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时栗的要求下,被动做出的选择。
而今天,顾洵拍着胸脯说,一定主动把你送回来。
另一边趴着的闻雯已经缩了回去,她太了解时栗,从昨晚反常地在宿舍群里发了一串[啊啊啊啊啊啊]就看得出来。
嗅觉灵敏如闻雯,在俩活宝发出一串问号前,她结合时栗出去的目的,和可能遇见的人,已经猜测到和顾洵有关。
闻雯躺回去,跟时栗絮絮叨叨地说:“栗子啊,不管怎么说,有对象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太过于沉迷和依恋,不然以后会受欺负的,你知不知道?”
时栗:“好,我知道啦。”
手下毫无骨气地给顾洵回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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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周过的快,傍晚终于结束最后一门测验。时栗回到宿舍,慢吞吞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边腾出手给顾洵回消息。
很快,室友们纷纷回来,俩活宝哭诉今天的题目真的好难,闻雯则顶着两个黑眼圈,进门还在怒火冲天地打电话:“红地毯你怎么能忘了呢?弄脏大少爷的鞋你负责吗?……”
时栗收回视线,转而又回复发小消息,约她回家后一起出去逛街。随后,又切出去,开始哄某个成年人。
[顾洵]:[思迪想你了,今天来吃饭吗?]
[时栗]:[今天不行,考完试宿舍要聚餐,明天吧。]
[顾洵]:[嗯,那我们后天见。]
[时栗]:[后天?]
[顾洵]:[明天不行,你们商院演讲会,忘记了?]
时栗觉得奇怪:[明天你不来吗?]
隔了很久,顾洵才回:[不去。]
时栗后知后觉明白闻雯生气的原因,交下去的任务并没有办好,眼看着明天急用,这才发了火。
能把闻雯脾气这么好的人逼成这样,也是本事。
直到坐在铜锅店里,闻雯还在处理学生会事宜。最后还是从礼仪社那边借到红地毯,解了燃眉之急。
最后一条消息发完,闻雯抬起一双红血丝的疲惫眼睛,果断选择把手机关机。
闻雯愤恨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俩活宝一唱一和:
“莫生气莫生气。”
“生气老的快!”
时栗抿着嘴笑。
“明天的演讲会,直播链接会发到班级群里,都给我去听啊…要对的起老娘熬出来的黑眼圈!”
俩活宝应好,闻雯看向没应答的时栗。
时栗点头:“去,一定去。”
去看看,这个被老顾总吹上天的儿子,究竟在商业上有着怎样特殊的“天赋”。
宿舍四个人关系一向好,对面俩活宝又会活络气氛,和她们在一起,喜欢缩在一边的时栗完全被她们带动,四人又是举杯又是庆祝考试结束,无比欢快。
吃到一半,闻雯随口问时栗,和顾洵的感情进展。
时栗笑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跟他很久以前就认识。”
之后,用几句话带过十几年的心酸,她如释重负,对现状十分满意,“找到他就是好的。”
闻雯听完,理解了时栗最开始得知顾洵一系列事件的反常,懂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谈恋爱,啧啧两声,给出结论:“不错,就是喜欢你们这种内部消化的小情侣。”
对面俩戏精各抽了一张纸巾拭泪:
“呜呜呜呜心疼我们小栗子。”
“今天也在为别人的爱情流泪啊。”
“爱情,就是要你来我往!”
“爱情,就是要你情我愿!”
闻雯打断:“够了啊你俩。”
“也没有这么夸张,”时栗握着杯子,提起顾洵,眼神都柔软,“运气比较好。”
闻雯夹着生菜涮在锅里,补充道:“不止运气,还有缘分。”
时栗赞同地点点头。
“我原本以为,栗子这样的乖乖女,会是我们宿舍最后一个脱单的,没想到居然是第一个。”
闻雯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个江柏中——”
时栗:“只是学长。”
“我们小栗子分的够清楚哦。”
时栗只是笑,没多说这是顾洵的功劳。
之后的时间,都在聊明天演讲会的事,众人都很好奇顾家少爷明天要说些什么,时栗放在桌上的手机一亮,是顾洵发来的消息:[吃完了吗?]
[时栗]:[快了,聊会天就回宿舍啦。]
[顾洵]:[那你能先出来吗?]
[时栗]:[?]
[顾洵]:[我恰好来遛孩子。]
[时栗]:[……]
遛孩子?他们在附近?
时栗看向闻雯身边的玻璃窗,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戴了个黑色围巾,小的那个戴着口罩帽子,把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外面还这么冷,有些可怜。小的那个看到时栗望过来的眼,兴奋地揪他袖子。
时栗拿起包,和室友道歉,提前离席。
生怕外面的人等着急,三位室友眼睁睁看着时栗小跑出去,闻雯慢悠悠拿起手机,开机。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她们看到顾洵松开顾思迪的手,将羽绒服拉开,往前走了两步,把碍于孩子在跟前、不太好意思和他亲密的时栗裹进外套。旁边小小的孩子乖乖站在一边,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立刻捂着眼睛转过身。
闻雯感叹:“别说,有点像一家三口啊。”
“是啊,背影真的好和谐。”
“慕了呜呜呜呜。”
随后,闻雯开机,九十九加的数字显示微信消息已经炸了,第一条就是会长发的明日场地人员安排。
“果然啊,不同人不同命,”闻雯拿起手机,对着外面咔嚓一张,“别人收的是男朋友的慰问,我收到的是学生会的催命符。”
“哈哈哈哈哈太惨了。”
“……吃你的饭吧!!”
催命符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发来,闻雯洗完脸,把时栗喊醒,边拿出化妆品边说道:“起来了啊,不是说想跟我一起去现场?”
时栗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在闻雯涂粉底液时,拿着洗漱包冲进洗手间。
即使昨天顾洵再三嘱咐不要去现场,但时栗从昨晚就开始心慌,临睡前询问闻雯自己是否可以去现场观看。
闻雯欣然答应,当即走后门给了个学生会的工作证,许诺一定能进得去。
演讲会上午十点开始,据说顾氏的人会提前到达学校。现场要准备的琐碎事情多,时栗和闻雯吃完早饭,立刻往会场赶。
眼熟的学生会干部已经全部到了,会长站在窗边打电话,恭恭敬敬地和那边交流:“是,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就等您过来。”
“没事儿,不辛苦,这有什么辛苦的。”
时栗眼尖地看见闻雯翻了个白眼。
会场布置的奢华又精致,最前一排的椅子,离演讲台有六米远,据说是顾家的人发来消息,说大少爷身体不好,人不能离的太近。
时栗觉得可笑,那天在顾家,听大少爷骂人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身体不好”的样子。
很快,闻雯接到消息,顾氏的人已经到楼下。在任会长留了两个人关窗、测试室内温度,剩下的人全部到门口迎接。
闻雯边下楼,双手下压,做了个深呼吸,保持着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看向时栗:“栗子,我这样可以吗?”
时栗竖了个大拇指:“很凶。”
闻雯保持着凶恶的笑容,站定在队伍前排。
时栗不是正规的学生会干事,只被闻雯拉着站在身后。有闻雯在,不至于让别人发现被赶走。
很快,顾家的车子由远及近,停在会场楼前。先下车的是秘书,给后座开门,而后才是顾洵。
看见顾洵,时栗很意外。
演讲的人明明是顾家回来的真少爷,连旁边的宣传板上都写着顾旬的名字,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印错了。
时栗把自己往后缩了缩。
第二辆车子,才是顾父和顾旬。顾旬依旧坐着轮椅,从车上下来时,带着得体的微笑,如沐春风的温和。
反观一边没表情的顾洵,显得不近人情。
在此之前,学生会并未收到,有关大少爷腿脚不方便的消息,因此会场设置在了清净的三楼。人精会长立刻上前,主动提出由他来背上楼。
谁知顾父却拒绝了,转而看向顾洵:“别人我信不过,你背小旬上去吧。”
隔着众多人群,时栗看见顾洵面无表情地点了头,背朝轮椅,乖顺蹲下。
第19章 Chapter 19
时栗从未想过,顾洵会在顾家受这种委屈。
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屈下倔强的膝盖,躬弯挺直的脊背,把一个“名正言顺”即将接管他多年心血的小偷,心甘情愿地背在身上。
另一边,两位秘书看不下去,转头和顾父说了句什么。顾父很是不耐烦,依旧坚持让顾洵来背,话倒说的漂亮:顾洵办事,我放心。
顾洵顺从到没什么表情,只默默垂下眼睛,配合着秘书将他放在自己背上,整个过程,没说过一个不字。
背上的人笑得格外灿烂,路过学生堆前,还热情地跟他们招呼。直到大少爷双眼一定,落在把自己缩在人群中的时栗身上,立刻让顾洵停下。
他声音不大,只顾洵听得到:“教思迪钢琴的那女的也居然也来了?”
顾洵身形一顿,随后加快脚步,眼中只有无数台阶。偏偏大少爷像是抓到他软肋,“停!我让你停你听不到吗!我想跟那妹子聊几句,给我停下!!”
顾洵走的快,甩开身后一帮秘书,把人背到最高一阶,余光往后瞥,轻声问:“你知道这总共有多少个台阶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你给我记住,你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我回去一定……!”
顾洵异常平静:“一共有三十阶。”
大少爷呐呐问道:“三十阶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提醒您一句,如果我手滑,”顾洵故意将双手揽着他腿的力度松开一些,大少爷立刻搂紧了他脖子。
顾洵笑了,“这三十阶滚下去,估计您还得断条胳膊。”
“疯了疯了!你就是个疯子!”
“既然知道是个疯子,以后说话注意点,疯子做事,可是不计后果的。”
眼看身后的人追上来,顾洵背着他,在学生会会长的指引下,把人背上去。
现场学生会干部和干事纷纷跟上,闻雯扯了把还在发愣的时栗:“我们也走吧。”
时栗双脚像灌了铅,怎么都迈不上台阶。
这是顾洵早早意料到的情况。他知道顾家的人会拿他给真少爷立威,会踩在他肩膀上,让所有人知道真少爷才是顾家的继承人,会做出一系列折辱他的事情。
因而才多次强调,让她一定不要来会场。
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闻雯早被这少爷折腾得不行,现在见到他,想拿刀砍了他的心都有。看到顾洵蹲下那刻,她也狠狠在心里唾弃了顾家一把,只看着时栗,说道:“栗子,你脸色好差,不想去就别去了,回宿舍休息吧。”
时栗抬头,从顾家人进了教学楼开始,周围的学生早就散了,而这一幕,也即将被好事者发进各个社交媒体平台。
她把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拿下来,交到闻雯手中:“谢谢雯雯,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闻雯急着去会场,摇了摇手机:“有事给我发消息。”
时栗站在空无一人的台阶上,隐隐发觉手指冻得发疼。她拿出手机,看见顾洵在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别来。]
他一定是看见她了。
时栗绷不住,又难过又心酸,缓步走向图书馆,找了个角落戴上耳机,进入班级群里发的直播链接。
大少爷意气风发地坐在正中央,顾洵则是在台边拉个椅子随意坐着,到自我介绍时,大少爷声音响亮地说出“我是顾旬”,而后,把话筒递给了坐在椅子上的人。
时栗听得直皱眉,手机上方弹窗显示闻雯的消息:[我听不下去了,真他妈够恶心的。]
时栗戴着耳机,只听到收音话筒空白几秒,她刚准备退出去回复微信,却看见画面里的男人接过话筒,视线先在底下扫了一圈,话筒才拿到唇边,说道:“我是时三。”
时栗怔怔看着他。
十三,还是,时三。
话筒被传回顾旬手里,他先是和在场的人寒暄几句,显示出极好的气度,随后才正式进入演讲。
时栗还愣着,闻雯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炸过来:[这什么情况啊,他真的不要顾姓了?]
[不会是因为你姓时,然后跟你姓了吧?]
[救命这是什么小说言情剧本啊!!他身价上千万的人,居然入赘!!栗子你是最大赢家啊!]
[时栗]:[不是的,你误会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十三,不是时。]
[闻雯]:[我不管!反正我听着是时,那就是时!]
时栗不再回消息,耳机里是大少爷逐字逐句的演讲。听起来,他应当是耗费心力好好准备过,对这份稿子的熟悉程度也相当高,完全感觉不到他并非这份稿件的原创人。
但和顾洵那天说的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演讲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大少爷说完后,示意身边的马秘书把话筒拿到顾洵那里,往后一靠,说道:“我演讲结束,接下来的答疑,由我的助理进行。”
顾洵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往年管院的演讲会都热热闹闹。去年顾洵来时,因为演讲的内容实在很好,加上盛名在外,现场慕名来了很多人。有胆子大的开头提问,顾洵一一耐心解答,完全没有厌烦的意思,答疑时间远远超出了原本计划。
今年顾洵也在,但主讲人并不是他。现场来的大都是学生会的管理人员,忙忙碌碌了大半天,天不亮就起床,实在是没有精力专心听大少爷说什么。
因而在大少爷将话筒递到顾洵那里后,全场鸦雀无声。
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但尴尬的不是顾洵,他视线坦荡地扫过下面的学生们,笑了笑:“看来顾少演讲的通俗易懂,大家都没什么问题?”
现场还是没人提问。
顾洵圆完场,跟学生会会长对视一眼。后者意会,立刻上台,结束这场闹剧似的演讲会。
顾家少爷出尽了风头,临走时当然是校领导前呼后拥。即使校长先是走到顾洵面前问好,才转去了顾少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