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爷好!”夏冬一见他,立刻敬了个礼。
郑海也贼兮兮凑过来:“谢爷,听说最近要集训了。”
谢西逾挑眉:“怎么?不想去。”
“哪有。”郑海笑了笑,“这不是近期大家都太放松了,突然这么紧迫,还有些不适应。”
夏冬皱了眉,“郑海,咱们快点走,李教练让我们去收行李。”
队员们训练有所懈怠,李林立联系了国外知名射击教练,并且约好了三个月的海外集训,准备下半年的世锦赛。
一群大小伙儿陆续乘坐航班出了京城,从京城道洛杉矶有几千公里的航线,早上出发,辗转列车抵达后,已经是深夜了。
谢西逾一直留在训练队,等待最后一批队伍抵达,李林立联系他,“阿逾,队里给你订了明天的机票,你看明天过来怎么样?”
谢西逾低头扫了两眼。
2016年1月1日14:50-11:50
北京(首都机场)-美国(洛杉矶机场)
历时12小时。
“可以。”他说。
李林立笑道:“今晚可要好好向你媳妇儿告个别,咱们训练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最少要三个月。”
谢西逾勾了勾唇:“好。”
“大家都辛苦了,今年过年看来我们要一起在国外度过了,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
工作人员陆续整理手里的器械,将场馆内所有器材检查一边后,才背着包离开。
谢西逾单肩背着包,往场馆外走。
落地窗外,下了一阵大雨,久而未停之势。
谢西逾轻啧了声,返回休息室,从门口拿了把蓝色的伞。伞面不是很大,印有凉茶赞助商的logo。
这时。
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语气有些焦急:“谢爷,您等会儿,外面有个记者找您。”
“谁?”
“忘记问了。”工作人员估计是赶着下班,匆忙跑过来有点急,“但是她说她以前采访过您,迫不及待的想见您。”
谢西逾心底有了猜测。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
周五。
六点五十。
这个点冬天完全黑下来,顾溪周五晚上最后一节课六点十分下课,赶过来五十分钟足够了。
他忍不住弯唇:“让她在门口等,别去门外,雨太大了。”
“好。”
工作人员小跑着离开了。
谢西逾弯腰换了一把大一点儿的伞,黑色的,他紧紧握在手中,脚步加快,朝着门口走。
门边站了个女人,紧身的包臂裙,白色衬衫和灰色短款西装,见他过来,舒佳凌扬起唇角,“谢教练。”
“你终于来了!”
他微不可查的顿住脚步,眉尾轻拧。
谢西逾勾住伞下的带子,说:“找我什么事?”
舒佳凌抬了抬头。
他的眸色泛着冷意,没什么好脸色,声音平稳无波无澜。
“我过来是想和你聊聊顾溪的事。”舒佳凌开门见山道:“你不要回避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常旌的女朋友了。”
“说。”
他语气很是不耐。
舒佳凌点开手机屏幕,亮了亮:“不知道你在庆大读书的时候,有没有看过这个帖子。”
“内容大概是‘你人生中最近一次暗恋是什么样的’,这里面有一条点赞过十八万的回复,回帖者写下了她高中的暗恋,并且最近还回复‘暗恋成功了’。”
“所以呢?”
“这个回帖者就是顾溪,她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对象,谢西逾,就这样你还要和她在一起吗?她并没有那么爱你。”
“其实顾溪这个人,在报社实习是我带的,她不太爱说话,别的男生追求她,她都置之不理。”
谢西逾冷冷的看着她,沉默不言,半晌忽嗤笑道:“说完了?”
舒佳凌有点懵:“啊?”
“说完了就该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左手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个联系人。
舒佳凌顿时有些慌了:“你、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喂,常旌。”谢西逾冷冷嗤笑,抬手打了个电话,“管好你的前女友。”
对面的常旌顿了一下:“她怎么惹你了?”
“在医院,步行街旁边那家。”谢西逾说,“发疯。”
常旌:“行,我马上来。”
舒佳凌指尖紧紧攥紧而泛白,“谢爷,你可别不相信我的话,我说的都是事实,顾溪确实有喜欢的人,从初中喜欢到高中的那种。”
“她喜欢那个人那么久,你就一点儿不心怀芥蒂吗?”
“……”
谢西逾微微扬眉,轻笑了下。
舒佳凌以为他这个举动是被她说的话触动了,她连忙说:“你相信我说的话了,是不是,顾溪她确实有一个长期喜欢的人,你说,她都喜欢了那个人五年多了,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趁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你说得对。”他懒懒的勾了勾唇,“确实不会轻易放下。”
舒佳凌突然抬了抬头。
谢西逾笑道:“但是啊,我怎么会对我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
“人,是我追到手的。”谢西逾平静的扯了扯唇,“我爱她是我的事,和别人没关系。当然,和她过去怎么样,也无关。”
他眉尾轻皱,一皱眉就显得格外不耐烦,舒佳凌看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
足尖碾干净地上的烟。
“说完了吗?”
舒佳凌抿唇,脸色顿时苍白无力,显得很不好看。她捏紧手里的手机,低着头,目光盯着地上碎掉的烟。
不甘心,嫉妒,以及羞愤。
霎时蔓延上她的心头,舒佳凌颤声开口:“说完了。”
“哦。”
谢西逾嗤笑,不屑一顾:“那就滚吧。”
-
常旌来接舒佳凌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他身后还跟着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顾溪。
顾溪下了晚课,路上堵了车,出租车根本开不进来,幸亏遇见了开车来的常旌,一问才知道,谢西逾打电话让常旌过来的。
她也不清楚这个点还让常旌过来做什么。
远远的,顾溪穿得像一枚汤圆,上下裹得很多,脖子上还缠着一圈儿灰色的围巾。
“常旌。”舒佳凌气吁吁,“不用你来接我。”
“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
“你身边的朋友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居然说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接近谢教练!”
“……”
“我!”舒佳凌涨红了脸,“我是这样的人吗!”
常旌冷了脸:“我送你回家。”
顾溪有些怔,就见舒佳凌朝着地下车库走过去,常旌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她跑动的时候,高跟鞋在地面摩擦出声响,顾溪想了下,刚才舒佳凌和谢西逾在一块儿。
她眨了眨眼,刚想抬头问。
谢西逾弯腰,沉着手臂勾住她的脖子,“走吗?”
顾溪:“你……”
“是她来找我的,我这不给常旌打电话了吗。”谢西逾捏了一下她的脸,“别生气啊。”
顾溪躲开他的手:“我没生气。”
“还说没生气。”
“真没生气。”她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侧啄了一下,“因为我知道,舒佳凌追你好久了,要是你喜欢她,那后面就没我什么事了。”
“嗯。”
谢西逾笑着凑近,“说得对啊,你还挺聪明的。”
“那再给我亲一口?”
顾溪:“……”
她默默的偏了偏头,男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勾下口罩,揽住她的腰肢往身前带。
“顾溪。”
等顾溪反应过来,他早已低身紧紧的抱住她,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力气很大,似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雨停了。
地上湿湿嗒嗒的,屋檐下漏着雨滴,轻悄地落下。
“你喜欢谁?”
“你。”
“喜欢谁?”
“谢西逾。”
“再说一遍。”
“谢西逾。”
“完整地说一遍。”
顾溪抿了下唇,视线害羞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侧轻啄了一下,“我喜欢我男朋友,谢西逾。”
瞬间,腰间手指的力度收紧。
男人低下头,一寸一寸辗转她的唇。
指尖捏了下她的脸蛋,带着点惩罚的意味。
冬日的风很冷,呼出的气流都是凉丝丝的,带着白色的水雾,暖团砸过来。彼此交换气息,她感到他的唇慢慢撬开她的,在她的唇齿间打转。
顾溪有些招架不住,稍稍退开一些,“等……”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脸侧,不给她一点儿喘息的机会,谢西逾蓦地懒笑道:“让我亲会儿。”
过了好久,他才终于停下,笑了:“怎么这么乖?”
顾溪将脸埋在围巾里,耳朵红彤彤的,小声的喘着气。
“…谢西逾。”
“嗯?”
顾溪用力的说:“刚才常旌和我说,你们要集训了,今明两天就走了。”
“嗯。”谢西逾点头,“今天下午才通知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踮起脚,手臂向上抱住他的脖子,感觉一道沉着有力的手搂住她的腰,顾溪仰起下颌,贴的更紧了些。
“集训完,你等我……来找你。”她眨眨眼,“好不好?”
“……”
谢西逾盯着,喉咙一阵痒。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气息痒痒热热的,顾溪缩了缩肩膀。
她没什么力气,一双含着水汽的眸微看向他。脸被围巾遮盖住了,偶尔有风吹过,围巾摇曳。
谢西逾伸手将她的围巾往下压了压,一张滚烫得发红的小脸露出来,他忽的笑了。
“顾溪。”谢西逾突然捏了捏她的脸,“你说的啊。”
冬月的风满是寒冷刺骨,一阵一阵的刮过来,像是闷刀子切肉似的,可是此刻却有着吹也不散的燥热和悸动。
不远处是巨大的飞机停车坪,一架又一架飞机助跑起飞,传来烈烈的发动机轰隆声,机翼划向天空。
穿破云层。
飞跃而上。
顾溪听到了飞机降落的声音,也听见了无数风声,细微的树叶沙沙声,以及拖着行李箱穿过柏油马路的人群。北方的冬日寒冷微凉,三四行行人匆匆过,行色匆匆,偶尔有几个行人的目光看向他们。
树叶凝着雨珠,一颗一颗沿着叶子经脉滚落,没什么规律。
“不许说话不算数。”他俯身,发狠地咬住她的唇。
“我等你来找我。”
第51章 有声
2016年, 这一年,对于顾溪来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2月过年, 顾溪难得回了一次新荷市。
“老房子拆迁了,姑姑家拿了不少钱,换了新房。朋友和我说在京城的四合院, 已经卖给了文物局,并且保护起来做了景观。”
“可是我好像没有多少你的讯息, 听郑海他们说,最近一批年轻队员闭关集训, 领队是你,全部没收了手机和对外的联络工具, 跨年和过年你依旧不在我身边。”
落款是2016/02/01
下方遥遥写了句——致谢西逾。
算起来, 从跨年到过年这段时间,快一个月, 她一点儿谢西逾的音讯也没有, 他就像是从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溪合上日记本, 重新放进行李箱里, 放在最里面一层锁好。
日记本上的铁锁有些生锈,铁锈斑斑,空气里有种咸湿的味道, 烦躁黏腻。
乒乒乓乓锅碗瓢盆的响动声传出来, 还有哗啦啦水龙头的声音。
顾溪抬了抬眼。
有些陌生。
她好像和过去的生活脱离了太久,而这座小城和熟悉的亲朋好友不会在原地等她,所以, 她看什么都新奇。
屋外传来顾仪珍的声音:“溪溪, 吃饭了。”
“来了。”顾溪说。
“你在房间里写什么啊。”顾仪珍放下锅铲, 问。
顾溪坦白道:“写日记。”
“还有这个习惯?”
她笑了笑,说:“记录一下生活。”
“也是。”顾仪珍擦干净灶台上的油污,忍不住感慨道,“趁着还年轻,多留些东西,不然等到我这个岁数,年轻时没什么东西留下,我都快忘了那时我什么样儿了。”
这些年她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了,可是每次旅行时,她会将旧日记带上,偶尔翻看,往上添一些东西。
新荷市。
她五年没来过了。
最后一次来,还是因为顾仪珍家里拆迁,祁荆结婚办酒席,林薇和顾赟一家都来了,那次顾溪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