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有声——弥弥
时间:2022-06-10 08:28:09

  很显然今晚的客流量超出了预期,穿荧光绿的警察站在出入口和护栏边,不停的组织着纪律。
  谢西逾本来并不想来,他提前一周来学校准备高考,无奈林如延给他发了短信,他想想今晚没什么事,觉得挺无聊的就过来了。
  过来后人太多了,林如延那帮人他是一个没见着。
  黄昆给他打了个电话,“谢爷,你啥时候来的啊,怎么不让我们去接你。”
  谢西逾轻笑着反问,“这么多人你们能接到?”
  黄昆:“……”
  确实有难度,连出去都不一定挤的出去。
  黄昆说,“那谢爷你先在这里随便逛逛,我们就不集合了,对了,我们这边有好几个人都不见了。你要是见到穿九中校服的,让他们去前海广场中心花坛。”
  谢西逾耷拉了下眼皮,懒散道,“行。”
  走了十多分钟,顾溪迷失了方向。黑压压的人群让她看不清路,她本来就有点路痴,这下子连路也认不清了。
  广播里响起好听的电子音,“请各位游客注意,烟花表演即将在五分钟后开始,各位游客可以去小树林、西区路灯亭、西边长椅等等视野开阔的地区拍照。”
  电子音刚落,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顾溪。”
  谢西逾在她身后很低的笑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顾溪听见他的声音,肩膀明显的颤抖了下,紧接着毫不犹豫的回头,欲想往反方向走。
  他有点感冒,鼻音在胸腔里抵挡,比平时更加低沉,稍微多了沙哑。
  顾嘤突然感到呼吸被抑制了似的,有点儿难以言状的难受。
  这是她在新荷度过的最后一年,高考完她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她很庆幸,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能过看见他。
  哪怕从此山高水阔,天长路远。
  多年以后,顾溪不断回想这一幕,才发现事情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样,她和谢西逾,是有点儿缘分在的。
  少年朝她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无意中擦过她的耳廓,带着无边的青涩和滚烫,两个人各自怔了下。
  顾溪慌乱地垂了垂眸。
  谢西逾懒笑着收回手臂,很随意的垂在身侧,视线却并没从她身上撤开,而是更加肆意张狂。
  他说,“顾溪。”
  他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并朝前跨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
  这次比刚才的大声呼喊要轻缓些,唇齿间辗转过这几个字。
  顾溪听见谢西逾在她头顶又笑了声,嗓音压在喉咙里很低,呼吸比平时稍重一些。
  话音未落,烟花乍破。
  天空中传来巨响,把顾溪下了一大跳,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她讷讷的抬起眼,才发现他已经走到她身前。
  “你怎么一个人傻站在这里啊。”谢西逾微微俯身,对上她慌乱的眼底,眸中灼灼朝着她投过去,盯着她上下眨着的清亮的眸,“你不回家吗?”
  顾溪张了张嘴。
  巨大的惊喜砸向她,好久没见到眼前的男生,顾溪又开始脸红心跳。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小声问,“我发的短信,你收到了吗?”
  “什么短信?”
  顾溪低下头,慌乱地解释道,“新年……祝福。”
  他不疾不徐朝她靠近,身型颀长而高,穿一身黑色的飞行夹克,高大的身型隐在夜光里,他并拢食指和中指贴了下太阳穴,眉梢微扬。
  “是祝福啊。”他低笑,弯腰凑近,“顾溪,你这么喜欢我啊。”
  可是下一秒,看清她眼底的紧张无措,她屏住呼吸,脸颊两侧通红。
  他沉了沉脸,语气冷到掉渣,“离我远点。”
 
 
第26章 无声
  “我没有……”顾溪下意识说, 眸中忽闪了下,飘忽不定的感觉,她抬起头, 突然说话有些磕磕绊绊,“不是……我、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她用力呼吸,好久才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就只是新年祝福而已,别的人我也发了。”
  顾溪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几分钟后她才反应过来, 谢西逾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只是在开玩笑。
  可是她居然当真了。
  而且举止这么的慌乱, 让他看了笑话。
  顾溪低下头,眼眶慢慢变红, 心里很不是滋味。
  “哦。”他悠闲的说。
  天空中一声又一声烟花炸开。
  顾溪被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差点踩到身后陌生人的鞋子。那人破口就是一句, “小姑娘走路不看路啊, 眼睛长头顶了吧。”
  顾溪靠着平衡感稳住身型, 连连抱歉, “不好意思。”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那人脾气很大,骂骂咧咧的,“艹你丫的, 仗着年纪小就乱走路啊, 老子……”
  谢西逾突然揪住那人,“道歉。”
  那人刚想骂一句,突然看见谢西逾冷戾的脸, 哆嗦道, “对不起, 对不……起啊,小姑娘。”
  “没关系。”
  周围的人群往前海时代中心广场聚拢。
  顾溪这时才看向谢西逾,男生正伸直手臂,保持着一个“想要扶住她防止她摔倒”的状态,但是她站稳了,他的手臂反倒有些多余。两个人四目相对,谢西逾黑眸沉了沉。
  顾溪的脸又开始发烫。
  大概有点尴尬,他想扶她但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谢西逾掬起手掌,轻咳了声,大掌往她脑袋上一薅,“走吧。”
  顾溪有点愣,“啊?”
  “走啊。”谢西逾难得有耐心地笑道,“你要我说几遍?”
  他突然看向她。
  “顾溪,不要因为我对你说的话而伤心啊,换做别的人都是一样的,我本来就混的很。”
  “所以,对我不要有什么想法,也不要伤心。”
  “以后我去别的地方训练了,你不一定能见到我,这些事情就忘了吧。”
  “也不要给我发什么祝福,没有意义。”
  靠近顾溪才闻到男生身上的酒味,他喝了一点儿酒,但没醉清醒的很,从下颌到颈线绷的有点紧,形成一道好看的线。
  顾溪仰起脸来看他。
  谢西逾浑身的攻击性收敛着,或许是酒精作祟,他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感觉。
  他脚尖碾碎地上的半截烟头,黑漆漆的眼眸紧盯着她,深不见底,“顾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谢西逾笑了一声,自问自答,“是啊,你并不喜欢我。”
  但他这个身高站在人群里实在显眼,顾溪比他矮了一个头,站在他身边像小鸡仔似的。
  顾溪想,怎么可能不伤心。
  “你喝酒了?”顾溪忍不住问,“醉了吗?”
  “喝了一点威士忌。”谢西逾说,今天突然降了温,气温有些反常,夜晚温差又大,他摇了摇手里的手套,“手套,要吗?”
  很微弱的。
  “要。”
  他故意装作没听见,盯着她逐渐变红的嘴唇,“嗯?”
  顾溪又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要……的。”
  她张了张唇,举手无措时,身后嬉闹的小孩从她身边经过,突然猛推她一下。
  “啊!”她往前一扑。
  人完完全全栽到他怀里,距离格外的近,心跳快要跳出胸膛。
  这次扶住了。
  谢西逾笑得胸腔乱震,突然他凑近了一些,足尖抵住她的鞋,整个人是一个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男生长指拢住下颌,往后倾了一些,然后单手捏住她的指尖往上抬了抬,把手套给她套上。
  手套薄薄一层,是他平时骑摩托的黑色机车手套,他的手掌很大,手套戴在她手上松垮,套上后没那么冷了。
  “不和我一起走?”谢西逾舔了舔唇,懒洋洋地笑了,“那你想和谁走啊。”
  然后,他垂眼看她,“走吗?”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顾溪又不认路,她低头,轻声“嗯”了一声。
  算是答应了。
  谢西逾笑了下,“那说声‘好’,我听听。”
  她说“嗯”的时候音节从喉咙间发出来,嘴巴不用张开,声音带着点黏和腻,略微有点疲倦,听起来没精打采的又有点可爱。
  顾溪揉了揉眼,又说了声,“好。”
  谢西逾无声的勾了勾唇。
  烟花在黑暗的天空里突然炸开,黑夜里绚烂的烟火噼里啪啦。
  这一瞬间顾溪居然觉得有点浪漫,头顶上大片大片的金光绽放,闪亮一片。
  像坠落的金雨。
  顾溪跟在谢西逾身后,人潮在他们的身边散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才看见前面穿着九中校服的一群学生。
  谢西逾大大咧咧走过去,顾溪则方面脚步,故意制造他们一前一后回来而不是一起回来的样子。
  不远处的林如延跳起来招招手,“这儿呢!谢哥快过来。”
  黄昆捏着嗓子,“恭迎谢爷驾到——”
  “恭迎谢爷驾到!谢爷威武!”
  “谢爷出征,人人自危!”
  “恭迎谢爷驾到!”
  “停停停!”林如延笑道,“你们都是小学生吗?搁这儿喊什么口号呢。”
  黄昆走右看看,“谢爷,你和顾溪一起来的啊。”
  谢西逾勾唇,“嗯。”他懒散的抬眼,“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有意见啊。”
  那晚来看烟花的男生很多,女生却只有几个。
  黄昆从店里到了瓶青岛啤酒,蹲在路边一饮而尽,大概是有点上头,他凑到谢西逾身边说,“谢哥,你看顾溪身边那个男的,小白脸。”
  黄昆说,“好像是林如延的发小请那个小白脸来的吧,妈的,这家伙太讨厌了!”
  林如延凑过来,“沈为鸣啊,我们学校的前学生会长,他又怎么你了?”
  “他老是缠着顾溪。”黄昆抱怨说。“神他妈学生会长啊,学生会长的特权是和女同学聊天吗。”
  林如延:“还真是。”顿了顿,他说,“学生会长要和所有同学搞好关系啊。”
  黄昆:“……”
  妈的。
  谢西逾的视线不冷不热的扫过去。
  不远处。
  顾溪找到大部队后很安静地站在树下,站的有点累,她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姜颜和许茉茶正在和她说话,她身边还坐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为鸣。
  沈为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顾溪扯了扯唇角,然后冲着他笑了一下。
  笑容有些刺目,可是很轻很暖。和他在的时候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谢西逾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几秒过后,嗤笑了一声。
  操。
  他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
  “你要去哪里?”
  “庆大,或者出国吧。”
  “哦。”顾溪笑了一下,“那……再见了。”
  自作自受。
  谢西逾笑着,舔了舔唇角。
  -
  距离他出国和高考各有一周,谢西逾得知谢逡出狱了。
  谢西逾并不打算参加国内的高考,他准备先在射击队训练一年,如果没有出路第二年再参加国外的考试。
  他谁也没有告诉,班主任俞淼不知道,梁懿不知道,只有他舅舅陈燎知道。
  昨晚他睡的有点迟,两点左右回来,凌晨四点多才睡觉。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困级差生,熬夜这种阴间作息是不常有的,除非晚上黄昆或者队里的队员约他泡吧打游戏。
  但是昨晚在前海广场,他不知怎么的将无聊的烟花展给看完了。
  林如延和黄昆兴奋得像两个野人。
  谢西逾嫌吵。
  回家后他去了一趟许老太家,许老太刚从美国化疗两个月回家廖洋,剪了短发,在打扫卫生,翻找的时候翻出了谢西逾初中的学生证。
  “你看,这不是你这小子初中的学生证啊。”许老太戴上老花镜。
  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年受捧奖杯,白校服黑裤,崭新的运动鞋,淡淡的勾起唇角,笑的却很刺目。
  谢西逾淡淡一嗤。
  许老太擦拭照片,感慨道,“你这个照片拍的好啊,阿逾小时候真可爱。”
  谢西逾轻蹙下眉,“奶奶。”
  许老太瞪了他一眼,“你看看现在这副德行,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谢西逾无所谓地坐在沙发上,双臂摊开,下一秒他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
  许老太在书房大声说,“阿逾,你过来看看,我找不到老花镜看不清。”
  谢西逾放下还没点燃的香烟,抬脚走进书房。书房里许老太正拿着一支放大镜,将五十厘米长的塑封照片摊开。谢西逾看见了——那是他的初中毕业照。
  初中毕业照是全年级的,初三所有师生站在足足八层的铁架子上,每一个人都拍的很小。他清楚地记得他们班是重点班,他站在第二排,第一排是老师和领导。
  许老太招呼道,“快快快,你帮我看看这是顾溪那个小姑娘不?我看不清。”
  谢西逾的视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许老太惊讶,“顾溪那姑娘也是京城的?听说她是转学生,她以前和你在一个初中,她应该不和你一个班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