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秀兰和贝琳娜的谈话结束了。
她诱导贝琳娜亲口说出了盗用作品的事,然后遣走对方,打开电脑,把相关视频发送到自己的云端。
办公室里格外安静,以至于空调送风口的嗡鸣显得那么刺耳。廖秀兰心烦意燥地听了半晌,这才拎起挎包,强打起精神,准备去医院探望儿子。
不知道文佳木和儿子相处得怎么样了。有文佳木在,儿子会紧张,会忐忑,或许还会生气,可是再怎么生气,也比他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
想到这里,廖秀兰疲惫的心竟获得了片刻轻松。接连五个亲人被抓进牢里,她承受的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黄志毅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笑着说道:“廖董,你刚才跟贝总谈了什么?”
“我和贝总谈了什么是我们的事,黄总不会连这点隐私都要打听吧?”廖秀兰柔和的眉眼立刻布满戾气。面对这个以卑鄙手段陷害了自己家人的人,她恨不得撕碎对方。
她曾无数次地警告家人不要做违法的事,而且也在各个方面限制他们的职权,斩断他们牟利的路。如果不是有人给他们打开了方便之门,故意纵容甚至是诱导他们去犯罪,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近年来,因为叶繁瘫痪的事,廖秀兰对家人的管束稍有放松,这才让黄志毅钻了空子。
“为了今天,你布局很久了吧?”廖秀兰冷笑着问道。
黄志毅拉开椅子自顾坐下,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你说得对,为了今天,我布局24年了。”
廖秀兰冷酷的表情僵滞了一瞬,然后就变成了错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32岁?”她慢慢靠向椅背,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变成了略带试探性的谨慎。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的心底浮上来。
“对,24年前,我8岁。你的记忆里有没有一个8岁的孩子?”黄志毅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轻敲桌面,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他像只慵懒的猫,带着玩味的心态在观察一只已被他抓在手里垂死挣扎的老鼠。
廖秀兰冷厉的面容差点因此而崩解。在她的记忆里可曾有一个8岁的孩子?有啊,当然有!那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难堪,也是她对这段婚姻彻底绝望的根由。
“你是黄燕的儿子?”廖秀兰失口喊道。
“怎么,你没看出来吗?我和我妈长得很像。”黄志毅兴味地笑了笑,又恶趣味地补充道:“其实我和我爸长得更像。”
廖秀兰的心脏因为这些话而牵扯出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她当然知道黄志毅的爸爸是谁。
“当年你把我妈逼出国之后,我爸马上就找到了我们,并且一直都在资助我们。后来我妈得了抑郁症自杀了,是罗西阿姨收养了我。”黄志毅语气淡淡地讲述着自己在国外的经历。
但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母亲浸泡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的可怖场景。亲眼目睹了那惨烈的景象,年幼的黄志毅从此便种下了心魔。他暗暗在心里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找这个逼死了母亲的人报仇!
“罗西?”廖秀兰虽然力持镇定,却还是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破防了。
罗西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贝琳娜的母亲。当年罗西的丈夫经商失败破产,还是她借给她三百万美金挺过了难关。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和罗西的感情不是亲姐妹,却比亲姐妹还亲。她甚至把罗西的女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她得到了隐瞒,得到了利用,得到了背叛!
廖秀兰想要用手捂住剧痛不已的心脏,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便又咬着牙忍住了。
黄志毅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青中泛紫的手指甲,继续笑言:“你前脚把我们母子俩送走,后脚我爸就把我们找回来了,他没让我们吃过一天苦。只是我妈想不开,自杀了。我爸亲自跑到国外给她办葬礼,下葬那天他哭得很伤心。你真应该去国外看看我爸帮我妈立的墓碑。在墓碑上,他叫她爱妻。他认定的妻子始终只有我妈一个。临走的时候,我爸拜托罗阿姨照顾我,罗阿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些年,她一直把我当亲儿子看待。我和贝贝是男女朋友你知道吗?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你的好闺蜜,其实更喜欢和我妈交朋友。你的好丈夫,其实心里只爱我妈。你的儿媳妇,其实是我的女朋友。你儿子的公司,现在也是我的了。廖秀兰,为什么你的人生会这么失败,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原因?”
黄志毅摊开双手,满脸嘲讽。
他说出口的话对廖秀兰而言一字一句都是挖心的钢刀。她原以为小三带着私生子找上门那天已经是她最不堪的一段经历,然而今天她才知道,她的整个人生都是悲剧!
朋友不是朋友,丈夫不是丈夫,所有人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心脏痛不可遏,令廖秀兰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然而她却可以面无表情地把这双手,以极为自然的动作收到桌面下,优雅地平置于膝头。
她靠着椅背,仰起下颚,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出去了。”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丢掉哪怕一点点风度。
黄志毅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俯下身低语:“我妈是被你害死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儿子。”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这才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办公室。
但他并未离开这个楼层,而是站在吸烟区,看着外面浮浮沉沉的白云,耐心等待着。
廖秀兰强咽下一口气,拿起手机给罗西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