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问:“怎么了?”
她上下翻了翻,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所以冰激凌跟那些奶茶呢?
进贼?不翼而飞?
“没什么,那晚上见。”
“好。”
挂断后她在冰箱内壁发现了一张便签:
——“扔了,少吃。”
字迹苍劲有力,锋芒毕露。
他手伸的可真远。
晚上是高朗过来接的她,恰好上次订做的墨绿色礼服还没穿过。
见她下来,高朗收起手机不再靠在车门上,直起身子,眼里闪过一抹艳色。
从前她很少化妆,最多也就涂个口红看起来有气色些,只有在见许宴青的时候才会精心打扮一番。
身上的墨绿色短款礼服衬的肤色极白,双腿修长而笔直,身材起伏勾勒的恰到好处。
南岁禾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当初这还是他教的,“怎么样?你的限量版包不亏吧?”
他移开视线笑着点点头,“何止是不亏,还好不是我想象中的疯情美人,疯子的疯。”
“夸我好看会死掉啊?”
“好看。”接的很快。
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
车子停在一家高档私人会所,晚上温度有些低,打开车门明显感觉到了温差。
南岁禾没忍住,小声打了个喷嚏。
高朗了然于心,脱下身上的外套准备搭上她肩膀。
“晚上还是有点冷。”
她侧身灵巧避开,怂了下鼻尖摇摇头,“不冷,我要风度不要温度。”
拒绝的利落。
高朗悻悻收回手里的外套。
好在里面没什么风,不太冷。
刚进去没多久,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朝这边走来,身材微微发福,走起路来不急不缓,“高朗!”
“叔叔。”
被叫叔叔的中年男人拍了拍高朗的肩膀,目光多是欣慰,“前几天回来的?刚才到了怎么没来找叔叔?”
“刚才看您在忙,”高朗侧身拉住南岁禾手腕,把她往前带了几步,“这是我一个朋友,南岁禾,知名摄影师。”
又对南岁禾介绍道:“这是我叔叔,姓陈,陈崇明。”
“陈叔叔好。”南岁禾盈盈一笑。
“好,好。”陈崇明态度上挑不出什么来,反倒很随意,像对自己家小辈那般打趣,“你小子有眼光,不止是朋友吧?”
高朗没急着否认,一本正经的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暂时还只是朋友。”
南岁禾面上维持着妥贴的笑意,明白过来进鸿门宴来了这是。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拉我当炮灰,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高朗回以一笑,低声回:“好说。”
待人走后南岁禾突然想起来,“你上次去医院找的叔叔就是这个陈叔叔吗?”
“不是,上次那个是我爸的亲弟弟,这个是我们家世交的叔叔。”高朗环视了一圈,“你刚才说不能喝酒,我去拿杯果汁,等我一下。”
“好。”
南岁禾也不是歧视,就是觉得他的气质不太像个医生。
门边角落里站了两个年轻人,东瞧西看时不时谈些无聊的话题。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杯酒,“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陵城项目还没谈的时候,我跟你说我跟咱陈总在一个会所里见到了许总?”
另一人道:“许总?哪个许总?”
“还有哪个许总?!许氏的许宴青啊!”他砸吧了下嘴,“当时我眼尖,看到他在过道里抱着个女人。”
“那又怎么样?有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重点是我刚才好像又看到她了,但是是跟着另外一个男人来的!她是那种长的很漂亮的,我应该不会记错。”
“那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那种关系……”
这边两人还忘情的交谈着,浑然不觉危险悄然降临。
陈崇明似乎是有事要出去,步子终于急起来往门口走去,抬眼对上了南岁禾,笑着招呼了声,“南小姐随意,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说。”
“您哪里的话,我还是您的小辈呢。”南岁禾客套话顺手拈来。
陈崇明笑声爽朗,目光触及到她身后的人影后,急忙迎了上去,“许总!我这刚还说起您来着。”
许宴青已经换掉了上午那一身,穿了一件深蓝色长款西装外套,西裤裁剪得体笔直挺括,身姿颀长挺拔,举手投足间气场矜贵不可言。
外套下黑色衬衣上的领带一丝不苟,再往上移是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时平添几分禁欲感的意味。
“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会。”
熟悉的声音落下,南岁禾赶紧从怔然中撇开眼。
“也才刚开始,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陈崇明八面玲珑。
“哦?”许宴青似乎才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南岁禾,幽暗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挑眉打量道:“这位是?”
“……?”
南岁禾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瞳孔里,他又搞什么?
“这位是南小姐,我侄儿的女伴。”陈崇明简单带过,“您跟我这边请?”
许宴青立在原地不为所动,脸色喜怒不辨带着几许玩味盯着她,“短短一个下午,我竟然不知道南小姐成了什么侄儿的女伴?”
侄儿的女伴……他在舌尖又回味了一遍这句,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嗤笑一声。
南岁禾也学着他方才的神色,把他当做陌生人般挑眉疑惑,“许总有话不妨直说?”
“说什么?小骗子。”
声音清浅,嗓子却低沉,像暧昧者低语般的埋怨。
饶是陈崇明这样的旁观者也霎时心如明镜,这两人中间非比寻常。
商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绕着弯子问出他的疑惑,“南小姐跟许先生是旧识?”
南岁禾倒是没想到他会拿到明面上问。
怔楞片刻过后她矢口否认,语气平淡而疏离,“我们不熟。”
“嗯,的确不太熟……”
许宴青眸子不着痕迹的落在她身后拿着一杯果汁走来的男人身上。
本来到了喉间的话又生生停了嘴。
随后,只见许宴青抬手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价值不菲的袖扣,状似不经意般说道:“不过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吃过、睡过的关系而已。”
果然,她身后男人的步伐有须臾停顿,即使恢复的很快,他也看见了。
许宴青颔首垂眸,勾了勾唇角。
不够我有手段,没我会算计,拿什么跟我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崇明自然也不好继续站这当这个电灯泡。
“我有点事,先失陪了。”
待人走后,南岁禾频蹙眉头怒视他。
许宴青倒不以为然,挑眉望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说看,哪里错了?”
“是没在路家吃过饭,还是没在路家睡过?”
“无耻!!”南岁禾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悦耳,脚底带着明显的怒气。
只是还没走多远却蓦然顿住,小腹下一小股暖流涌来,她咬咬牙转身,一路小碎步跑回许宴青身边。
南岁禾扬手拉住许宴青手臂,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许宴青!帮我个忙。”
许宴青敛了敛眸,视线停驻在她拉着的手臂上。
因较为迫切还拉着晃了晃,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找我帮忙了就叫许宴青,用完了把我抛一边就叫许总?”
可不得不承认她这招,他的确很受用。
南岁禾又扯了扯他小臂,迫使他微微折腰,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来那个了!”
许宴青弯着的身躯一僵。
他虽然没深入了解过,但大概也懂女生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反应过来后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肩上,搂住往外走。
这西装外套是中长款许宴青穿着不长,可对她来说很宽大,下摆到了膝盖。
没有人再去留意南岁禾背后的男人,他看着手里的果汁缓缓垂下手,说不清是落寞还是什么。
许宴青搂着她到了一间独立的无障碍洗手间,又立马转身不见了人影。
她只能干巴巴的在里面站着等。
大概十分钟左右门被敲响,南岁禾打开一点探头看了一眼。
许宴青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见她开门一股脑塞了进去,气息有些不稳。
他背过身,“里面有干净的衣服裤子,还有……你要的那个。”
身上的裙子没脏,她也就没换。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南岁禾推开门先探头左右看了看才出来。
“你还会买这个?”她把手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他,“我没弄脏的,是干净的。”
许宴青没接,看了眼她还是那副穿着,眸光幽暗,“我去的又不是无人超市。衣服披上。”
“哦……谢谢。”
“不打算解释解释?”许宴青好整以暇的半椅在墙上,颇有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
奇怪的是南岁禾居然一下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高朗临时打电话来的,我本来是真的要回路家。”
他挑眉,“然后呢?”
“可是他拿了个限量版包包诱惑我诶,这谁顶得住?”
“你也就这点出息,一个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你缺女伴吗?”南岁禾眨巴着眼问,“你给我买五个,我也来呀!”
许宴青在她脑门上弹了下,对这笔交易不太满意,“你当我是冤大头?他给一个,我给五个?”
“你比他有钱嘛。”
“这话倒没错。”许宴青挺赞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了。”
南岁禾还想再劝劝他,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南岁禾?”
她闻声偏过头去,仔细分辨了一会才想起来她是谁。
十一中高二九班的陈娴。
南岁禾下意识仰头去看身侧的许宴青。
第21章
原来许多事情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 比如她兜兜转转会回到原点,比如那些未完的故事等到了新的篇章,相见的人总会再相见。
又比如此刻的陈娴。
她们站在一处古色古香的闲庭廊庑下, 面前是一小座仅供观赏的假山瀑布。
“好久不见, 我刚才看了好久, 不太敢认。”陈娴一身白色连衣裙, 黑色的直发静静搭在肩膀上,说起话总是淡淡的笑意。
南岁禾脑子里浮出一朵白玉兰, 只觉得很适合她。
“好久不见, 这句话这个星期已经是听第二遍了。”
“第二遍?”
“嗯,前几天碰见了高中同班同学, 你可能不认识, 叫高朗。”
其实仔细说来,她以前在学校跟陈娴也不算熟,除了那封情书之外,只有偶尔碰见的点头之交,或者是学校里组织的活动上,才会说上几句。
陈娴垂下眼帘思索了瞬,“高朗?好像我爸有个世交的儿子也叫高朗。”
“你父亲是陈崇明?”南岁禾撩了撩被风吹起的碎发, 细细一想, 她也姓陈。
对上她诧异的目光,南岁禾又开口道:“我跟高朗一起来的。”
“这样啊……好巧。”
她们也实在没有太多可以说的, 加上这么多年没见, 多少有些局促。
“我……”
“你……”
“你先说。”南岁禾本来就是没话找话, 见她开口便让她先说。
“我……”陈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最终还是放弃, “没什么。”
南岁禾眼睫轻颤,她对陈娴是没有敌意的,即便是在四年前,更多的也是羡慕她的勇气。
这么多年她……还喜欢着他吗?
南岁禾侧了侧身子目光远眺到廊庑尽头站在那等她的许宴青。
他的外套还披在她身上,此时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与一丝褶皱也无的长裤,长身玉立。
这四周的亭台楼阁明明该与穿着西式服装的他格格不入,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融合了二者之间泾渭分明的界限。
浸盈出过分的好看。
站在那头的男人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把目光投了过来。
南岁禾转过头来,对陈娴盈盈一笑,“那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聚。”
陈娴明显也注意到了许宴青的眼神,她轻轻答:“好。”
廊庑下偶尔有风略过,也还好有风。
“聊了什么?”许宴青问。
“没什么。”
许宴青看她兴致不高,想起来偶尔听林恒说女生每个月那几天不舒服的时候,会情绪不稳定。
他把手里的钥匙递给她,“去车里等我,我跟那边打个招呼就送你回去,很快。”
是不想她跟着去所以让她去车里等吗?
南岁禾犹疑着没接。
“一起去吧,我也得跟高朗说一声,毕竟是跟他一起来的。”
“不是不舒服吗?我过去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一声。”他下巴往右前方抬了抬,“从侧边这个门走,离停车的地方近,是你回国那天我开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