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哥，我发誓，我是一片丹心把咱们可栖当大宝贝！我们什么也没做。”
尤树回到住处时天还没亮，索性没睡。入屋直接去了书房，查看邮件处理工作，又与康惟深电话谈了与投资人见面的事情。
韩山清晨起来，抱着一堆衣服准备去洗时，被书房那道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再定睛细瞧，狗子Mini懒洋洋窝在尤树脚下。这会儿见到韩山，不但没起身如往常般撒娇迎接，还往尤树身上又贴了贴。
每天喂它吃饭哄它睡觉的韩老妈子：“……”你这条没良心的颜狗！
尤树听到动静，默默看向韩山身后的房间，朝他招招手：“你小子给我过来！”
孤男寡女，整晚共处一室，当他这个大舅子只是人形立牌吗？
韩山立正稍息，用气音低低应了声：“好哥哥，可栖才睡。”
尤树转身往阳台走，眉头微蹙，经过韩山身旁，空气里带了种淡淡的柠檬马鞭草味，和……酒味？
韩山觉得奇怪，参不透大舅子的忧郁，“树哥怎么了？”
是不是最近研究遇到巨大屏障了？
到了尤树这代，真正从事绣庄生意的只有尤可栖，她也最有天赋。尤树从小对飞行器感兴趣，成绩斐然。家族生意未来有尤可栖接管，大人们这些年也对他转行默认了。
东方天际一片明亮，阳台上两位年轻男人沐浴在阳光里。
Mini咬着牵引绳，扒拉了几下推拉门，想问问今天早晨到底是谁来遛它。
韩山摸摸它脑袋，“儿子乖，等爸爸跟舅舅商量些事儿，结束了就带你去买小笼包给妈妈吃，好吗？”
Mini嘤了一声，表示同意，哒哒哒跑到门口蹲好。
“可栖昨晚……”尤树话没说完，韩山立马接上，“她昨晚工作到凌晨三点，我一直陪她。最近有点儿失眠，哥你放心，有我呢。”
“那边给她压力了？”
“没，是姑娘对自己要求高，追求完美。最近在钻研技法和表达的创新。”
“事业上的问题慢慢来，没有一蹴而就。创新是需要机遇和信念的。”尤树想到尤可栖受了委屈，眼泪汪汪扑到自己怀里大哭的模样。
那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把周围人都淹没在一片汪洋里。
姜劲柔以前也这样，特容易哭，哭起来嗓门震得他耳膜疼。后来，姜尊出事后，她反而不哭了。从此待人处事总是一副沉稳冷静的表情，连嘴角上扬都像是机器人精确计算好的角度。
可是昨晚，铁人姜劲柔流泪了。
他在英国的时候，夜里睡不着时常常会想，姜劲柔会不会也失眠？一想到她有可能藏在被子里悄悄痛哭，尤树就会坐起来，五脏六腑开始翻滚着难受，一坐到天亮。
连夜照顾完醉酒后的姜劲柔，通宵处理工作，尤树看起来有些疲惫，脸颊边冒出青灰色的胡茬。
韩山先前隐约听到尤树在书房讲电话，“哥，你也遇到难关了？”
尤树想想，算是吧。目前他们面对的是一款挑战难度最高、研发长度最久的产品。在资本高速流转和产品加速迭新的当下，一个已经烧钱三年，还不知未来的项目，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存在。
他是技术总工程师，对产品有信心。现在需要说服团队，一起来支持他。
“地面端影像系统？”韩山也听他说了三年。
“一直在测试阶段，已经通过专业航拍的考验。”尤树正考虑的是如何进入商业领域。
客厅传来Mini嘤嘤嘤的呼声：爸爸，不是说好去买小笼包的吗？
韩山一看时间，再晚排队的人就多了。
“再买点豆沙包。”
“哥，你想吃几个？”
“都给可栖，她喜欢肉包子和豆沙包搭配吃。”一咸一甜，是她的最爱。尤树也喜欢这么吃。
想让爱哭鬼尤可栖高兴的方法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好笑的……他的妹妹，有着艺术家特有的丰富情感，一半灵魂是爱哭鬼，另一半灵魂是爱笑天使。
拿捏她的喜悲很简单，只需要把情感砝码往天平哭与笑的方向移动。
“多谢大舅哥指点。”
“我爸当年就用这招追的我妈……”尤树不再多说，发现他和妹妹的口味都像极了母亲。他们明明不想成为尤念云一样固执的人，却忘记血液里印刻着最深的羁绊。
韩山被迫不及待的Mini牵扯出门，忙乱中探回半个身子，声音断断续续飘来，“树哥，未来我也会把你的喜好告诉嫂子的，以作报答。”
*** ***
日上三竿，从窗户透射进来的阳光自带一种温暖的滤镜。昨晚原定的加班反正已经迟了，姜劲柔索性远程布置完任务，收拾完再去台里。
打开蓬蓬头的水，蒸汽汇聚成朦胧水雾，渐渐弥漫整个世界。
温暖的液体如丝绸般将她从头到脚包围，顽固的酒精还附着在太阳穴，隐隐作痛。姜劲柔闭上眼睛，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珠，迎面任流水冲击。
她把自己想象成在野外瀑布下修炼的忍者，哗啦啦的水从头冲刷到全身，让巨大的势能敲打在身上，高山流水洗涤着她的灵魂，冲走疲惫与沮丧。
洗完之后，精神头瞬间上来了，她又是一个全新的姜劲柔。
关于“亲没亲？”这个问题，奇妙地盘旋在她心头。
只要一想到尤树那张俊脸，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雀跃，仿佛有人朝幽静的水面投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手机一直很安静，尤树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态度。她又不好贸贸然主动去询问，到底亲了没？
万一亲了？——她要负责吗？那从尤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就该负起全责了。
他小时候皮肤像新鲜剥开的荔枝，水亮Q弹，尤可栖也一样。高颜值的兄妹俩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可姜劲柔偏偏喜欢亲弟弟。一亲他就会脸红，红扑扑的打了腮红一般，可爱极了！
万一没亲？——她刻意去问，太莫名其妙。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出于什么动机。
姜劲柔啊姜劲柔，女人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不对劲。”
换成是别人，亲亲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两个人的嘴唇对对碰，一种表达亲密的贴贴嘛。
假设对方是巨鹏？甚至吕景川？
“呕……”姜劲柔想洗嘴巴。
她承认，正因为对方是尤树，她反而会在意他的想法。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能太亲密，物极必反。姜劲柔里此刻满脑子里充斥着十万个不可捉摸。
洗完澡来到厨房，发现买回来只用过一次的破壁料理机正插着电保温。
姜劲柔好奇，打开锅盖一看：哇！红枣莲子百合银耳羹！烹饪时间精确完美，银耳煮出了胶，满满的胶原蛋白。
她快不记得自己厨房里还有这些食材。
嘿嘿嘿，原来昨晚那位是田螺弟弟啊！她依稀记得自己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厨房里好像传来动静，她还在想难不成家里来了位田螺姑娘？没想到果然梦想成真。
心情忽然大好，当即拨给尤树。对方的声音隔着电波，热情一如既往地洋溢：“早安小柔。”
尾音上扬明朗，姜劲柔眼神烁了烁，忍不住跟着嘴角轻扬。
“大树，我发现有位人美心善的田螺弟弟帮我煲了爱心早餐哦！”
“是吗？”尤树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他。”
“浓稠度正好，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口感。”
“碗旁有一勺红糖，喝的时候加进去搅拌即可。”尤树补充道，“这句话是田螺先生托我转告你的。”
“那你再帮我转告他，谢谢他。”
“只有口头感谢吗？没有物质之类、那种很俗很俗的答谢吗？”
“梦里想去。”姜劲柔笑着哼哼。
想起昨晚灯光下那张沉睡的面容，尤树抿抿唇，梦里想的，就不止是区区一句谢谢了。
姜劲柔喝着热气腾腾的爱心羹汤，空荡荡的胃得到舒服的安抚，先前的纠结和担心也一并被抚灭，说话也飘起来，“大树，你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贴心，以后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是吗？”
“当然啊！学习好，笑容暖，个儿高，会卸妆、会煲汤……”姜劲柔历数他的优点。
“那你好好记着啊。”尤树语气不太正经地回了她一句。
可惜隔着电话，姜劲柔浑然不觉，埋头吨吨吨喝汤，看不到他那双认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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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摘自《尤树日记》：
今天姜劲柔开窍了吗？
没有:(
第24章 “姜劲柔”
托姜劲柔的福，实习生丁宁得以随组去归源出外景。这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比起还在办公室里复制黏贴的同期，她无疑是跟对了师父的幸运儿。
姜劲柔工作时喜欢喝咖啡，茶水间里胶囊咖啡里所有口味已经品遍，咖啡小达人丁宁从自家带来一套便携式手冲装备。
萧荔进茶水间便见到丁宁哼着小曲儿冲咖啡。小姑娘洋溢的劲头一瞬让她起了错觉，像当年初入职的姜劲柔，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她越积极，萧荔越反感。
她们同一天入职海城，姜劲柔的发展最好，已经开始负责Q3季度的节目。暑期档意味着收视率和业绩，台里也会把优质资源往《盛夏光年》倾斜。同样负责真人秀节目，却得不到平等支持，萧荔难免心态不平衡。再看任何与姜劲柔有关的人和事，胸口就憋着一口气。
女人却挤出笑意，“哟，你们年轻小姑娘就是讲究精致生活。”
“萧PD中午好，您要来一杯吗？”虽然完全不想给她，丁宁还是礼貌性问了一句。
“我哪有福气享受这闲工夫哟。”
嘴上说没时间的人，却停着不走，东张西望，“姜劲柔呢？”
“她等会儿就来。”
“来？”萧荔好奇，来茶水间？还是来电视台？
丁宁只好重新阐述，“姜PD很快就来茶水间。”她才不会轻易出卖姜劲柔的行踪。
“翘班啊？真稀奇，当了执行PD就是不一样，昨晚哪儿潇洒去了？”萧荔读懂小姑娘的表情，说起自己往年出外景，通宵是常态，经常住在小黑屋里剪片子。
丁宁一听，这味儿明显不对，酸得空气都扭曲了，忍不住帮姜劲柔说话，“可不，现在讲究工作高效率，不比以前。”
意思是以前摸鱼的人多，通宵是你没本事。
这丫头吃了爆竹吗？萧荔心道看来你的实习综合分是不想要了。果然跟着姜劲柔，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丁，既然你工作效率高，不如来我们组。”
丁宁噎住：“……”
她没权利拒绝，她们应聘的职位美其名曰“盲盒职位”，其实就是管培生，按理说轮岗也该轮到别的组了。
“发生什么事儿啊？”姜劲柔仿佛从天而降，横在两人之间。
极具电影质感的画面，像007电影里的特工女主角，卡着时间点横空出现。
“姜、P、D！”
丁宁宛如见到亲人，撇撇嘴，暗暗比了个两眼泪汪汪的表情。
萧荔暗中打量姜劲柔一身打扮：牛仔劲装，黑色柳丁靴，干练自信。束起高高的马尾，随着步伐甩动地爽快利落。
“丁宁是我跟主任直接要的人，暂时不轮岗，跟完《盛夏光年》再说。”姜劲柔双手抱肩，向后一靠，笑容不减，却有一种隐隐的杀气，“萧PD想喝咖啡的话，就来这儿叫丁宁给你冲。”
“必须的，姜PD钦点的爱徒，我可一定要来试试，”连日常的商业互吹也省去，萧荔收起social的笑，“太忙了，比不得你们清闲，先走了。”
萧荔一走，姜劲柔倐地收起浑身光芒，拿额角贴着门玻璃，闭目养神。
“嗷嗷嗷，姜PD你刚刚像盖世英雄从天而降，超帅的！”
分明是宿醉的余韵，姜劲柔打着哈欠伸手要咖啡，“快，你的盖世英雄能量要耗尽了。”
丁宁迅速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张全身特写，一身版型劲装的姜劲柔，曲线身材展露无遗。
凭借自己鬼斧神工的美图技术，丁宁顺手P了一条黑色猫尾，现场三下五除二修出一张电影海报——海城版本的《猫女》。
“我好喜欢你这双柳丁靴啊！”
姜劲柔看一眼柳丁靴，其实是因为脚脖子走路还疼，禹白溪建议可以穿高帮鞋子保护脚踝，她才翻出这套衣服搭配。
“刚刚萧PD经过你身边，我看她特意拔直了脖子，抬头挺胸，踮着脚也没你高。”
“人人皆有长处，比如萧荔，她的剧本功底在海城排得进前三名。你去资料室还能找到她做实习生时写的剧本，放到现在也找不出几个人比她强。”
丁宁噘嘴，“我们姜PD又要做好人了。”
“我是实事求是，她剧本写得好，嘴毒也是事实嘛。”姜劲柔维护社会关系的方式很理性：一切以结果为导向。
比如，和萧荔合作，只要完成任务就行，期间她再如何阴阳怪气，也影响不到姜劲柔。姜劲柔早做好了心里建设，对她的期待值设置为零，不深交，也不给她留下任何把柄。
同时注意不内耗。
「内耗」这个词是她工作以来自个儿的觉悟：人千万别无意义地消耗自己。
这个社会，处处皆压力。无论好人、坏人都是顶着各种困难在生存。一不留神就延伸出深深的疲惫，长期以往极容易产生抑郁症，在某一刻塌陷成泥石流。
“我怼萧荔，是因为我有底气拒绝她的无理要求，也能说服主任理解为何拒绝她。两兵相接，提升自己的实力准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