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有声——弥弥
时间:2022-06-10 08:28:09

  “行。”谢西逾无奈,回头,问道,“你房间里的相册,我可以看吗?”
  顾溪扭头看他:“什么相册。”
  “放在一堆书最上面的那个。”
  顾溪想起来,好像是她高中到大学期间的照片,到没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点了点头:“可以啊。”
  谢西逾这才走到卧室里。
  相册里的照片全是她二十岁左右拍的,时期集中在10、11年这段时期。有她第一次去庆西读书时拍的照片,也有她大学毕业的照片,还有高中毕业的。
  他随手翻阅。
  操场前的。
  国旗下的。
  跨年,誓师会,毕业典礼……
  女孩不是很爱拍照的一个人,尽管长相干净又清纯,可是相册里很多照片都是合照,还有很多是景色。她单独的照片并不多,里面甚至还有几张单调的黑白证件照。
  合照里总是很多人,但并不妨碍他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她。
  从书页里掉出一本拆了线的本子,谢西逾捡起来看了看,本子上的字迹很旧,好多页隐隐翻着黄色。
  那是她的日记本。
  薄薄一本,每一页的字并不多,但很工整,也很清秀,写得端端正正,就像她这个人。
  谢西逾一怔。
  刚想合上,字迹迎面而来,早已雀跃的跳到他的眼前。谢西逾不由得重重顿了顿,眼皮上一股酸涩。
  第一页。
  2005年9月30日,多云
  开学第一个月,我知道他姓谢,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谢西逾。他和我同年级不同班,他在三楼,我在五楼。五楼却也流传着他的传闻。那么耀眼的存在,世界好像都是他的。
  2005年7月12日
  我想站在光荣榜的最顶端,你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
  第二页。
  2006年9月30日
  那时我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毕业后他就不见了,我最后一次遇见他,男生站在初中部一楼办公室外和校长合影,手捧着崭新的奖杯,胸前挂着全国青年运动会射击金奖,穿蓝白春季校服,比校长还要搞一个头,男生昳丽的轮廓融进阳光里,耀眼到把光也捎来了。
  ……
  第三页。只有四行。
  2008年7月1日
  搬家。
  2008年8月31日
  我又遇见他了。
  第四页。只有两行。
  2009年6月3日
  高考加油。目标是庆大。
  ……
  第五页。
  第六页
  第七页。
  其余的文字都是关于他的事。
  2009年8月8日
  谢西逾,生日快乐。
  ……
  2010年8月8日
  生日快乐。
  ……
  2011年8月8日
  生日快乐。
  ……
  ……
  日期到这里就断了。
  过了三年,她才重新提笔。
  2014年8月8日
  生日快乐,谢西逾。
  高中毕业我给你写了留言册,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可我却还记得,对了,今晚我的梦就是关于这一段回忆的。
  我写。
  “那年夏天风很盛,蝉鸣很轻,暗恋是这世间最轰烈的事,可你根本不看我。幸好,你不知道我偷偷喜欢了你多少年。”
  还有一句。
  “谢西逾,祝你金榜题名。”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生日快乐。今晚我又梦到高中的你了,是不是平行世界,我还在苦苦暗恋着你呢。
  空白。
  空白。
  空白。
  ……
  直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谢西逾看见了潦草的三行字。这是一个少女青春的终结,也为暗恋画上悲情的句号。
  “我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可我的喜欢到此为止了。”
 
 
第56章 有声
  谢西逾合上本子, 捏住本子一角的手有点颤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头有点沉,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腿敞着。
  信息太多,他要花时间好好消化。
  他重新打开那个相册,反倒前面她念高中时的照片, 一页一页的仔细看,仔细回想着那个时候顾溪是什么样的。
  每一页他都看得很仔细, 好像这样就能不错过那些时光,但是时光中的记忆他早已记得不太清晰了, 只能模模糊糊地回想以前的顾溪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的女孩,会喜欢那个时候的他, 从他的耀眼到坠落, 但也只是默默的喜欢着。
  是什么样的呢。
  在他的记忆里,顾溪一直是个很乖很文静的女孩。
  有多乖呢。
  谢西逾想。
  认真完成作业, 在班上被老师当众表扬, 一步一步从光荣榜的中游升到了上游, 学习优异。
  好像光芒从来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她在哪里, 哪里就是光的焦点。
  所以在他的眼里,她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尽管大家都认为她是个普普通通, 打扮平凡的女孩, 可是谢西逾不觉得,他觉得她是特殊的存在。
  不可接近的,不能过分亲密的, 特殊的存在。
  那时谢西逾和祁荆结下了梁子, 对她敬而远之, 但是可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她吸引。
  可少年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心动”。
  还有个词,叫做“错过”。
  他那时对一切都毫不在意,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没有任何在乎的人,在学校里人人喊打。
  所以,他和她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对于任何喜欢都报以怀疑,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
  厨房里。
  顾溪摘下围裙,将做好的葱花蘑菇鸡蛋汤端上桌,除了这个汤,她还做了几道菜,清蒸鲈鱼,酸辣土豆丝,清炒白菜等等家常菜。
  两人用完餐,正好姜颜应酬回来了。
  顾溪披了件单衣,去楼下送谢西逾。
  开车来的,车牌号是xy0808,他的生日,顾溪朝着路灯边望了望,恰好对上一双分明的眉眼。
  男人懒洋洋地靠在车边。
  单手插兜,一双黑凌凌的眸里深邃不可测,穿黑色的外套,衣服敞着,锁骨分明,颈部线条分明,一路下滑,埋入圆衣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闲闲地往上抛着手机玩。
  “溪溪。”
  女生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浅蓝色的牛仔短裤,衣摆松松的扎进腰里。
  谢西逾有点忍不住,舔了舔唇,她侧面睫毛卷翘,上下轻扫着,像是浓密的小刷子似的。
  “过来。”他嗓音有点哑。
  顾溪走了过去,刚走到靠近他身边的位置,男人抬了抬手,将胳膊绕在她的肩膀上,头微微低,唇覆在她唇上,很烫。
  过了半秒,顾溪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了,她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红晕隐在夜色里:“你干嘛突然亲我。”
  “就是突然想了。”
  谢西逾轻声笑了下,抬手,将她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我想起来,你好像没和我说过你。”
  顾溪瞥了瞥眼,说了句:“你不是看过我的相册?那里几乎是我高中和大学所有的照片了。”
  “初中呢?”他问。
  “初中……”顾溪思索了一会儿,这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很遥远了,可是她仍然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关于他的部分,“初中,在京城,我其实没什么改变啊,就和高中差不多。”
  蓦地,说完这句话。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目光中既有几分打量,也有探究。
  谢西逾看了她几秒,接着视线垂落,就这么错开。
  顾溪暗暗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他的目光又投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住她的脸,好像能够直面人心:“我们初中认识,嗯,然后呢。”
  “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你可能不知道,初中我见过你的。”顾溪勾起唇角,倒是毫不介意的说着,“你初中和高中其实差不多,性格还是那样儿,我记得你第一次得奖,站在教学楼前和校领导拍照,拍完照就把金牌给扔了,有女生在操场草坪捡到,后来送给学校展览室了。”
  谢西逾轻嗤一声:“那玩意儿又不值钱。”
  他靠的有点近,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味,涌入她的鼻腔。
  顾溪眼中弥散着笑意:“是啊,所以你脾气没变过。”
  “那时我不知道,以后会拿很多很多金牌,还有大大小小的奖杯。”他将车门打开,车上放着轻松的纯音乐,谢西逾抬手关了,打开车里的灯,沉着沙哑。
  “都是因为你拿的,因为你改变的。”
  顾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她摁住脉搏,血液也在热闹的沸腾着。
  为了她而改变。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站在她的面前,把她拥入怀中,语气轻柔的对她说。
  为了她。
  他认真的盯住她的眼睛,黑夜中眼神微了下:“我追你时,你怎么想的?”
  顾溪懵懵地。
  她是怎么想的。
  她顿了顿,钻进他的怀抱:“我第一反应是不切实际,第二反应是你脑子撞坏了。”
  “……”
  顿了顿,顾溪思考了一会儿,微微翘起唇角,最后,轻声细语的评价,一字一顿:“像做梦一样,美梦成真的那种感觉。”
  “难过,有点想哭。”她如实承认。
  整颗心脏又酸又涨。
  “是我不好。”
  谢西逾搂住她的肩膀,下颌枕在她的肩上,黑眸一片漆黑,盯住她上扬的唇角,轻声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
  晚上十一点,顾溪和姜颜晚上去龙虾店吃夜宵。
  这家龙虾店是当地的有名美食,上过好几个美食纪录片和美食综艺节目。
  所以每天,人气维持在爆火的状态,不仅有当地人前来觅食,还有很多外地人来打卡。店里灯火昏暗,座无虚席,没有位置她们坐下。这类小摊贩下午五点出来一直开到凌晨三点。
  姜颜和店老板认识,老板上了盘龙虾,还专门和姜颜唠嗑了几句。
  老板走后,姜颜指了指他:“你别看他其貌不扬,今年都开上法拉利了。这店子一年赚的钱比我们这些打工人多多了。”
  顾溪戴上塑料手套,剥开一只龙虾:“是啊。”
  “对了。”姜颜忍不住问道,低头抿了一口酸梅汤,“你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顾溪将虾壳放在盘子里,顿了顿,说了句:“嗯,我给一家报社投了简历,近期正好是招聘期,好多报社在招人,估计下个星期接过应该会出来把。”
  姜颜举起酸梅汤:“那就祝你早日找到工作!”
  “祝我早日找到工作。”顾溪也将手边的酸梅汤给举起来,杯壁靠着杯壁,碰了一下。
  吃完夜宵,马路对面的商场还没关门。
  顾溪和姜颜走到马路对面,进了商场,在一楼服饰那块儿逛了逛,然后进了F1楼左手边的厕所。
  旁边就是个清吧。
  这个商场没有名字,准确的来说就是一处店铺云集的商业楼,所以清吧开在商场外,还是两层的。
  从外面看里面一片漆黑,黑蓝色的光闪烁不定,门口站着几个店员,手里拿着酒品单,正在招揽生意。
  “常旌?”
  顾溪经过门口,看见扶着墙的一个男人,穿着便服,看上去身形斜仄,没什么精力。
  姜颜奇怪:“那是谁啊,你认识吗?”
  顾溪点了点头:“认识,他是谢西逾的同事。”
  “哦。”姜颜多看了几眼,皱了皱眉,“他是不是要去厕所吐,酒喝多了吧……我们要上去帮帮他吗?把他送到洗手间什么的。”
  顾溪张了张嘴。
  常旌喝了点酒,浑身一股酒气,眼睛眯了眯,然后抬头看向顾溪,“顾溪?”
  “你最近还好吗?”
  “好啊。”
  兴许觉得尴尬,常旌揉了揉鼻子,抱歉地说:“你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在那边。”顾溪用手指了个方向。
  两人无话。
  顾溪心里感慨万千。
  听说常旌和夏冬打架那事儿闹得挺大的,最后还要谢西逾出面摆平。此事过后,常旌被调到庆西队了,当了庆西队二队的陪练,明升暗降。
  顾溪停在洗手间外,常旌站在女厕所门口抽烟,身影消瘦,她有些怕,刚想给谢西逾打个电话。
  常旌瞥了他一眼,开口道,“我吧,从前还挺不服气的。”
  “你说说,那个小子,比我小了两岁,凭什么一直抢我的风头,他不就是个巷子边生长的混混吗?”
  “后来,谢西逾把我揍服了。”
  “……”
  “队里没谁敢说他的坏话,都只在私下里偷偷说,可是他的成绩却愈发耀眼,一步一步从那个没人看好的狼崽子,成长为有血有肉的少年冠军。”
  “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他是个天才,也有着比天才更加超乎常人的耐力和努力。”
  “我时常想,这样的男人,能被什么人给制服。”常旌笑了一声,露出森然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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