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远和宋思然忙不迭地喊着周昱川的名字，却没能换来他的一次回头。
周昱川走的很决绝。
直到他彻底踏出高二（3）班的教室，他也没有一次回过头。
辛居上的大脑嗡地一声，然后迅速甩开自己手中的笔，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
她不知道周昱川已经走到了哪里，她只能不停地奔跑。
大概是被呼啸而过的风迷了眼睛，辛居上的眼睛又酸又痒，她揉着眼睛，继续往前奔跑。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次再不和周昱川告别，她以后大概很难再见到周昱川了。
或是说，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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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脚步，撕心裂肺地喊着周昱川的名字。
十米外的周昱川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身，定定地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少女。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辛居上顾不上捋自己凌乱的碎发，她颤着声音问：“周昱川，你之前说的喜欢我，到底算不算数。”
她还记得曾经在教室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少年俯身贴近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说辛居上，你是真蠢还是装蠢？老子对你的喜欢这么明显，你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字一句，刻在她的心上。
此刻，辛居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试图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可是没有，他的眸子冰冷的像是深海般。
“辛居上，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周昱川轻嗤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你这么自傲又冷漠，而且刚见到你时，你那张丑陋的面孔，都让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
辛居上咬了咬牙，脸色冰冷，但她还是不甘心地走上前，逼迫周昱川和自己对视。
“周昱川，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到底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和我说好不好？”
一向骄傲的辛居上，此时面对周昱川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声音带着颤抖。
她试图拽着周昱川的衣角，却被他冷冷地甩开。
“辛居上，我求求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
周昱川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眼里的寒意愈发深重，“随便玩玩，你不会当真了吧？”
辛居上蓦地滞了一瞬，瞳孔猛的收紧，长睫轻颤着。
见她不说话，周昱川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而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三中的高岭之花。所以一开始才对你这么好，你不会以为我不看脸吧？”
说完，他上前凑近辛居上的耳畔，沉下嗓音。
“再见了，辛居上。”
第47章 她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
下一秒，周昱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辛居上呜咽着紧抱着面前的少年，十七年以来的骄傲，在这一刻，悉数溃败。
“周昱川，能不能别走。”
她第一次以这种卑微的姿态祈求别人。
许弋南曾经说过她骨头硬，宁愿自己委屈死，也不愿意主动低头服软。
小时候许弋南把许母很喜欢的一盆花打碎了，诬陷说是辛居上打碎的，然后辛居上就被许母狠狠地揍了一顿。
许母想让她服软认错，可辛居上硬是不为自己多辩解一句，就那样直着脊梁在门口跪了一夜。
宁愿被打，宁愿下跪，也绝不弯腰，绝不服一句软。
这就是辛居上。
可她这些年来攒的所有骨气，在周昱川面前，溃不成军。
辛居上泪眼模糊，眼眶是火辣辣的疼，嗓子也堵的很干很涩。
“周昱川，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走。”
句句情深意切，将少女隐晦又强烈的爱意表达到了极致。
然而。
周昱川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喉咙动了两下，却一言不发。
见辛居上仍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周昱川蹙着眉，垂下眸子，把辛居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他的衣角掰开。
“辛居上，留点体面吧。”他说。
他走了，没有任何留恋。
甚至脚步也没有一丝迟疑。
辛居上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慢慢地躬下身，把头埋在膝盖里，泪水潸然。
她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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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川彻底离开后，老胡又调了一次座位，给辛居上换了个话很多的男生当同桌。
那男生每天都叽叽喳喳地在辛居上耳边给她说各种笑话，但辛居上从来没有笑过。
确切来说，从周昱川那次告别后，她再也没有笑过。
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提线木偶，每天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她甚至还对自己和周昱川曾经的B大之约抱有一丝微弱的幻想。
或许，只要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出现转机。
可辛居上最后的幻想很快也破灭了。
宋思然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周昱川要出国了，和那个叫做赵嘉柠的女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辛居上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她那天却连一道简单的求导体也做不对。
她的草稿纸被她写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号，由于笔尖的力度过大，脆弱的纸张被她的笔尖给穿透了。
辛居上一怔，盯着稿纸上密密麻麻的ZYC三个字母，怔忪了几秒，然后把面前那一页稿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桌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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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离别后，周昱川的qq、微信、手机号全部都注销了。
辛居上望着手机收件箱里周昱川曾经发给她的那些短信，点击全选，却在“是否确定全部删除”这一步犹豫了。
最后她还是没能狠下心删除。
这是周昱川曾经真实地出现在她世界里的最后证据。
她怕删了之后，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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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川走后，辛居上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她的高三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偶尔她会想起曾经那个喜欢穿花衬衫时骚气地把前两个扣子解开的少年，想起他曾经痞里痞气地歪着头朝她笑，想起他曾经似笑非笑地问她“辛居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辛居上脑海中周昱川的形象渐渐地越变越模糊。
直到有一天，她无力地发现，自己好像都快要彻底忘记周昱川的模样了。
可是那天晚上，她做梦却梦到了很久没见到的周昱川，在梦里，他还是和从前那般嬉皮笑脸地逗她。
她却再也不忍心推开他。
辛居上深知这是梦，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上前，双手虔诚地捧起周昱川的脸，想把他的面孔刻在脑海里。
她不想忘记他。她不愿忘记他。
醒来后，她的枕边多了一大块泪痕。
辛居上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你梦见一个很久没有见到的人，说明那个人正在忘记你。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不想被他忘记，她希望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永远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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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辛居上不知道的是。
在看似平静的告别背后，是少年波涛汹涌般的深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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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居上不知道的是，周母曾在五月末带着赵嘉柠飞回了C市。
周昱川再次见到自己从小到大一同长大的赵嘉柠，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的“赵佳宁”会对他如此冷淡。
望着面前温婉美好的赵嘉柠，周昱川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心动。
甚至见到她在自己面前哭，周昱川内心也毫无波澜，甚至想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骨头比谁都硬，从不把自己的软弱示众，从不为谁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哪怕刚开始被所有人恶意污蔑，哪怕被阑尾炎疼的晕倒在考场，哪怕被当众泼奶茶，她也从未弯下她的傲骨。
她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所以哪怕面前的赵嘉柠哭的再深切，周昱川也没有一丝心疼。
他拒绝了和赵嘉柠订婚，明确表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要相伴一生的女孩子。
周母这些年和周父叱咤商界，不靠一些狠毒的手段根本难以立足。所以她很快就查出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和背景。
甚至是一些，连周昱川也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黑暗的、见不得光的、足以让辛居上被众人唾弃的事。
“你知道你喜欢的那位女孩子，中考成绩明明是全市第二，却偏偏去了三中吗？”
周母浅笑吟吟，看似和蔼，却话里藏针。
周昱川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可周母却将事实生硬地在他面前掰开，逼迫他去看完那些和辛居上有关的秘密。
是辛居上这辈子不愿意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血淋淋的事实。
“当初三中的某个高层，承诺那女孩只要去了三中，就可以给她二十万。你知道她为什么想要这二十万么？因为她弟弟得了脑癌，急需一大笔手术费。”
“后来三中的那个高层经常私下约那女孩出来，或许是越来越过分，那女孩后来很聪明地选择让自己过敏，然后录了视频当证据，逼迫那高层给她转来珩木。”
“我这里有她曾经录下的证据，你要看看么？”
最后，周母笑着望向浑身僵住的周昱川，扬了扬手里的U盘。
第48章 那位姑娘以后也不会那么惦记你了
周母慢条斯理地把U盘插到笔记本电脑的侧边，选择文件夹里的第一个视频，声音调到最大，点击播放。
周昱川只是瞥了一眼电脑里的画面，耳边“嗡”地一声陷入失鸣，浑身的血液渐渐凝固。
他攥起拳头，眼尾猩红，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台电脑前，挥手将它从桌上砸在地面。
“别放了！”
他低吼着，嗓子堵的难受，一时间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他垂下头，默了两秒，掀起眼帘，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周母，“不要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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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知道辛居上来找他了。
他站在二楼的房间阳台，看见辛居上穿着一条很漂亮的白色长裙来找他。但他却被周母反锁在房间里，手机也被周母没收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赵嘉柠去给辛居上开门，他悬在空中的手又无力地垂下。
辛居上第二次来找他时，是赵嘉柠抱着十三去开门。
不一会儿，周昱川的房门被周母打开，她沉下嗓音，幽幽地望着他，“给你个机会去和她说清楚，你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周昱川怔忪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等会儿记得搂着嘉柠的肩膀，亲密一点，这样哪怕你出国了，那位姑娘以后也不会那么惦记你了。”周母笑吟吟地叮嘱他。
语气里却藏着几丝威胁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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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川搂着赵嘉柠的肩膀，浑身僵硬地走出大门。
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走向门外那个少女。
当他听见辛居上的声音时，原本好不容易搭建好的心理防线有些崩塌。但他还是极力抑制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明明心脏那里疼的快要撕裂了，却还是只能对她说出最冷漠的话。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甚至往前挪了一步，想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但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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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为他办好了退学手续，又为他办好了签证，还有新学校的各种手续。
周昱川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置办好一切，每天都是一言不发地待在房间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每天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他麻木得让赵嘉柠都忍不住心疼。
许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周母同意让周昱川回珩木拿回自己的东西，她没有明说，但默认周昱川可以和辛居上做个最后的告别。
因为这次出国，不知何时会再回归。
可能这辈子，他和辛居上就彻底成为两条相交线，短暂地交合过，又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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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昱川回珩木的那天，太阳大的晃眼，一如辛居上最后来他家找他那天。
他狂奔到三班的门口，却在推门进入的那一刻有些迟疑。
透过门缝，他定定地看着正在低头认真做题的辛居上，忍不住眼睛一痒。
之前带她去看演唱会的时候，她在人群中笑得很开心。
那时，周昱川曾许愿，希望能够永远看着她这样开怀的笑，希望她永远都这样无拘无束地笑。
终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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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的书不多，东西一共也就那么点，其实都不需要怎么收拾。
可他还是放慢自己的速度，慢慢、慢慢地收拾那些本就寥寥无几的书，余光全部落在身旁那个少女身上。
她在做一道力学大题，受力分析标注的很清楚，解题过程也很清晰，堪称标准答案。
她仿佛没感受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一直在专注地做着面前的题目。
周昱川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背上自己的书包，转身安安静静地离开。
正如他来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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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周昱川没有想到，辛居上会来找他
看着面前的少女跑的气喘吁吁，几根碎发落在脸庞，一瞬间，他很想伸出手为她捋去碎发。
可他还是抑制住自己内心强烈的冲动，只是极力表现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刻意避开目光不去看她。
他没有勇气去直视她的那双眼睛。
因为每看她一眼，他的心里就会增添一份不舍和难过。
辛居上颤着声音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的时候，周昱川的心脏仿佛被千刀万剐，他很想很想和她说——
这辈子除了她，他从未如此真诚且热烈地喜欢过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