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夺叹了口气,在他们坐着的那个紫藤花架前面,轻咳了两声,示意自己还在呢。
如胶似漆的两人此时才像恍然醒来一般,见是沈予夺,慌忙分开了。
一个是陈楚河,另一个是..?
不认识。
沈予夺极有礼貌地把头转开,不去看这个有些辣眼睛的画面。
正拿着块鲷鱼烧的陈楚河僵了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意哥那边是意哥那边,自己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于是,他轻声对旁边的那个不知名小帅哥哄道:“宝贝,你先回去,晚上哥哥再给你打电话啊。”
那个娇羞的少年点点头,又凑过去,颇为不好意思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先走了啊,哥哥——”
直到那名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走远,看不见身影,陈楚河才转头,看向沈予夺。
“不给我解释解释?”少年潋滟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漫不经心,“你这情况,怎么好意思说是温稚意男朋友?”
陈楚河凝视了他好久,最后,才发出一声极轻地嗤笑:“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等沈予夺说话,他就自顾自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精致烟盒。
钴蓝色的精巧烟盒上,流畅的墨玉色上书写着一串字母:“Marlboro”。
陈楚河掏出一个打火机,指尖一翘,就有莹蓝色的火光从上面冒出来。
“来一根?”他听见陈楚河这样问道。
“不了,我不抽烟。”沈予夺摆了摆手,“自便。”
“你和温稚意还真是挺像的,从这方面来说。”
陈楚河双指随意地夹着烟,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吐了一个漂亮的白色烟圈。
他顿了顿,继续看着沈予夺道:“我不是她男朋友,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
沈予夺“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如你所见,我是个gay。”他摊了摊手,“不觉得恶心么?”
“并没有啊。”沈予夺神色坦然,在他身旁坐下,“性向自由。”
陈楚河听到这里,只是发出了一声极长的“切”:“就会说这种漂亮的场面话。”
不过他的心情却是肉眼可见的好了些许。
沈予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坐在一起。直到那根万宝路慢慢地燃烧殆尽,从漂亮的细长烟管变成小半截烧焦的烟屁股。
陈楚河猝不及防地开口:“你知道我和温稚意是怎么认识的吗?”
“她跟我比赛飙车,我输了不服要再来一把,她把我揍了一顿。”
“噗..”
沈予夺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啊卧槽,你还听不听了?老子酝酿这么久的情绪你居然还笑?”
陈楚河恼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脚。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你继续..”沈予夺忍俊不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飞给沈予夺又一个眼刀子后,陈楚河才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那个时候的温稚意跟现在差别太大了,我说出来你绝对不信。”
“她之前,打架,飙车,喝酒,什么都会。我跟她不打不相识,后面又打了几次之后,我们俩才慢慢往朋友方向去。”
陈楚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虚。
他哪里是和温稚意不打不相识,明明就是自己贩剑又带人去找她麻烦,结果被她狠狠揍了几次,迫不得已认了她当大哥,从此以后过上了被她压榨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叹了口气,看向沈予夺的目光里满是羡慕:“你真的该庆幸,你碰见的是现在的意哥,偶尔还能跟你温温柔柔的说两句话。”
沈予夺没有说话,目光却投向了远方,眼神里带着一种陈楚河看不懂的怀念。
他怎么会没见过她的以前呢?他当然见过,不仅仅见过,并且还..深刻的迷恋。
“我从来没见过意哥这么乖乖巧巧的样子,但她现在的状态,真的说不上好。”陈楚河担忧地开了口,“她现在就像一个被抽去所有生机的提线木偶一样,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以前的她,才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你懂吗?”
“但你觉得她又能怎么样呢?”沈予夺眼底的不经意彻底被掩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认真,“你以为她想这样吗?她家的状态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你还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可是就两百多万而已啊..”陈楚河一脸不可置信。
“两百多万,在富人的眼里,只是随手拿去玩的筹码。可在穷人的眼底,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处境不同,你不会想理解的。”
沈予夺看着他,突然有了种想来根烟的欲望。
“看来你对温稚意挺上心的,把她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陈楚河剑眉一挑,又抽了一根。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知不知道温稚意以前有喜欢的人呢?
第71章 撒娇
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抓狂的吧?
他都等不及看沈予夺那个时候的表情了。
陈楚河坏心眼地看着他,又笑了一下。
谁叫这小子跟他犯冲,就让他吃点爱情的苦吧。
陈楚河站起身,冲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可别把我们今天聊天的内容跟温稚意说啊,那丫头倔,认死理的。”
“那我必然不会啊。”
沈予夺笑了一下,只是那笑里的神色,多半令陈楚河有些不安。
第二天,看着坐在自己位置对面,正平静地转笔的温稚意,陈楚河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遍布了他的全身。
该死的沈予夺!!他就知道这小子看似乖巧,实则心里憋着坏呢!!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在学校里面乱搞吗?”
温稚意的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可是却更让陈楚河害怕了。
“意哥,意哥,我错了,这不是没控制住吗?”陈楚河的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温稚意却根本不接这话,她放下手里的笔,看向陈楚河:“你跟我出来一趟。”
“别啊,我不出去..”陈楚河面色惨白,嘴上说着不去,身体却很诚实地跟了出去。不一会儿,厕所里就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哀嚎..
陈楚河捂着肚子,回到了位置上,温稚意这娘们太毒了,真的太毒了..
在其他人看来,他除了面色苍白,没有别的异常。
可她毒就毒在了这里,招招动手,都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偏偏这女人还一脸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都怪沈予夺这个王八蛋,搞什么不好,居然玩告密这一手。
他恶狠狠地看了沈予夺一眼。
对方马上就变了神色,桃花眼里盛满了委屈,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意意,你看他还瞪我。”
“..操。”
他可能不是人,但是沈予夺是真的狗。
放学后,温稚意带着沈予夺和姜星星回了自己家补习。
可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妈妈居然不在家。
一般这个时候温妈都是在家待着,准备晚饭了,可是今天,家里却空无一人。
也可能什么事耽搁了,现在才去买菜也说不定呢?
温稚意叹了口气,决定先给他们补习。
夜色渐沉,她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走到快七点了,便开口对沈予夺和姜星星说:“这么晚了,你们要不先回去吧。”
姜星星如释重负,像只雀跃的鸟儿一样,飞快地跑了。
而沈予夺却敏感地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他在门口站定,转头对温稚意道:“如果担心阿姨的话,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吧?”
“不用了。”温稚意摇摇头,“我等会自己去找就好了,你先回家吧,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沈予夺脸上担忧不减:“可是..”
就在这时,穿着整齐的温妈走了上来,看见是沈予夺,有些高兴地“诶”了一声:“小予,你怎么在这?”
“阿姨,小意在给我补习呢,你忘记了吗?”沈予夺神色温柔。
“哦!对对!你瞧我这个记性!吃饭了没?阿姨买了菜,一起吃点?”
温妈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
没等温稚意拒绝呢,沈予夺就率先答应了:“好啊,阿姨,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想的不行呢!”
“哎呀,那刚好,今天就在阿姨这吃!”温妈高兴地一拍手,“阿姨也想你!怎么样,回去以后爸爸没骂你吧?”
“..”
或许他们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温稚意仰头望天,那种沈予夺在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吃饭时,温稚意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问温妈:“妈,你今天去哪里了?”
“哦对了!我都忘记跟你说了!”温妈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妈妈今天去琴行应聘,老板觉得我履历特别好,同意我在那工作了呢!今天还给两个学生试了课,老板让我明天去上班!”
“可是..”温稚意欲言又止,只是拿着担心的眼神看了她妈妈一眼又一眼。
“小意,别担心了,日子会好起来的。”温妈夹了一个鸡腿给她,“来,多吃点。”
温稚意脸上的神色也禁不住舒展了些许。
是啊,日子会好起来的。
沈予夺坐在一旁,看着笑得明媚的少女,心底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奇妙的化学反应,两种不相容的物质却可以产生绚丽的大爆炸。
就像他的心,正在砰砰地给温稚意放着烟花。
睡前的时候,温稚意收到了沈予夺发来的一条短信。
【予】:图片/
温稚意点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的居然是白天陈腾越不会的那道奥数题的解法。
【Peach】:孺子可教。
收到这条回复的沈予夺翘起了唇角,心底的愉悦挡都挡不住,在他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蹦了起来。
又连续打了好几个滚,直到他把头埋在柔软的天鹅绒被子里,才消停了片刻。
【予】:就一句?太敷衍了吧。
“..”看见这条消息后,温稚意沉默了片刻,手指长按屏幕。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
沈予夺从床上坐了起来。
该死!偷鸡不成蚀把米!果然,贪婪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现在连刚刚被夸的那一句也没了..
【予】:不敷衍不敷衍,你再夸一句好不好?
【Peach】:幼稚。
做完这些后,温稚意就放下手机,闭上了双眼,准备睡觉了。
夜深了,窗外的天空像是一条纯黑奢侈的黑天鹅毯子,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碎钻闪烁,床上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沉睡。
躺在抽屉里的手机正无知无觉地发着亮光。
【未知号码】:小意,我回来了。
第72章 医务室
而沉睡中的温稚意,并没有看见这条信息。
少女似乎是陷入了一场甜蜜的梦境,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温稚意醒来时,就感觉肚子有些闷闷的疼痛。
难道是例假要来了?
她的例假向来不准时,推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因此她也推算不准日期。
或许只是前几天吃坏了肚子吧。
温稚意甩甩头,决定先去学校再说。
她的脚好了之后,现在都是自己骑车上下学。
没了沈予夺在旁边叽叽喳喳,她居然意外的有些不适应。
骑到学校后,温稚意一眼就在车库里找到了沈予夺的车。
少年的车就像他的人一样,清高孤傲,不立于尘世之间。
他车旁边五米的地方一辆车都没有。
仿佛是在故意躲着他一样。
温稚意嘴唇紧抿着,攥着车把的修长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有些微微发白,指尖却又泛出些许粉色,像娇嫩的法国圣西利亚粉玫瑰。
她与自己的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她想把车停到沈予夺旁边去。
哪怕一会也好。
可是她的理智正在告诉她,不能这样。
最后,温稚意还是把车停在了离沈予夺的车三米远的地方。
礼貌又疏离。
那是她的理智所能允许的最近距离,这两辆车独立于世俗之外,却又相互依靠。
就像是被世俗困在笼子里的两只小兽,互相舔舐着血淋淋的伤口。
她会早两分钟到这里,把车骑走的。
温稚意这样想着,走进了教室。
沈予夺正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少年神色浅淡,似乎已经进入沉睡。
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弧度精致,因为瘦削而显得线条更加立体了。
好像瘦了点?
少年樱花般的薄唇不自觉地微张,就像是柔软的喜之郎果冻一样,甜丝丝的。
唔,或许应该..挺好亲的?
温稚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急忙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除去,可是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沈予夺那边。
男人真是毁坏修行的利器,她这样想着,用微凉的手掌贴了贴自己的脸。
好烫。
这样有些少女怀春的症状只持续到上课铃响的前一秒,当老师走进来的那那一刻,她就已经自动进入了心无旁骛的上课状态。
就像把一台计算机的C盘自动格式化,再重装一个系统那样。
听着听着,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
从五脏六腑传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四肢开始发软,肚子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