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打完电话,走进来听见警官的话怒目相视,“你了解情况吗?这事不怪她!”
“那怪谁?怪老人吗!”警官经手了太多这样的事,训斥得狠一点,是希望这样的事情再也别发生。
晏温拧着眉压下火,“我们到这边说吧!”
过了一会儿,警官回来,对着鹿豆糕道歉,“小姑娘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情况,冤枉你了!”
鹿豆糕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做的不好,给您添麻烦了,也让爷爷遭罪了。”
“你把身份证给我,办完手续你们就可以走了。”
出来的急,晏温没有带证件,只好把鹿豆糕包里方思思的证件拿了出来。
警官诧异地问:“你不叫鹿豆豆啊?你是方思思?”
鹿豆糕只好摘掉帽子口罩,“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警官看过方思思的八卦,没想到她本人比上镜更好看,人又跟网络上给人印象反差这么大。“你把帽子口罩戴上吧!老爷子的女儿不接电话,老爷子跟着你们看着年轻了不少,和之前你们报警时时判若两人,我们也没认出来,你们先把老人带回家吧,我们这条件毕竟有限,老爷子得好好歇一歇。”
一个多小时后曲喻才回电话,她早上才发现爷爷不见了,在附近拿着爷爷的老照片找了很久,也报了警,但没办法发提供近期的照片,所以毫无进展,一开始是不想接他们电话,后来就是手机没电了。
曲喻要来接爷爷走,鹿豆糕不能暴露徐松白的家,怕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约在了不远处的茶馆。
曲喻一个人来的,没看见父亲,问:“人呢?不是找到了?”
鹿豆糕盯着她问:“昨晚爷爷不见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们?爷爷受寒发烧了,吃了药已经睡了。”
曲喻脸上一丝愧疚的痕迹都没有,相反觉得很麻烦,“我订了今天傍晚的机票,麻烦你带我去接一下他吧!”
鹿豆糕无法理解,“你似乎很少管爷爷叫爸爸,他做过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他。”
曲喻环视了一下茶馆包间,没看见摄像头的踪迹,但还是出言警告,“所有未经我个人允许的拍摄都是侵犯我的隐私权!”
“人心是面镜子,她不是你,没那么多龌龊的想法。”晏温忍不住讥讽。
曲喻愣了下,晏温的冷言冷语反而让她相信,他们是真的对曲海林好。
鹿豆糕诚恳地看着她,“我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要指责你,我是缺爱,爷爷对我很好,可能他对你来说是个麻烦,但对我不是,他更像是个依靠,给我力量。我们可以找律师签署协议,我保证以后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我也会好好照顾爷爷,如果我失言,你可以追究我的责任,请你考虑一下好吗?”
曲喻嗤笑了一声,“你不了解曲海林,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但他这个人没有心,他这辈子只为虚名活着。”她使劲拍着桌子,眼眶却红了。
晏温听她说的话,打开手机检索起曲爷爷。
鹿豆糕无奈道:“我觉得这样对爷爷,你心里并不好受,何必呢?”
曲喻苦笑了下,嘲讽道:“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吧?曲海林是国内外著名的外科圣手,做过十年无国界医生,退休后还被各大医院争先返聘。家里的奖状都放不下了,要是论斤卖都能卖个百八十块!”
“爷爷很厉害啊,那你……”鹿豆糕不解。
“沽名钓誉而已!我的人生,他都是缺席的,我永远看不见他,哪怕他在家,也是在书房里不停的看书查资料,看起来大公无私、博爱,但却不肯分给我和我妈妈一丁点儿,从小还把我当男孩养,从不觉得我也需要照顾,二十岁我车祸住院,他在医院做了一天手术,却不肯陪我一会儿。晚上又扔下我飞到了外地给别人做手术,却不给自己女儿看病!我妈妈的乳腺癌就是被他气出来的,他那么厉害!怎么救不回我妈!他当了那么多年医生!有什么用!他就不配有家人,他活该孤独终老!”
晏温给曲喻倒了一杯茶,“医学不是万能的。”
曲喻很激动,“但人是有选择的,他做了别人心目中的神,却没有尽到对自己家庭的责任,我妈的病要是早发现根本不会死!你们当然能理解这样的人,因为受到伤害的不是你们!他可以不结婚,伟大的奉献自己的一生,可他结婚生子,却对我们不闻不问,我做不到以德报怨,因为他的伟大光芒没有沾到我们身上一点儿!”
鹿豆糕眨了眨眼,她能理解曲喻的心情,但她分不出来对错,人无完人,爷爷有大爱却忽略了家人。鹿豆糕摘下了脖子上的玉坠,“他是爱你们的,只是可能做了一些选择伤害到了你们,这是他给你女儿暖暖的。”
曲喻看着玉坠,没有接,半天才开口,“从来没有什么暖暖,暖暖是我骗我妈的借口,我妈得病后唯一的愿望是希望看到我结婚生子,但我并不想委屈自己,我只好找了朋友拍了组照片假结婚,我妈才肯化疗。为了哄我妈,我说我怀孕了,后来我妈病重,我当时就是随便在网上下载了你的照片谎称你是我女儿,暖暖的名字是我爸取的,所以我爸后来才会从S市搬去H市影视城找你,他可能以为方思思是艺名。”
鹿豆糕和晏温面面相觑,鹿豆糕心里涌起浓浓的悲伤,爷爷是在影视城周边转了不知道多久了吧,可能一开始他还能找到家,后来只记得暖暖,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他很想努力弥补对家人之前的亏欠,但现实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第14章
晏温找到了爷爷的履历,还找到了一篇国内权威医疗杂志的采访,放大爷爷表达对家人歉意的段落给曲喻看,“爷爷是后悔的,但他确实救了更多的人,既然爷爷把爱给了我们这样和他没有血缘的人,可不可以让我们照顾他?”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把一切过错都翻篇,哪有那么容易!我永远不会原谅他,否则我和我妈那些年受过的苦算什么?这太可笑了!对你们的功抵我们的过,这难道就不是偷换概念了吗?”曲喻抹掉眼泪站了起来,对鹿豆糕说,“我还有事,你们的提议我考虑一下。”
“谢谢!”鹿豆糕站起来捧起玉坠,“这个您收着……”
曲喻摇了摇头,“这是他给暖暖的,你就是暖暖,你收着吧!”
曲喻最终还是没有原谅爷爷,徐松白找了专业的律师帮鹿豆糕办理相关手续。
曲喻出国前,鹿豆糕带着爷爷来见她,爷爷已经七十八了,曲喻定居国外,这可能这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爷爷又在咖啡厅弹了贝多芬G大调第十号钢琴奏鸣曲。
离别在即,曲喻终于松动了,眼泪流了下来,“每次我爸爽约后都会给我妈弹这首曲子,他好面子,从不会当面道歉,只要一弹这个曲子,我妈心软就会原谅他。”
“其实爷爷奶奶是心意相通的,道歉不一定是卑躬屈膝,重复着没有意义的对不起,也不是一味否定自己去迎合别人,爷爷不想再让奶奶生气,他是用琴声在告诉奶奶,他很在乎奶奶,他很在乎你们的家。”
三月中,高考一天天临近,鹿豆糕忙了起来,除了自己还有晏温也要参加高考,但他没学过的东西太多了,鹿豆糕直接把每一科都总结归纳,让他直接死记硬背,如果不行,那只能让他明年再战了。
鹿豆糕戴着帽子口罩去方思思房子看了两次,没了□□短炮,不想长久麻烦徐松白,毕竟徐松白为了保护她都不敢让身边的工作人员进门了。
鹿豆糕很快搬回来了方思思家,许钟把晏温的学籍弄好了,也挂在了方思思的高中。
三月底,方思思生前参演的最后一部电影在国外获奖了,最佳剧情片和最佳男主角。
鹿豆糕和晏温看着直播,第一时间在群里祝贺徐松白,徐松白一下了台就看见了置顶的群里几百条插科打诨信息,区别于别人祝贺的严肃和官方,真心的祝福总是最温暖人心的,何况获奖前鹿豆糕比他还紧张,徐松白心里各多了一丝甜蜜。
电影在国内排期上映,徐松白参加完国外的电影节又马不停蹄的参加国内的路演、活动和采访,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有回B市的家,经常一天两个城市,只能在路上睡觉。总算忙完一切,有了一天的休整时间。
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家,十分失落。
电影里方思思的戏份都正常保留了,网上都是夸方思思的,徐松白去找鹿豆糕,方思思家外面又趴满了记者。
司机陈师傅提醒道:“老板,我们回去吧,下车肯定会被拍的。”
“等会吧,你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吧,我叫人出来取。”
“会不会不安全,他们可能认识我……”陈师傅已经给徐松白开车好几年了,资深一点的娱记都认识他。
“算了,回去吧……”
徐松白打开三个臭皮匠的群。
徐松白:【你们怎么突然搬走了?】
鹿豆糕发了个截图:【???乖巧宝宝傲慢.jpg】鹿豆糕:【早就说了呀!哥你为啥不看我发的消息,我伤心了!】晏温:【也得能看得过来啊!你一天屁话那么多!】鹿豆糕:【乖巧宝宝委屈.jpg】
鹿豆糕:【我哭了哦!】
晏温:【你还有眼泪呢?】
晏温:【爷爷想你了,你在家吗?我带着爷爷去看你。】徐松白:【我在回家路上,估计五十分钟。】鹿豆糕:【好巧哦,这里到你家也五十分钟。】晏温:【他并不想知道。】
鹿豆糕:【乖巧宝宝锤你猪脑.jpg】徐松白刚到家没多久晏温和爷爷就到了,晏温拿着一堆吃的,进了门就放在门口不动了,喊道:“我们来啦!累死我了。”
爷爷皱着眉,“你这天天坐着学习怎么还把身体学虚了啊!别放门口,快拿进去啊!”
晏温摇摇头,“您不看看您宝贝孙女装了多少!”
徐松白从房间走出来,“爷爷您来了。”
“怎么一次比一次瘦啊!你这样不行啊!”拉着他走到一旁,轻声说:“你考虑换个工作吗?这老出差日夜颠倒身体都熬坏了,暖暖帮我把工资卡找回来了,里面好多钱呢,爷爷有钱,偷偷给你一半,你开个小店自己当老板好不好呀?”
爷爷一时糊涂一时明白,除了爱他们三个的心,对于徐松白的职业一直记不住,只能记住他老出差不在家,电视上看见他也会说这个人长得好像松白啊!每次鹿豆糕都说那就是松白,可爷爷下次还是记不住。
徐松白看着爷爷掏出贴身放置带着体温的银行卡,几秒才回神,他的亲人连对他口头关爱都做不到,毫无关系的老人却因为怕他辛苦肯拿出一半家当给自己,徐松白感动的一塌糊涂,“谢谢您,我忙完这一年多就不忙了。”
“爷爷,您背着我跟他说什么呢?”晏温故意道。
“还能说什么,我让他多管管你,你看看你那个脑袋,我说了多少次了!比我头发还白,像话吗?多大的孩子了,就护着你的头!不知道以为你比我岁数还大呢!”爷爷使劲用拐杖杵着地,一脸恨铁不成钢。又对徐松白说:“他顶着那一头白毛,上公交车都有人给他让座,多丢人!”
徐松白连忙笑着打圆场,“我们一会儿劝他染成黑的,你们这是带着午餐来的吗?”
“不是,都是给你的。暖暖关注你的超话和站姐了,知道你今天回B市,上次你回来她也做了,不过没想到你晚上就走了,也没联系我们,她连吃了好几天剩菜。”
徐松白心里满满的,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进了厨房,不经意地问:“她怎么没来?”
敲门声响起,晏温挑着眉说,“曹操来了!我和爷爷没劲儿了,你自己去开门吧!”扶着爷爷去客厅沙发上等着看热闹。
徐松白没看监控就迫不及待打开门,一个身材臃肿的保洁站在门口,帽子戴的极低,“豆糕家政,很高兴为您服务!”
“我没叫家政服务。”徐松白刚要关门,保洁灵活寺从他也腋下钻进了屋子。
“憋死我了!”鹿豆糕摘掉帽子和口罩,对着徐松白笑了起来。
“你怎么变的这么圆润。”徐松白眨了眨眼,婉转地问。
鹿豆糕脱掉保洁的外套,从肚子掏出一个小抱枕。
徐松白忍不住给她竖大拇指。
记者绝对想不到,女明星会自毁形象背着保洁的包从他们面前不紧不慢地走过。
爷爷和晏温哈哈大笑,晏温出卖她:“她还让我用行李箱装着她出去过,还没出单元门就放弃了。”
鹿豆糕瞥了晏温一眼,“我在网上看的,那招不灵,又闷又难受,他走路还不好好走,我都感觉自己要升天了。”
“你们搬回来住吧!这里安保好一些,记者也不知道。”
“没事,我觉得这波过去,大家会明白方思思是真的退圈了,不会再有热度了。”
晏温附和,“搬来搬去太麻烦了,这里离学校太远,她太笨,有一些题讲不明白,我准备下周去学校上课了。”
“我学习成绩超好的,明明是你听不懂!”鹿豆糕叉着腰高声反驳。
但明显三个人都不相信,气得鹿豆糕咬牙切齿开了包薯片使劲嚼着。
门铃又响了起来,鹿豆糕赶紧躲了起来,晏温扶着爷爷也进了房间。
“老板,我来了!”小杨拉着一个小推车,拉着一堆品牌方送来的衣服鞋子和粉丝写给他的信。
小杨搬完了,去冰箱拿了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转头看见了料理台上的餐盒,熟悉的便签纸和字,小杨开始探头探脑。
“看什么呢?”徐松白面无表情地问。
“老板,您恋爱了吧?!怎么还瞒着我们啊!陈师傅嘴太严了,怎么问都不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你们误会了…”徐松白话还没说完,房间里晏温又故意气鹿豆糕,鹿豆糕一时忘了,尖叫了一声拿着枕头打他。
“我就不耽误您啦,我明早八点来接您去机场。”小杨一脸暧昧跑了。
徐松白打开门,几个人刚在沙发上坐下,门铃又响了起来,鹿豆糕反射性起来,小杨在外面喊:“老板,我点的外卖到了,放门口了,您自己拿哈,我这回真走了!”
鹿豆糕又坐回了沙发上,吐槽道:“心脏不强大都容易猝死。
“一会儿给你买个猪心补补。”晏温笑着说。
鹿豆糕知道他肯定没那么好心,“下一句话你憋回去!”
爷爷笑着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