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晚是真的很喜欢乔细雨,知道她的小名叫乔乔以后,便直接亲昵地称呼小名。
乔细雨甜甜笑着,谢过沈静晚,而后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果然很甜:“谢谢阿姨,真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沈静晚听见乔细雨说好吃,脸上笑容更深,“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一会儿让店里的人再做一个送来,你晚上回家的时候带去慢慢吃。”
乔细雨脸一红,受宠若惊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刚才认出了这个品牌。
这个甜品品牌是一家国际知名的牌子,专业做高端甜品,整个南川省就永光市开了一家,被很多人戏称甜品界的爱马仕,买一个蛋糕都是要排号的,又贵又难买。
而沈静晚却笑着说:“没事,就是一个小蛋糕而已,不用费多少功夫,我一会儿让刘姐给他们打电话。”
“真的不用了阿姨!”乔细雨连忙推辞,“我吃几块就饱了,不用再浪费了。”
“千万不要客气啊乔乔。”沈静晚抬眸,笑盈盈地看了一眼矮桌对面的陈起年和俞家宁,“你是年年的朋友,又是家宁的同学,今天好不容易来我们家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才行。”
乔细雨侧眸,看了眼陈起年还有俞家宁,他们二人坐在一旁,捧着珐琅茶盅不说话。
乔细雨只好笑着对沈静晚说:“您现在的招待规格已经让我很开心了,不用再特意费心。”
沈静晚笑着:“以后我们肯定会经常见面的。”她摸了摸乔细雨细嫩的手背,微笑道,“拖你的福,否则我们家一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团圆一次,阿姨真是太开心了。”
乔细雨听到沈静晚的话,忽然觉得有些窝心,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团圆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父母虽然从小离婚分居两地,但是却从来没有吝啬给予她跟哥哥的爱。
父亲再婚之后,母亲只身在永光打拼天地,他们兄妹也从来不会觉得家被拆散了,而是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家,一个是爸爸的家,一个,则是妈妈的家。
而面前的这一家人,跟她的家庭完全不一样。
乔细雨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看着沈静晚幸福的笑容,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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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文庆的工作非常忙,像这样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当天,全家人一顿晚饭都还没吃完,他就被电话叫回了公司,去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会议跟文件。
因此,送陈起年跟乔细雨回家的任务就落到了沈静晚的手里。
虽然乔细雨再三跟沈静晚道谢,言陈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家,不用再麻烦,沈静晚却还是执拗地让家里司机开车送二人回去。
乔细雨拧不过,只能答应了下来,跟陈起年一同上了那辆宾利车。
回程的路上,天已经彻底黑了。
陈起年把后车厢的挡板升起,后座便彻底被隔绝起来。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的街灯一闪一闪而过在两个人的脸上。
乔细雨忍不住侧眸,看了看身边的陈起年。
光影掠过他那张轮廓清俊的侧脸,忽明忽暗,让她有些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乔细雨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沈阿姨,真是个很温柔的人。”
陈起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时没有听清她的话,愣了半晌,才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是吗?”
“嗯。”乔细雨轻轻点头,莞尔道,“又年轻,又漂亮,说话慢条斯理的,跟我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陈起年想了想,淡淡笑着:“乔阿姨是在职场打拼天地的女强人,有自己的事业。她的话,只是在家当贵太太,跟乔阿姨当然不一样。”
“可是我觉得当家庭主妇也很累啊,也需要操心很多的,不比工作轻松。”乔细雨说,“我在海陵老家的阿姨,也就是我的后妈,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我还在海陵上学的时候,她总是要为我操心很多事情,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饭,给我开家长会,精打细算家里的收入,我觉得她很辛苦。”
“你的阿姨是个好女人。”陈起年的笑容淡淡的。
“是啊。”乔细雨笑道,“我好久没见她了,还很想她呢,放寒假过年的时候,我应该会回去看看她。”
“挺好的。”陈起年颔首,笑了笑。
乔细雨察觉到陈起年自从离开俞宅后,脸上便好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知道陈起年跟沈静晚之间肯定有误会,她也知道,陈起年必然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母子之间就是不肯好好沟通。
乔细雨猜测,母子之间的隔阂,也许是因为陈起年父亲的死。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她不明其中的缘故,不应该擅自开口评判他人。
这一刻,月光落在城市之上,落进他们的车窗里。
乔细雨看着近在咫尺的陈起年,觉得他跟自己隔得很近,可是又好像跟自己隔得很远。
第47章
因为替俞家宁补习的缘故, 俞宅成了乔细雨隔三差五就要拜访的地方。
而因为乔细雨的拜访,陈起年来俞宅的次数也多了很多,几乎每个周末都要留在俞宅陪伴乔细雨, 直到她给俞家宁补习完英语之后, 才陪伴她一同离开。
沈静晚很感谢乔细雨,觉得是她带来的福运,致使陈起年跟她这个亲生母亲的见面机会也多了许多, 于是, 她对乔细雨越发的宠爱,简直到了一种溺爱的地步。
最开始只是在乔细雨给俞家宁补习完功课以后请她和两个儿子在家里喝下午或者吃晚饭,到后期越发熟悉以后, 她简直把乔细雨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疼爱, 时常邀请她出入一些高级会所的餐厅, 带着她逛街买衣服,流连市中心各处的奢侈品店,更甚有一次回家之前直接给乔细雨塞了十来个各种大牌的小背包。
乔细雨时常看着沈静晚塞来的大包小包不知所措。
她把这件事情说给乔安娜听,乔安娜却大笑着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就收着沈阿姨的好意吧,我跟你俞叔叔他们公司算是生意伙伴,等逢年过节的时候,妈替你还这个礼。”
就这样, 乔细雨只能收着沈静晚给的好意,偶尔去俞宅的时候, 她会带一些自己提前亲手烤好的小蛋糕或是饼干回报沈静晚。
沈静晚接到她的礼物,如获至宝, 越发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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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是课本在一页页往后翻越, 到冬天的时候, 高三年级已经取消了周末,每周只有周天的半天下午可以自由活动,于是去俞宅的任务便落在了乔细雨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俞家宁的性格还是十分阴晴难定,十分难搞懂,但乔细雨已经大概掌握到了应付他的技巧。
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她心静不动如山,俞家宁再如何变化,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心一意完成唐老师给的任务。
而她投入在俞家宁英语成绩上的付出,显然也是有相应回报的。
俞小太爷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实际几次英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进步,虽然仍旧处于中下游,但已经十分接近全班的平均成绩。
唐老师鼓励乔细雨再接再厉,乔细雨也与有荣焉。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果然是最令人开心的事情。
乔细雨也明显感觉到,跟俞家宁之间的同桌关系,虽然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在补习之外的时间虽然仍旧不怎么互相搭理,但是也没有了最开始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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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省的冬天几乎不下雪,只有一场场连绵而阴冷的冬雨。
几场冷雨过后,北风穿越秦岭,彻底来到永光。
冬天又到了。
随着冬天一同逼近的,还有初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
任课老师提前半个月讲完了课程,留下半个月的时间给大家总览复习本学期的课程,查漏补缺应对期末考试,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
乔细雨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陈起年了。
莫要说陈起年,连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哥哥简书意她都很少见到。
过了寒假以后,高考的倒计时一百天很快就要来临。
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要抓紧最后备战的宝贵时间。
这期间,乔细雨只跟陈起年发过几次微信,大约知道他时间很紧迫,除了在学校进行全天的繁重学习任务之外,回到家基本还要学习到晚上一点多,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就要起床继续安排学习任务。
而简书意的任务相比陈起年来说更加繁重,除了学业任务,他同时还需要追随校队以及俱乐部继续练球。
简书意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是职业球员,但是乔安娜也明确表示过不能放弃学业,所以进入CUBA是他篮球生涯第一步的计划。
基于他以往在高中全国联赛及青少年队比赛的突出成绩,据悉向简书意抛来橄榄枝的除了南川大学校队以外,还有全国其他几所知名院校的校队,如果简书意愿意,可以用特招生的身份加盟进入。
只是现阶段简书意的身高还有些尴尬,下半年测高的时候虽然长高了一些,但17岁半的身高只有196cm,就算弹跳爆发力以及优秀的臂展可以稍作弥补,但这个身高将来想在CUBA乃至CBA的内线里打3号位跟4号位终究是吃亏的,如果有望再长10厘米,达到206cm左右,在球场内线才基本有立足之地。
所以,陈起年的生活是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简书意的生活则是,打球学习然后努力再长高。
乔细雨本以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会这样平静进行。
但也只是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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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近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周,初三年级举办了一场预备考,算是期末考试之前最后的练兵考试。
而在考试的前四天,就在所有同学都紧张备战考试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上下学的俞家宁不知为何,再度消失在了14班中。
连着四天,人不见踪影。
乔细雨偶尔分心抬眸看向旁边的那张桌子,那张桌子空空如也。
就好像之前俞家宁的改变只是一个蒙骗大家的假象,稍不留意,他又一瞬间变成了从前的样子。
唐老师似乎有些担心,但关于俞家宁为何没有来上课的原因,她也没有开诚布公地放在班级里讲。
而班上的同学对俞家宁再次不来上学的事情众说纷纭。
“……就知道他是假装努力,你们看吧,这才学了几个月啊,又变成从前那副叼样了。”
“他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否则怎么一直不来上学?明天就是年级考试了,他不会不来吧?”
“皇太子能出什么事?哎,他们这种有钱人啊,上什么学呢?在家里当皇太子当得好好的,下凡做什么?你们说是吧?哈哈哈哈哈……”
俞家宁在14班的时候,人人都很怕他,都很畏惧他,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句重话,更甚者,许多人对他极尽讨好。
而当他不出现在14班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在背后用言语对他重拳出击,什么难听说什么,说得毫无顾忌,好像根本就不把俞家宁放在眼里,并且说得最难听的人,往往就是当面奉承俞家宁奉承得最凶的那帮人。
乔细雨埋头在自己堆满课本的书桌上写作业,听到教室背后的议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转过头,看了看身边那张已经空了好久的课桌。
她摇摇头,继续沉下心看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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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窗外,天阴沉,雨下不停歇。
第二天年级统考的时候,消失了快五天的俞家宁重新出现在教室中。
他到的时候,早自习的第一声铃声已经敲响了。
俞家宁穿着冬季校服,肩膀上挎着书包,迎着整个教室内惊诧好奇的打量目光,滴着水从门口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乔细雨原本正在复习第一堂要考的语文,听到身侧同学们的动静时忍不住抬起头。
看到俞家宁的时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俞家宁浑身被雨打湿,好像是冒着雨走过来的,额头上的碎发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衬得他那双眼睛更加的幽暗淡漠。
今天的俞家宁比乔细雨以往看到的任何一次的俞家宁都更加可怕。
他冒着雨走进来,原本俊昳的面孔灰青,眼睛里一点光也没有,浑身上下似乎都萦绕着看不见的森寒气息。
乔细雨不知道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宛如处在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状态。
偏生有个不知轻重的男生看到俞家宁这幅狼狈的样子笑了一声,在俞家宁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开玩笑地跟同桌嘀咕了一句:“……喂,你看他那样,像不像条死狗?”
其实俞家宁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里就或多或少传来了几句议论声,不算太大的教室里,俞家宁是听得清这些闲话的,但他似乎对这些闲话置若罔闻,这是沉默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来。
也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非议落到俞家宁的耳中,俞家宁都没有生气,但这个男生只是开玩笑地说一句“像不像条死狗”,一瞬间就让原本已经走过去的俞家宁停住了脚步。
乔细雨坐在位置上,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男生说完那句话以后,俞家宁浑身的寒气好像快要溢出来,整个人像是被钉子狠狠钉在了原地。
所有人的心顿时揪紧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俞家宁慢慢地转过头,像是一具上了发条的木偶,动作极其僵硬,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却像是鹰隼一样,凶狠锐利地锁定了那个说闲话的男生的脸。
那个开玩笑的男生没有看到背后俞家宁像是要杀人一般的阴沉脸色,而是继续跟身边的同桌小声笑说着什么。
倒是他的同桌先反应了过来,回头看到了背后正死死盯着他们的俞家宁,脸色一白,迅速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背后。
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包括那个说闲话的男生也完全没有防备,俞家宁的手已经用尽全力擒住了他的胳膊。
乔细雨捏着水笔的手一抖,瞳孔骤然缩紧。
俞家宁的动作快准狠,一把抓着那个男生的衣领将他狠狠揪起来。
“俞家宁你干什么!?”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