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年的眉目一凛,眼眸之中犹有寒霜:“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俞家宁想要挣脱他的手:“那就让我去!”
“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陈起年眉目凛冽,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刀,他慢慢道,“要出手,就一定要赢,而且要赢得没有代价。”
“代价……?”俞家宁怔了怔。
陈起年见他没有再如此冲动,于是慢慢松开了他的胳膊。
陈起年的眼眸里翻涌着幽暗的光芒:“第一,现在马上就是高考,如果动手,必然因此轩然大波,到时候,这件事情可能会再度影响乔细雨,也护影响你自己的考试。乔细雨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记忆,鼓足了勇气重新回到学校,这个时候,我想我们都不希望她再因为方翔这个人渣而波动情绪。”
俞家宁原本恨不得立即冲到方翔面前给他一拳头,可是听着陈起年冷淡的讲述,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陈起年继续说:“第二,七中处于人道主义,不放弃每一个学生,而且如今高考在即,为了顾全大局,学校肯定不会对这件事情认真处理。我们如果现在把这些证据摆到学校面前,学校也会因为方翔隶属七中学子而进行保护处理,不会让他受到彻底的惩罚,他也不会付出该偿还的代价。”
“第三,既然要他付出代价,那就要他付出自己最大的代价。”陈起年双眸微眯,眼瞳深处迸射出一丝狠绝,“我之前调查过,今年6月8号,他正好满18岁成年。既然是成年人,那就必须用成年人的方式付出代价。”
前面的话,俞家宁都听明白了,唯独最后一句“成年人的方式付出代价”,他不是很明白。
俞家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陈起年笑盈盈的,眼神里却毫无波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一切听我的安排就好。”
经过调查的这一系列事情,俞家宁认为陈起年还是很有办法和主见的,既然他要自己先按捺住别动手,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俞家宁沉沉一点头,把心里窝火的气强行压下去,瞥了陈起年一眼:“好,我信你。”
陈起年把U盘弹出机箱,交换俞家宁,对着他轻轻耳语了几句。
俞家宁静默地听着,原本皱紧的眉头突然慢慢舒展开。
陈起年说完,退后一步,望着俞家宁手中的U盘道:“那这个东西,你好好保存,多备份,等高考完的那天下午,我会开车过来接你。”
俞家宁点头,神情同样肃穆:“我知道了,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好。”陈起年眉宇勾起一点笑容,“那就静候你的佳音。”
俞家宁点头,把U盘放进书包,转身离开陈起年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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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最后十多天里,在妈妈和老师还有朋友们的保护鼓励之下,乔细雨很快就重新投入到了学习当中,不仅补足了之前漏掉的课程、跟上了进度,而且还参加了最后一周的三模考试,成绩出来很是理想,不知不觉,她的自信心就增强了,不到一周之后的高考,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吓人。
一周之后,6月7日,高考,终于拉开了序幕。
乔细雨等了三年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三年磨一剑,今日,就是宝剑出鞘的日子。
高考的第一天,一大早开始,乔安娜和简书意就开始忙这忙那地给她准备,这样特殊的待遇,简直让乔细雨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简书意,因为之前乔细雨生病失意他没能回来陪护妹妹,一直十分自责,休赛后的时间,只要能够回家,他一定在家陪着乔细雨,对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温柔体贴、轻言细语,弄得乔细雨实在是无能消受,只能摆着手摇头说:“哥,我求你别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话好吗?我是真的不习惯啊!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但简书意爱妹心切,仍旧我行我素,无比肉麻温柔地对待乔细雨。
乔安娜看到,也只能摸摸乔细雨的头,无奈笑着说:“哥哥给你的爱,还是接着好了。”
此刻,一切准备周全,万事俱备。
吃完早饭以后,乔安娜和简书意便如同两个保镖一样,一左一右地护着他们家的“国宝级人物”乔细雨下电梯。
刚到1层,电梯门才打开,简书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简书意按下接听键。
“喂?书意,我到楼下了,你们人呢?”乔细雨站在哥哥身侧,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陈起年低醇温柔的声音。
今天大家约好了一起送她去七中参加高考,全天陪同,由陈起年开车接送。
想到这里,乔细雨忍不住抿嘴,甜丝丝地笑起来。
“下电梯啦,马上过来。”简书意说完,就挂断电话。
一家三口出小区,乔细雨一抬眸,远远地就看到陈起年站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旁,微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招手。
看到他在,她的心顿时安宁了下来。
自从那天他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会替她撑着的时候,她就不再害怕。
她知道,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怎样的难关,陈起年总是会陪着她一起度过。
所以,她没什么好再害怕的。
“都准备好了?准考证、身份证还有一应的文具都带好了吧?”待乔细雨走近跟前,陈起年便温声又叮嘱了一遍。
乔细雨点点头,笑容温暖:“嗯嗯!都准备好了,走之前我妈和我哥还再帮我检查了两遍,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陈起年垂眸,笑眼盈盈,“那我们就启程吧。”
“嗯!”乔细雨用力点头,脸上笑容洋溢,同妈妈和哥哥一起上了陈起年的车,大家朝着考点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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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七中考点的时候,严朵朵、李织织、谢锦朝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俞家宁竟然也在。
乔细雨在家人和陈起年的簇拥下走下车,很快又被朋友们簇拥在中间。
这种体贴的关怀,无时无刻不让她感到心安。
乔细雨一面同严朵朵他们说笑着,一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家人和陈起年。
他们站在那里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容真切而温暖。
考生进入考场的铃声很快打响,原本紧闭的校门缓缓拉开,一时间,无数的考生鱼贯而入。
乔细雨的手被严朵朵牵在手心里,另一旁站着李织织,俞家宁跟谢锦朝则走在几个女生的两侧。
朋友掌心的温度安抚着乔细雨略有紧张的心,走进考点的最后一刻,乔细雨终于还是没忍住,回眸看向陈起年。
“去吧。”隔着人海,乔细雨看见陈起年用口型对她温柔地叮嘱着。
望见他温柔的笑眼,乔细雨的心不再恐惧。
她淡淡回应了他一个笑,慢慢地转过头,牵着朋友的手,迈入青葱岁月里最后的一道关卡。
她犹记得那年刚从海陵转学到永光的第一天,也是陈起年陪着她走进这扇校门的。
那时候,他送她去教师办公楼报道,她有些紧张,于是回头看他。
那年才十七八岁的陈起年穿着男高中生洁白的短衬衫,少年身影芝兰玉树,站在那片芬芳香樟树的碧荫里望着她,笑容清浅却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一晃,那笑便温暖了她这么多年的岁月时光。
数年之后,再回头,情形亦是如此。
陈起年永永远远都会站在乔细雨的身后。
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他。
第85章
持续两天的高考把所有高三生都压成了一根绷紧弹簧, 压到不能再往下压,直到最后一堂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这根弹簧彻底崩开, 所有的压力瞬间消散。
乔细雨抓起自己的文具包, 顺着人流离开考场。
严朵朵、李织织还有谢锦朝已经在楼下等她。
不知为何,却没有看到俞家宁。
这两天考试,大家虽然不在一个考场, 但俞家宁一直跟他们同进同出, 很有默契地陪在她身边,每次都准时地等着她一起离开考场。
因此,考完没看见他人, 乔细雨还是有些奇怪的。
严朵朵和李织织在同她说一会儿班级聚餐吃散伙饭的事情, 叽叽喳喳的, 乔细雨只好去问谢锦朝:“对了,俞家宁人呢?”
这几天俞家宁一直跟他们同进同出的,乔细雨担心他还没下楼,怕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想了想还是应该问问,如果没来,那他们可以等等他。
可是谢锦朝却说:“俞家宁早就走了,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了, 好像说有什么事,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让我们不用等他。”
乔细雨有些诧异:“是吗?那……那行吧,那我们先走吧。”
谢锦朝点头:“直接去酒店吧, 就在商业广场那边。”
严朵朵原本正和李织织说着什么, 听到聚餐的事情, 兴高采烈地转过头:“听说年级这次包了一个大厅,大手笔,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对了对了,班长他们还说一会儿吃了饭一起去附近的KTV唱歌,你们去不去?”
谢锦朝笑着答应,乔细雨也点头:“当然去。”
几个人说着,朝校门的方向离开。
今天来之前乔安娜就说过,考完在校门等她,跟她一起去参加毕业晚会,乔细雨原本想着,乔安娜会来的话,陈起年应该也会一起跟她过去。
可是令乔细雨惊奇的是,等出了校门,她才发现,今天匆忙消失的不仅是俞家宁,连带着陈起年也不见了。
陈起年没来等她,过来接她的车是简书意的那台大G,到的时候,车上只有驾驶座上的简书意和副驾上的乔安娜。
乔细雨奇怪:“起年呢?”
今天是怎么回事?陈起年和俞家宁这么有默契?双双搞消失?
乔安娜解释说:“噢,起年说他今天有点事,可能没办法马上就过来,他让我们不用等他,到时候他办完事就回来找我们,上车先去酒店吧。”
“他说是什么事了没?”乔细雨有些错愕,什么事情叫陈起年这么着急。
乔安娜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好吧。”乔细雨只得点点头,上了哥哥的车,朝着酒店远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此时此刻,陈起年的车就停在七中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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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口的家长和学生太多,加上七中是整个永光市最高学府,不少的媒体记者都十分关心这所翘楚学院今天的高考情况,是以校门前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陈起年那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校门远处的街道旁,背后紧挨着的还有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
人潮汹涌的校门前,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走出的考生们身上,没有人留意到人群中混杂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魁梧、戴着墨镜的男人。
他们在校门附近张望了一下,待看到方翔同几个小混混离开学校后,迅速返回了陈起年的车旁,抬手叩了叩车窗。
应声之下,两扇车窗缓缓摇落,陈起年坐在驾驶座,俞家宁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
俞家宁侧首,看了一眼那个魁梧的黑衣男人:“人已经出来了?”
“是,那个叫方翔的已经出来了。”男人别了别耳朵上的耳麦,似乎在听着什么,而后继续向俞家宁汇报,“人现在好像往附近的一家地下台球室去了,要不要继续跟?”
俞家宁面无表情,冷淡点了点头:“远远跟着他,等他进去以后把门堵了,我们现在过去。”
“好,我现在就交代他们去做。”黑衣保镖恭敬地答应下来,对着耳麦里说着什么,旋即转身走向陈起年车后停着的那辆黑色保姆车。
黑衣男人拉开保姆车的车门,车内加上驾驶员,一共齐刷刷的七八个黑衣魁梧大汉坐在那里,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轮廓坚毅,那身西装几乎压不住他们衣服之下膨胀饱满的肌肉。
黑衣男人坐上保姆车,摔紧车门。
俞家宁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陈起年,不紧不慢,轻轻朝着前方一扬下巴。
陈起年眼帘沉下,一言不发,瞳仁中寒光闪现,他脚下油门一踩,修长的手放落手刹,推动档位,那辆黑色的奔驰车宛如一条曲线优美的黑色猎豹,轰鸣咆哮着朝前疾驰而去。
背后那辆载满壮汉保镖的保姆车也紧跟在这头黑豹背后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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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翔刚考完试,虽然没考好,但这也不影响他今天的放纵。
他是这条街地下台球室的常客,到的时候,他所谓的那些大哥小弟都已经在这,围着一个台球桌正玩得起劲。
台球室在地下,光线不好,环境也很糟糕,四周都黑黢黢的,只有台球桌上悬着一盏结满蛛丝也不知多久没换的光秃秃的灯泡,撒落着幽微暗沉的暖黄色光线。
围着台球桌的那这群人,多数都是些瘦津津的半大少年,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或是染着黄毛,或是染着红毛,身上穿着网购19.9包邮的山寨古驰和范思哲,手里夹着地下商场20块钱可以砍价买到的路易威登手包,旁边还有些他们的女朋友,打扮性感,手里捧着门外5块钱香精兑水的珍珠奶茶,一帮人嘻嘻哈哈,卿卿我我。
方翔上去跟自己的小弟们打了几杆球,颗颗进洞,笑得裂开满嘴黄牙得意地说:“这就是高考失意,球场得意,今天大赢家看来是我了。”
“猴哥厉害!”
“那还得是猴哥呀。”
“可不是嘛。”
身边那些小妹和小弟们满脸谄媚笑容看着方翔,不停地拍着他的马屁。
方翔有些飘飘然,在这群人面前所享受到的崇拜感觉让他忘乎所以,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世上最高等的人。
“会说话就多说点。”方翔满面春光,擦了擦球杆。
旁边一个小弟立马上前,笑呵呵地给方翔递烟:“话说回来,还得是我们猴哥厉害啊,上次给那个□□教训以后,不仅学校没查出来,那个□□也不敢说话,估计现在领略了我们猴哥的厉害,看到您都得绕道走。”
“就是,我们猴哥那可不牛逼?上次那个□□也是不识抬举,猴哥这么好的男人她都不答应,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错把珍珠当鱼目。”一个染着黄头发,头顶青黄不接且画着夸张卧蚕鼻影妆容的小妹有意无意地靠近方翔,笑眯眯地对他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