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是她含笑的眼眸。星星闪闪。
年溪冲他点了点头,从他的手里接过碗。找了一处大树下。这里的店外桌椅,大部分都是折叠的塑料花桌子和方正的塑料椅子。没有十年后的整洁、干净。但却有着别样的意义。
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上一口饭,话上几句家常。
这些,是年溪记忆里的宋城。
永远的温暖,值得怀念。
年溪将碗里的凉皮搅拌均匀,她躲在大树底下,它的肩膀替她挡下了夕阳。
辣椒香麻,麻酱浓醇。
慢悠悠的吃完了一碗,她瞧见蒋怀遇也忙完了。
“这位小老板,我要一份卷凉皮。”
此时凉皮摊前没有人了,蒋怀遇刚准备摘下手套。就听见了这句。
他抬头,看见是熟悉的女生,一边卷着凉皮一边问她:“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这问题问的他自己都想笑。
年溪背着手前倾着上半身。
“当然是知道这里的凉皮好吃啊!”
蒋怀遇笑着摇了摇头。
“刚才的分量不够吗?还要再来一份卷凉皮。”
她权衡了一下肚子重要还是形象重要,思考了两秒。坚定的说:“嗯…不是太饱,我中午没吃饱……”
声音越说越小,找的这个借口都把自己逗笑了。
蒋怀遇轻笑了一声,调侃道:
“我懂。下次多给你点。”
其实不光下次,这次的卷凉皮他就给很多。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幸亏那个老板娘不在。
年溪冲他眨了眨眼。
“我叫年溪,你记住哦!”
蒋怀遇点点头,泽川一中的年溪。
他记下了。
月亮渐渐爬上了夜空,一个接一个的小贩收了摊位回家。蒋怀遇将塑料椅一个接一个的套放在一起。
杨姐在里面吃完饭,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到了他的面前。
“呐!今天的钱。”
“多谢杨姐。”
蒋怀遇从她的手里接过钱,揣进口袋里。杨姐将还剩下的凉皮打包给了他,让他带回去吃。
将这里的一切收拾好,蒋怀遇背起书包,提着凉皮回了家。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他蹲下从门口的地垫下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黑漆漆的一片。他放缓自己的脚步,打开了厨房微弱的小灯。寻了个大碗,将凉皮倒了进去。满满的一大碗。
多了鸡腿和肉肠。
蒋怀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时间紧任务重,他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杨姐一惯这样。
刀子嘴豆腐心。
后面一连三天,蒋怀遇都见到了年溪,在凉皮摊那里。寻常人像她这么吃早就腻了,可年溪倒像是意犹未尽一样。
杨姐慢慢的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
又多了一位常客,再加上小姑娘嘴甜。她心里自然也高兴,一见她来,就招呼着她赶紧坐下。
年溪拿出卷子,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现在人多,她还是更喜欢待会儿人少的时候,能单独跟蒋怀遇说上几句话。
蒋怀遇在排队的人结束后,端了一份给她。
“你的凉皮。”
年溪没抬头,笑嘻嘻的回他。
“谢谢你哟!”
年溪正在为一道数学题掏心掏肺,时隔多年,数学再次痛击了她。
“你用余弦定理试试。”
蒋怀遇看她咬着笔头,恨不得跟数学同归于尽,便出口提醒了一下。
年溪顿时醍醐灌顶。
“呜呜…太感谢你啦!”
来客人了。蒋怀遇刚想问对方要什么,见客人半天不出声,抬头一看,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明天一定会把昨天的补上!赌上我的十根头发!!晚安么么么!
第47章 这样的我
看清客人的长相后,蒋怀遇脸色大变。
男人一个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声音洪亮尖利。他不屑的说:“原来你这个小瘪三躲到这里了!”
说着,一巴掌打在了蒋怀遇的脸上。
蒋怀遇的脸被打偏,男人还在继续说:“我说你最近怎么都不回家了,感情是在这里找到赚钱的方法了。”
男人摸着蒋怀遇的裤兜,从兜里摸出了三十块钱。
蒋怀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
还不能,他还不能!
这一变故使众人呆愣在原地,年溪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冲上前,拽开了男人的手,将男人使劲往后一推。
“你谁啊你!脑子有坑啊!”
男人被她推的一个趔趄,赶紧扶住了小桌子。大庭广众之下,措不及防的差点被一个小姑娘推倒,男人恼羞成怒,气势汹汹的上前。
年溪一个闪身将蒋怀遇挡在了身后。她蔑视道:“想怎么样?”
这个男人空有个子,身上没几两肉,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样的人,她可以一打三。
男人被她凶悍的气势震慑住,底气不足的谩骂道:“哼!你个吃软饭的,小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吧!你护着的这个男的他上一个陪的人是个四十岁的老女人。他还有好几个女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椅子砸了个彻底。还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杨姐拿着大砍刀就冲了过来。
“砍不死你个杀千刀的,赔老娘的钱!”
男人见她真的拿了个菜刀,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儿。杨姐对着他离开的地方狠狠的“啐”了声。
“这个没种的老东西。”
杨姐骂完后,没好气的看着蒋怀遇。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今天没工钱了,以后也别来了!”
蒋怀遇扶起地上歪七扭八的桌椅,捡起自己的书包,朝杨姐鞠了一躬。
杨姐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想看他。
见蒋怀遇走后,年溪赶紧拿上书包跟上他。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蒋怀遇满不在乎的揉了揉脸,又得重新找一份工作了。
年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看着他单薄的身影,鼻子有些酸。她到底该怎么帮他呀!
见他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没了踪影。年溪连忙追了上去。刚走进巷口,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蒋怀遇瞧见后面的“小尾巴”,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将她抵在墙上。恼怒的问:“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
年溪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手掌印渐渐明显。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心疼的问:“疼吗?”
她的反应,是在蒋怀遇的意料之外的。他原以为,这个女生的听见了那些话,也该知难而退了。
他拨了拨头发,莫名的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离谱的笑了。
年溪看他,不言语。
蒋怀遇后退了几步,弯腰靠近她。他带笑问面前的这个女生。
“我吸引你的,恐怕只有我的这副皮囊吧!”
“我脚踏好几只船,还伺候过四十岁的富婆……”
“这样的我……”
“还吸引着你啊?”
年溪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些,我都不信!”
“流言止于智者。”
“你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蒋怀遇收起了脸上的笑,他认真的看着年溪,肯定地说:“我们之前肯定认识过,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年溪歪头看他,一脸认真的说:
“我是上天派来救你的,你信吗?”
蒋怀遇扶正她的头。
“不信。”
要是真有上天的存在,他为什么几次求死不成,难道上天就听不见他一人的愿望吗?
年溪小跑着跟上他,强行拽着他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消肿的药,再盯着蒋怀遇涂上药后,她并没有再逗留。
蒋怀遇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突然,她转过身来。
“对了,枫林路那边有个烧烤摊好像在招人。”
她于铺天的黄昏后转过身来,晚霞都不及她的弯弯笑眼。
枫林路、烧烤摊。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抢来的那三十块钱,买了包烟和两瓶啤酒,就那么坐在路边,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着。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耐烦的接了起来。
“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蒋建国,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你儿子的忌日吗?”
男人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猛吸了一口烟,狠狠地将烟头碾灭在脚下。他拿着两瓶酒急忙跑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一个样貌昳丽的女人穿着光鲜亮丽。他不禁看呆了眼。
这是九年前的妻子。
“思媛,你这是?”
越思媛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抹上口红,尽管它已经过期两年了。
“儿子说,想让我们穿的好看点去看他。”
他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西装。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出了家门。
他们在一众的墓碑中有目的的找到了儿子的。越思媛困难的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笑脸。
“悦悦,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她的儿子才二十岁啊!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教儿子什么助人为乐,舍己为人了。
蒋建国看着妻子浑浊的眼里,不住地往外涌着泪水。妻子穿上这套衣服一如当年。
“儿子,你看爸爸妈妈穿着你买给我们的衣服,来看你了。”
他们这两身衣服还是儿子高中毕业那年,打工买给他们的,第一次穿,还是在儿子考上985的庆功宴上。
越思媛从小竹篮里取出儿子爱吃的桂花糕和红豆饼。小心的摆好。
“悦悦,妈妈做了很久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很久,蒋建国扶着妻子站了起来。两人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墓园。
“你买酒买烟的钱,哪里来的?”
蒋建国低头,半天不敢出声。
“说!”
“从他那里抢来的。”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越思媛沉默不语。
“活该啊活该!谁让他的父母让他替那个该死的过来顶罪呢!”
“你当年的那个名字,取得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