脾气都用在了这个时候,一直给她拍着背,又喂她喝水。
夏薇被他搂在怀里,生理上的不适和心理的痛楚一起挤兑在她的眼眶里,逼得她眼角泪意一片,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沈逸矜拿过中控台上的纸巾盒,转身想递过去,车窗外一道灯影打过,只看得见祁时晏的后脑勺,以及两个交叠的身影,夏薇的哭声全然被吞没。
沈逸矜连忙转回头,不再多管闲事。
*
这两人又和好了,整日卿卿我我腻在一起。
沈逸矜才不要给他们做电灯泡,她进了山,去了梓谷寺。
缘自一个僧人的电话。
那位僧人,自称法号弘慈,是从西北大草原而来。
出家之前,他的俗姓与沈逸矜一样姓沈,也和沈逸矜一样流着相同的血脉。
他正是沈逸矜的嫡亲祖父。
沈爷爷非常有才,书法,绘画,以及在诗词上都有很高的造诣,曾经出过很多作品和书籍,是教育系统里的高官。只是看破官场险恶,生性又爱好自由,他便辞了官,带着沈奶奶去了大西北放羊。
那时候,沈爸爸和沈妈妈已经结婚,沈逸矜刚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中。
后来,沈爸爸和沈妈妈出事,沈爷爷来过一趟柠城,同时到场的还有其他几位亲戚。
处理完儿子儿媳的后事,面对小小的孙女,沈爷爷当时很犹豫。
他避世了好几年,与社会已经脱节,如果带个孩子在身边,势必要给她创造好的条件供她读书成长,那就得积极入世参与社会,这与他自己的理念是相违背的。
而当时苏瑞林表现得很积极,他家又有一个女儿,沈爷爷想当然苏家是沈逸矜最好的去处,便放弃了自己的抚养权和监护权。
可没想到,这会害苦了沈逸矜。
“阿弥陀佛,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实在是太自私了。”
弘慈法师一身黄褐色僧袍,盘腿坐在禅房的蒲团上,长长的花白的眉毛在慈祥的脸上抖动不已。
沈逸矜坐在他对面,有些恍惚。
她从小听爸妈说过,她有个很厉害的爷爷,但是7岁那年见面,给她的印象是爷爷对她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