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见朋友圈有新动态,她便点进去看。
是贺尧的朋友圈。
谢淮则是个不爱发动态的人,但贺尧却不一样,他发朋友圈的频率比江槐絮一个女的还高。
这次也是一如既往,一张图片加配文,左下角还标着位置。
[难得的休闲时光,被工作打倒了,求安慰。]
江槐絮看到这个内容,不禁乐了,又开始纳闷这次居然没有颜文字,倒是不太像他的风格。
她随手点了个赞,本来并不想打开图片看,准备刷走的时候,视线忽然被图上的手表吸引住。
照片里的男人没有露脸,纯白的衬衫束进腰里,西服裤勾出笔直的长腿,俨然是一个架杆的姿势。
手掌微拱起,长指压在台球桌面,骨节上青筋凸显。袖子提高,露出冷白色的手腕,一块黑色手表圈在腕间。
看着非常禁欲。
江槐絮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白金手表,这两块分明是同款。
她一瞬便认出来图里的人,从手机点开联系人电话,拨出谢淮则的电话。
机械的“笃”声响了一阵,对方才接听。
江槐絮犹疑地出声:“你在台球厅?怎么不回信息呀?”
“刚刚在打球,没注意。”谢淮则不咸不淡地回复。
江槐絮“哦”了一声,没听出他的敷衍意味。
“我本来想找你来着。”她干脆直接提出来,“但你如果在和朋友玩那就算了。”
“那你继续和那男的吃饭?”
江槐絮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便听见他又喊她的名字。
“姐姐。”谢淮则的语气起伏不大,但莫名带了点情绪,“你听不出来我有点儿不开心?”
江槐絮把时间线倒推,听出来了他是在说晚饭的事。
“不好意思啊,我今晚约了别人。”江槐絮解释道。
“不过,哪有那男的?”想着想着她又觉得不对劲,又好心解释了一下,“明明是两个男的啊。”
说着,她还责备起来:“纯属谎报军情啊。”
“……”谢淮则无波无澜的语气总算出现了裂痕,带着点淡薄地开口:“姐姐,那你还挺有魅力的。”
这么阴阳怪气的语调,江槐絮再迟缓也听明白了。
“你吃醋了?”她问,见他不吭声,又哄道:“好了,我们是在谈公事,什么都没有。”
她想了下,又说:“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
“你不说话那我当你不同意,就不过去了,反正我也不想打台球。”
“……”
沉默了一会儿,谢淮则说:“那你来接我。”
江槐絮挂了电话,开车按着贺尧朋友圈的定位走。
谢淮则一晚上就打了一杆球,正当贺尧想找他打一局时,他把车钥匙放在贺尧手机旁,然后说:“车帮我保管一下,我先走了。”
“谎报军情”的贺某人:什么玩意?
等人彻底走出视野里,他拿回自己的手机,翻开朋友圈看,脑袋顶着一串问号看向时秦,“呵,真狗。”
时秦不明所以,“他干嘛去?”
“哄女人。”贺尧默默放下手机,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又叹息似的开口:“唉,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
江槐絮把车停在会所旁,谢淮则刚下来便看见了。
听到副驾驶座的动静,江槐絮才偏过头来,问他:“我们去哪?”
“回家。”
江槐絮愣愣道:“噢,那我送你回去。”
谢淮则抬眸看她,眉心微拧,“我没有把你当司机。”
江槐絮木然道:“啊?”
谢淮则从容地回话:“跟我回。”
江槐絮侧过脸问:“才八点,我们不去做点什么吗?”
比如看个电影什么的。
她语意暗示。
奈何谢淮则像是对不上口号一样,懒洋洋地掀起眼睑,若有若无地打量她,从发顶到衣尾。
随即扯了扯唇角:“确定?”
江槐絮点了点头。
谢淮则略显玩味地说:“但我想做的事在外面做不了。”
江槐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们终于要展开未成年不宜的内容了吗?
虽然她内心想法踊跃,但面上丝毫不慌,转过脸,淡定地回:“好。”
颇有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卖什么关子的气势。
“姐姐,也不用开这么快。”谢淮则看她准备开车,出言提醒,“可以慢点儿,想想怎么哄我。”
“毕竟你回来第一面见的是别的男人,我有点伤心。”
江槐絮气势弱了下来,“我要开车,没法一心两用。”
谢淮则很通情达理:“那回去再想。”
下了车,江槐絮主动牵他,见他没有甩开,便斟酌着字句出声:“我也是昨天才和别人约好的,所以才爽了你的约,不好意思嘛。”
谢淮则任由她牵着,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谈什么公事?”
“就是要升级一下工作室的网站。”
跟他想的没多大出入。
谢淮则默了默,问:“怎么不找我帮忙?”
“因为那个朋友就是之前帮我们建网站的,他现在不干这行了,所以替我们找好下一个合作伙伴。”江槐絮抬头看着他,原来他是在纠结这个。
江槐絮想了想,嘀咕道:“而且我觉得你太忙了,也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谢淮则奇怪道:“为什么要跟我不好意思?”
江槐絮有点接不下去。
沉吟了片刻,门已经被人打开。
“因为我觉得我可以解决。”江槐絮落下一句话。
本来是她牵着谢淮则的手,但在这时,谢淮则稍微一拉,她便被带进门内。
紧接着轻微的“砰”的一声,门关上的声响拉回她的思绪。
谢淮则把她扯进怀里,俯首埋在她的肩窝,嗓音很低:“原谅你了。”
江槐絮伸手回抱住他,神情一软,笑着问:“怎么这么不放心我?”
“怕你跑了。”谢淮则收紧了手臂,两人搂得更紧,两人之间衣料紧贴,他阖着眼眸,将厚重的情愫一并遮下。
没料到他的占有欲这么强,这种体验极其少有,但并不让江槐絮觉得不适应。相反,她还挺乐意哄着他。
“放心,我下次和男生出去,会跟你说一声的。”她顺着他的话说。
谢淮则抿着唇,其实他希望她的眼里最好不要有别的男人,光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她和别人同桌吃饭,他就险些失控。
但是他不能这样。
他不能贪得无厌,也不能不知进退。
谢淮则将头伏得更深,调整好情绪,半晌,才应声道:“好。”
江槐絮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最近穿的少,光是站那么一会儿,她便有些累了。
察觉她的情况,谢淮则松开手,从鞋柜里抽出那双女士拖鞋,放到她的脚下,伸手托住她的高跟鞋根,像是要给她脱鞋。
江槐絮懵住,反应很迅速,她及时蹭了蹭鞋沿,高跟鞋便被她踢掉。她踩上脱鞋,瞥见半蹲下去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手还悬在半空中,她抿了抿唇,说:“这双鞋有点松,我直接甩就可以了,不用麻烦。”
其实她就是有一点点不太习惯。
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谢淮则没吭声,帮她把乱踢的鞋子摆放好。
江槐絮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听见谢淮则在厨房捣鼓东西的声响。恰好她想喝饮料,走到冰箱旁纳闷地问:“你在干嘛?”
“拿饺子解冻。”谢淮则刚拿出一个托盘,瞥见她在冰箱前挑挑拣拣,“想喝什么?”
“怎么都是酒还有果汁。”江槐絮鼓着嘴,话里略带不满。
“喝这个。”谢淮则倒了杯开水给她。
江槐絮更嫌弃了:“我不要。”
谢淮则无奈:“你不是快来例假了?喝这么多冻的不好。”
闻言,江槐絮才勉为其难接过杯子,关上冰箱。
看他回到厨房,又问:“怎么突然解冻饺子?”
“你不是想吃饺子?”托盘上有两个饺子黏在一起,他强行拨开,应付着她的话。
这得从前段时间说起,她当时身在巴黎,某次吃饭踩雷了一家店,然后跟他吐槽过那份手工水饺太难吃了,还说回国后要吃饺子。
江槐絮记起来了,“噢,你还记得啊。”
说完,她觉得自己还挺没良心的。
谢淮则:“现在没条件给你做水饺,所以先勉强吃这个吧。”
她原本便打算晚上和他约会,所以晚饭并没有吃多少,顶多算是填一下肚子,这会儿倒是勾起了食欲。
解冻需要一段时间,可以当做宵夜来吃。
一杯水润喉,江槐絮把杯子放在桌面,不知不觉想到了在车上的对话,看着谢淮则的侧脸,便直言指出:“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在外面做不了的事?”
谢淮则洗了个手,慢腾腾地用纸巾擦拭手指,听到这话,抬睫看去,江槐絮站在椅子旁,深情略带困惑。
不知道是不是谢淮则的错觉,他感觉那张小脸额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谢淮则倚着推拉门,闲散地开口:“过来。”
江槐絮依言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下一刻,一双手穿过她的手臂,托住腋下,轻而易举将人举起,随后动作很轻地将她放在流理台上。
江槐絮手一滑,便触碰到滑而凉的水池边缘。
视线之内,谢淮则的脸缓慢朝她靠近。
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了她的鼻尖。
江槐絮闭上眼,等待后面的进展。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新的行动,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她睁眼,与谢淮则的视线交汇。
同一时间,江槐絮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盛着恶劣的笑。谢淮则只是静静看着她,手落在她的颈后,百无聊赖地玩弄她的发丝,除此之外却没有其余表示。
江槐絮的目光向下,他衬衫上端的扣子解开,露出冷白细腻的肤色与一端精致明显的锁骨,她伸手扯住他的领口往自己的方向带,距离缩到毫厘之间。
在那张薄唇下烙下她的温度,江槐絮得逞了,心满意足地退后。
但刚退开一寸,谢淮则的手便改成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拉回来。他眼底的情愫毫无保留地袒露,再无处可匿。
气息交织,江槐絮听见传来几个字。
“这才是。”
隔了很久,她才想明白,这三个字是在回答她的那个问题。
江槐絮还惦记着饺子,闲着无聊看了半集综艺,饺子才煮好上桌。
她洗好手走过去,谢淮则已经盛好一碗给她,晚上吃不了多少,所以煮的并不多。
酱料是他按着江槐絮以前吃饺子的口味调的,喜欢加点醋。
还没等谢淮则提醒,她当即夹了一个饺子咬进口中,果不其然被烫到。
耳边的发丝垂下,粘住了饺子皮,她赶紧把饺子放远了点。
谢淮则见状,问她:“有发圈吗?”
江槐絮回:“没有。”
谢淮则放下筷子,起身。过了一会儿,手上抓着一条丝带回来,看上去像是礼物盒打结用的。
他绕到江槐絮身后,把她的头发拢在手心,随后将头发分开,拿着丝带在发上比对,又缓缓卷起来。
“你给我扎头发?”江槐絮迟疑地问。
“嗯。”谢淮则简单应了一声。
身后的人动作有点缓慢,她只能感觉到头发被拆分开,又被丝带绕来绕去,有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在发尾打好蝴蝶结后,谢淮则顺便帮她扯了下头顶的发丝,整理完才松开手。
江槐絮伸手摸了摸,是一个蓬松的低马尾辫,发带缠绕着缀到发丝三分之二的位置。
她有些惊喜:“你怎么会这个。”
“视频软件推给我的教程。”谢淮则笑了下,“估计是推测到我有对象吧。”
江槐絮稍显遗憾:“那给你打个99分,扣一分是因为晚上睡觉就得解开,不能保留。”
“姐姐喜欢么?”谢淮则问。
“当然。”说着,江槐絮想起了自己编发的过程,“但我是手残党,自己编不好。”
“那你想的时候,我帮你编。”谢淮则悠悠出声。
江槐絮:“好!”
第37章
谢父祭日的时候是个阴天。
谢淮则没有和别人说,只身回了一趟潼川市,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乌云压得很低,枝叶被风侵袭,而雨却迟迟不来。
墓碑下已经摆放了一束花,无疑是有人来看过了。谢淮则猜想,大抵是老江和夏蓉提前到过。他们每年都不会错过这个日子。
他在碑前站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开口,等到小雨留下,才恍惚反应过来。
“淮则?”
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他没有偏过头看。
苏婧珊上前几步,将黑伞抬高遮住他。
谢淮则顿了顿,终究拿过了伞,只不过看上去更像是为她而撑。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一家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见面。”苏婧珊话里不无感叹。
谢淮则眼睫垂得很低,敛去了所有的情绪。
苏婧珊看着墓碑上的男人,他眉眼硬朗,带着点刚正不阿的气质,长相一看就格外正气。
“淮则跟你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他更会变通,不像你,总是这么死板,只会循规蹈矩地生活。”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侧过头来看谢淮则,“淮则,有没有跟爸爸说你的事?”
谢淮则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她。
“还是由我来说吧。”苏婧珊顿了下,“淮则交了个女朋友,那姑娘你也认识,就是江穆北的女儿。我说两人怎么就看对眼了,现在一想,估计也是以前淮则住在江家,自然而然就多了那么几分情意。当初你宁肯嘱托江穆北寄养孩子,也不愿让我照顾,不就是江穆北欠你一个人情,笃定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