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见月——何初见
时间:2022-06-14 07:56:49

最后叶白榆只得一个人出了学校,逛了逛书店,然后随便在附近吃了一碗米线,解决了晚饭。
从米线店出来后,遇到一群不穿校服的男男女女。男生大多染了头发,嘴里说着脏话,女生则打扮地比较成熟,应该是附近职高的。
其中有一个男生手里夹着烟,看见叶白榆便拦她,笑的一脸玩味,“哎呦妹妹,北郊高级中学的吧?对附近还不熟吧?要不要哥哥带你转转?”
旁边的男生起哄,还吹起了口哨。
被这么多人盯着很不自在,叶白榆紧张地抓着衣摆,“不用了。”
“那给哥哥留个联系方式呗。”男生明显不想轻易放过她,“回头约啊。”
他抽了口烟,烟雾呛的叶白榆忍不住咳嗽。
“我……我没有手机。”她好不容易止住咳,“让我走吧。”
倏忽,一道声音插进来,“这我初中同学,别逗她了。”
叶白榆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声源处,没想到是周淮。
他指间夹着根烟,另一只手揽着一个女生的腰,站的比较靠后,隔着烟雾正望着她。
“你还有这么正的同学啊阿淮。”那男生流里流气地笑了一声,“那更好办了嘛。”
周淮皱了下眉,“说了别逗她了,她脸皮薄。”
“好好好,不逗了行了吧。”
那男生把横在叶白榆前面的长臂挪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走,周淮叫住了她,“叶白榆,能说句话么?”
“什么?”刚才他也算帮了自己。
周淮走过来,掐灭了烟,“我欠你一句道歉,今天跟你说声对不起。”
叶白榆神色一怔。
“之前张琼找你的麻烦,我不知道,后来林与朔告诉了我。”
周淮低头笑了声,“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张琼也不会找你麻烦。”
叶白榆眉眼垂下来,没什么情绪,“过去了。”
然后转身走了。
叶白榆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林与朔的发小沈庭南。
“一起走?”
虽然俩人不熟,但因为是林与朔的朋友,叶白榆并不排斥,点了点头。
谁知道在离校门口不远的林荫道上又遇到了蒋宁宁。
她跟魏一在一起。
一树紫荆花开的正是浓烈,两人站在树下,不知道正说着什么,魏一突然扯住蒋宁宁的手腕,抱住她。
想起蒋宁宁说的是她跟班里的同学有约,叶白榆停了脚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蒋宁宁分手那段时间有多痛苦,半年过去了,魏一中间也有谈过几个女朋友。
沈庭南明显还记得蒋宁宁,“那不是你朋友吗?”
“嗯。”
“不是早就分手了么?”沈庭南话出口,见叶白榆看过来了,他顿了一顿,又慢吞吞地说:“有段时间看她的动态挺消沉。”
叶白榆没说什么。
感情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能懂个中滋味,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劝着蒋宁宁。
就在这时,她看到蒋宁宁推开魏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朝他呸了一声,“你个渣男,碰我一下我都嫌恶心。”
“宁宁,我真的知道错了。”魏一被打了似乎也不恼,抓住她的手,“我发现我根本忘不了你,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他身上本就有一种忧郁气质,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一副很深情的样子。
蒋宁宁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你装你妈深情呢?你要心里真装着我还能跟别人谈恋爱?诡计多端的狗男生,还以为我像以前那么好哄?滚开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
“宁宁。”叶白榆看笑了,朝她招了招手。
蒋宁宁刚才自顾骂渣男,根本没看到叶白榆和沈庭南。
她有点心虚地走过来,“榆榆,我不是故意骗你……就是那个渣男最近一直想跟我复合,天天跑我班里找我,刚好他今天又约我,我就想跟他说清楚。”
“嗯。”叶白榆笑着说:“咱们宁宁刚才可酷了。”
蒋宁宁:“真的吗?”
“那可不,牛啊。”不等叶白榆说话,沈庭南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以后可别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了。”
蒋宁宁虚踢了他一脚,“你跟那个渣男是初中同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不提醒我。”
“你俩这是……?”叶白榆睁大了眼睛,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蒋宁宁笑了笑,凑她耳边说:“我失恋那段时间老爱发消极的空间说说,他经常安慰我。”
“原来如此。”叶白榆一副了然的神情,压低了声音,语气透着点暧昧,“林与朔的朋友,一定不会差,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蒋宁宁瞪她一眼,“去去去,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男的了。倒是你,赶紧把林与朔弄到手吧。”
“你小点声。”叶白榆赶紧捂住她的嘴,沈庭南还在呢。
把林与朔弄到手?
她哪里有那个胆子啊。
开学没多久,叶白榆发现林与朔下了晚自习都会去操场,在她接连三天晚上从三楼走廊看到他往操场方向去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下了楼。
她随着人流也往操场的方向去,关注着林与朔的身影。
众所周知,小情侣约会的地方除了学校的偏僻角落,还有操场。
叶白榆怀疑林与朔谈恋爱了,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胸腔有种密密麻麻的闷疼。
但想象中的林与朔跟女孩儿约会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男生一路到了操场,做好起跑准备,竟然跑上了跑道。
叶白榆不禁怔了一下,他每天晚上来操场是跑步?
她慢慢地走到跑道里面的塑料草坪,这里有不少学生,叶白榆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坐了下来。
没想到林与朔跑完一圈经过,隔着人还是看到了她。
他停下来,朝着她的方向过来,“怎么没回宿舍?”
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大,就着投光灯打下来的光,叶白榆能清晰地看到男生额头上的汗意。他把外套脱了拎在臂弯里,随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宽松的运动裤穿在他身上竟然也格外好看。
“你不是也没回吗?”叶白榆盘着腿,抬眸看他,“怎么想起来跑步了?”
林与朔在她身旁坐下来,双腿微微屈起,“我想考军校。”
“军校?”叶白榆还从未听他提起过。
林与朔点了点头,“我想考军校,保家卫国。”
“听起来很不错。”叶白榆歪了歪头,眸里生出几分敬佩,“但是应该会很艰苦。”
林与朔:“军校对身体素质要求很严格,所以我现在每天锻炼身体。你呢,有没有什么梦想?”
梦想么?
“不知道算不算。”叶白榆想了想,“我想写出动人的故事。”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梦想,她只能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能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林与朔看着她,“作家啊?我觉得你可以。”
“希望吧。”
那晚俩人坐在草坪上聊了好久,无非是理想和心之所向。
林与朔的行动力向来极好,他说要考军校,后来真的做到了在学习之余的时间锻炼身体素质,一刻也不懈怠。
 
第22章  十年
 
五一假期过后,学校举行春季运动会,为期三天,运动会期间学生不用上课,管理也较为松散。
林与朔一直在锻炼身体,趁这个机会报名了三千米跑,这个项目下午开始。
开跑之前,他在一旁热身,突然看向叶白榆,挑着眉说:“等我跑完,可以给我递水吗?”
学校的学生会架起了物资棚,为运动员提供矿泉水之类的东西。
“我吗?”
叶白榆刚才已经听见好几个女生说等林与朔跑完要给他递水了,她都不敢奢望自己能挤进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发耀眼,而她只能在无人的角落,祈祷能多看他一眼。
林与朔眼尾上扬,露出一抹松散笑容,“不然还能是谁?”
不然还能是谁?
因为这句简单的字眼,叶白榆心怦怦乱跳起来。
他的意思是……只能是她吗?
“好,好啊。”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镇定一点,但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出卖了她。
等林与朔随着哨声起跑后,叶白榆去物资棚领了一瓶矿泉水。她双手紧紧地握住瓶身,私心想在这瓶水送到他手中之前,尽可能多地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蒋宁宁忍不住撞了撞她的肩膀,“榆榆,刚才你和林与朔的互动……看起来可不像普通同学关系啊。”
“哪有。”白皙的耳朵尖开始泛红,叶白榆低下头,脚尖忍不住在地上点来点去,心事也跟着荡漾。
蒋宁宁“哎呦”一声,故意学着刚才林与朔的语气,“不然还能是谁?”
“你你,你坏死了。”叶白榆挠她咯吱窝,两人闹成一团。
忽然,蒋宁宁止住笑闹,“嘘”了一声,“榆榆你听广播,好像在叫你的名字。”
“啊?”
叶白榆侧耳仔细听。
“高二文科班的叶白榆同学,请迅速来明德楼一楼大厅,有家人找。”
“高二文科班的叶白榆同学,请迅速来明德楼一楼大厅,有家人找。”
家人?
叶白榆微怔。
蒋宁宁:“榆榆,是不是你爸爸妈妈来看你了?你快去明德楼看看吧。”
高中两周或者三周才休一次,经常有家长中途过来送东西或者来看孩子。
虽然觉得叶平和刘敏应该不会突然来看她,但广播都叫了,叶白榆只好把水给了蒋宁宁,“一会儿你递给林与朔。”
“咦。”蒋宁宁又把水扔给了沈庭南,“一会儿你给吧。”
沈庭南看着围在终点的一群准备递水的女生,颇为无语,“我一个大老爷们……”
“算了,我去。”他还是妥协了。
“我走了啊宁宁。”
叶白榆快步走出操场,朝着学校的明德楼走去。
没想到还真的是刘敏,不过她领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神色有些憔悴。
叶白榆心下疑惑,“妈,你怎么来了?这是……”
“走吧,路上再跟你说。”刘敏过来拉着她的手,难得的温和,指了指男人,“这位你喊李叔叔。”
叶白榆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地打过招呼,“李叔叔好。”
“你好。”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然后缓缓地说:“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叶白榆下意识地看向刘敏,她们其实并不像,可能只是客套话,她也没多想。
男人开车过来的,等坐上后座,车子缓缓行驶起来,刘敏才说:“我们现在去医院见你的……你的亲生母亲。”
叶白榆本来正盯着车窗外不断掠去的景色发呆,闻言猛的转过头看刘敏。
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的收紧,她呼吸一滞。
半晌,调整好情绪。
“我不去。”
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马上她就十七岁了,那个人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她。
刘敏压低了声音,“她没多少日子了,肺癌晚期,最后想见你一面。”
明明她走的时候自己才几个月,根本什么也不记得,听刘敏如此说,叶白榆的眼眶却还是慢慢地红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底一片烫意,有泪花打转。
最后叶白榆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把头转向车窗。
玻璃窗模糊了起来。
到了医院后,叶白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跟着他们进了病房。
这是有记忆后她第一次见到生她的那个人。
因为化疗,女人剃了光头,她面色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很瘦,几乎皮包骨头。
“小榆。”她喊了一声,嗓音很哑,有气无力。
叶白榆静静地站在病床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女人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她,但最后胳膊又垂了下去,“是不是在怪我?”
叶白榆还是没说话。
小时候总期待着能见她一眼,真的到了这一刻,说不出任何话,语言系统像是失去了运转功能。
“怪我是应该的。”女人兀自笑了一下,“听说你跟了叔叔婶婶,过得很好,我才放心,也没脸回去看你。”
半晌,叶白榆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没有,没有什么好怪的。”
她都快死了,总不能让她带着愧疚死吧。
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叶白榆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她又嫁了个男人,男人离婚带个孩子,家里是卖家具的,在余县有房,条件不错。
那时候叶白榆总是想,她会不会回来把自己带走,后来长大一点才明白,自己只是个累赘而已。
“小榆,你是个好孩子,我活不了几天了,你能喊我一声……”说到这里,女人神色顿了顿,又改口了,“能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么?”
叶白榆往前走了几步,离她近了一些。女人坐在病床上,突然伸出双臂,抱着她一阵痛哭。
最后又说了什么叶白榆麻木地没怎么听进去,只记得要离开病房时,女人递给她一张卡,“小榆,这里有一些钱,密码是你生日的年份和月份,你拿着读大学用。”
“不用。”叶白榆没有伸手去接。
姓李的男人可能以为叶白榆是顾忌他,便从女人手里拿过卡主动递过来,“小榆,拿着吧,这是叔叔和你妈妈的一份心意。”
叶白榆还是没有接。
“那我替小榆保管着吧。”最后还是刘敏接了过来,装到了自己兜里,“供她读大学用。”
叶白榆回到学校,感觉这像一场梦一样,眼泪无声地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