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我沉沦——书鹤
时间:2022-06-14 08:15:56

  他不记得陈娴,甚至连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那如果她没有回国,他又会记得她多久?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如果她的生命停在R国的那个时候,真有人能记得她三年五载,大概也不枉费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
  她又想起了18岁那天,仙女棒熄灭了之后,许宴青拿出了他说的那个“你应该会喜欢”的礼物。
  那是一台相机。
  她喜欢,她真的很喜欢,那是她人生中最被需要最被在乎的一个生日。
  来路家之前,除了爷爷,没有人在乎过她,没有人在乎她喜欢什么,没有人像许宴青这样为她跋山又涉水。
  她不喜欢无端的猜忌,所以她问他:“为什么送我这个?是你跟你们社团的赵柳意商量过之后觉得我会喜欢?”
  许宴青脸渐渐拉下来,“什么意思?南岁禾你有点良心行吗?这可是我托人几个月前就在国外物色的了。”
  几个月前?那跟他们社团的人说的就对不上号了。
  许宴青见她不说话,举起相机问:“你不喜欢?”
  那天晚上南岁禾笑的眯起了眼睛,胜过了所有盛开的黄花风铃木,“喜欢!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谢谢你成为了照亮我的月亮。
  车子引擎熄灭,停在了路家外,南岁禾从怔然里回过神来。
  她没动,而是侧头看向驾驶位的许宴青,顶上的灯光打在他侧脸上,刀光斧凿般的侧颜令人叹止。
  “如果我没有回国你会一直记得我吗?”南岁禾的声音很轻柔,浅到像是随口一问。
  许宴青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她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许宴青凝着她一字一顿,“不会,我会恨你。”
  “南岁禾,你刚出国那段时间,许氏内乱我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去找到你。可是近两年只要我想,不论你在哪个角落总有一天能找到你,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回来,但是我没有。你又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做你想做的事,你近两年获得的所有国际奖项我都清楚。但是你主动回来了,再想走你觉得还有可能吗?你知道的,我一向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一番分不清是解释还是威胁的话一字一字落在她心上。
  南岁禾撇开与他对视的眸子,那里浓烈的化不开的炙热烫的她一阵慌乱,再看一会似乎要把人融化。
  “我、我先回去了。”
  许宴青看她逃也似的背影,沉出一口郁气。
  他当年为什么要说那句该死的话?一句话把她推进满是玻璃渣的泥泞里,打乱了所有平衡。
  看着她如今把所有人对她的好都小心翼翼的带着三分猜忌,四分犹疑,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让她没办法再全心全意相信别人对她好的人,是他。
  南岁禾进去路家的时候白韵嘉在客厅里看电视,好像还是最近新出的韩剧。
  见她回来了,白韵嘉高兴的很,“岁岁!快来,妈妈看看怎么好像还瘦了?”
  南岁禾在她面前转了转,“哪有,还是这么好看呀。”
  “好看好看,我女儿最漂亮了。”白韵嘉招手让她凑过来,指了指楼上,悄声说:“你爸在书房,等下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前几天还说你一搬出去就不记得家里人了,也不回来吃个饭。”
  “好,前段时间公司忙嘛,这几天我都住家里。”
  “那好,这几天让陈姨给你做好吃的,我怎么看都是瘦了。”
  “谢谢妈。”南岁禾蹑手蹑脚,“那我先上去啦?”
  “去吧。”
  从书房出来后进卧室准备洗漱,才发现身上的外套忘记还给许宴青了。
  本来车里也不冷,但是他非要让她穿上。
  只有找个时间再还给他了。
  南岁禾洗漱完躺在床上跟宋晚聊聊天,玩玩消消乐,突然弹出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她迟疑着要不要接,最近对陌生号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手快了一步已经按下了接听。
  ——“喂?”
  那头传来一道女声:
  ——“岁禾,是我。”
  “陈娴?”
  “嗯。”
  南岁禾拧了拧眉,“有什么事吗?”
  “就是、那个我是从高朗那要到你的号码的,可能现在有点晚了,但是我今天见到你还是想问你点事。”
  南岁禾很有耐心,听她支支吾吾说完。
  这么大晚上打电话就为了问她点事?
  直觉告诉她绕不过许宴青。
  “嗯,你问吧。”南岁禾说。
  “许宴青,他还好吗?”
  嗯?这是什么问题?南岁禾不解。
  “你今天不是看到他了吗?怎么没当面问?”
  “他今天也来了?”电话那头的疑惑也不亚于南岁禾。
  “对啊,他不是就在我旁边的呢吗?”
  “他是许宴青??”
  南岁禾是真的彻底懵住了,她写过情书的人她不知道是谁?
  陈娴突然急起来,“你别误会!我找的不是这个‘许宴青’,唉也不是,那就不是许宴青了!”
  有点像绕口令,南岁禾理了理。
  “你的意思是你要找的其实不是许宴青,是另外一个人,而你以为那个人叫‘许宴青’?”
  “对!”陈娴仔细回想起来,“是你们班同学告诉我‘他’是你哥,叫‘许宴青’,反正,当时就……挺混乱的。”
  “可是我哥叫路慕嘉啊。”
  那头默了几秒后,突然激动道:“那他是不是右手手腕脉搏附近的位置有一颗小痣?”
  南岁禾思忖了瞬,“啊对!!”
  搞了这么多年原来是搞了个大乌龙,大错特错了。
  那封情书最终也没有送到正确的人手上,那年被路慕嘉看到,还以为她学人早恋。
  电话挂断前陈娴明显很失落。
  这么多年默默的喜欢着一个人,任她在心里东西南北风如何骤雨不停歇,当事人却一无所知,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陈娴这么个人,把他放在心里许多年。
  她不是跟南岁禾一样没有勇气,而是上天作弄人阴差阳错让她的勇气付诸东流。
  南岁禾想安慰她几句,你看,没收到情书也有没收到的好呀,这也说明他不是不喜欢你。
  但是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她不知道路慕嘉的心意,又怎么能代替他给她希望?
  没有希望总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第23章 
  南岁禾按捺不住, 在床上翻来覆去后兴冲冲打了个电话给路慕嘉。
  电话那头的嗓音带着点未醒的沙哑,“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南岁禾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内心大概换算了下他那边现在应该是在凌晨四五点左右。
  “那个……”她干笑两声缓解一下, 犹豫的试探道:“要不你先睡?”
  气氛诡异的凝滞几秒后。
  “你是觉得我现在在国外, 治不了你了是吧?”
  南岁禾觉得做人, 有时候还是要能屈能伸的,他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可不止一星半点。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哥哥, 我对你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比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用腿走的还要汹涌澎湃,你的笑容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你神叹鬼泣的面容令我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你……”
  路慕嘉不屑:“我隔着千山万水都看到了你那副嘴脸,谄媚。”
  “那我收回。你真是青面獠牙,牙尖嘴利,丑的我上吐下泻。”
  路慕嘉:“……”
  “……偏题了。”南岁禾趴在阳台上抓了抓垂到眼窝上的碎发,有些痒,“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陈娴的人?”
  “不认识。”
  没有任何犹豫与迟疑。
  “你别答的这么快,仔细想想, 好好想想?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试图引导他再仔细检索一下。
  “没有。”路慕嘉答的果决, 思忖后问:“出什么事了?”
  想再问,却也知道答案已经出来了, 死水里挣扎只是徒劳。
  南岁禾从阳台远眺出去, 夜色已深, 附近的房子还亮着灯的极少, 白日里些微的燥热早已消失殆尽, 伴随着的是一丝寒凉。
  “也没什么大事, 你什么时候回国?”
  “有点棘手,还得一点时间,快了。”
  她隐隐有些担心,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但是路慕嘉都说棘手,那看来没那么简单,“很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比较麻烦,屁大点小孩别整天胡思乱想,好好做你温室里的花朵就行。”路慕嘉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温室里的花朵。
  曾几何时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天方夜谭,连做梦也不敢梦见,她怕舍不得醒来。
  天边远处一架飞机闪着光亮,渐行渐近,南岁禾仰着脖子看了一会,无声的笑,“噢,好。”
  电话挂断后飞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执着的想给陈闲要一个答案,或许是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多年前的影子。
  那滋生在暗处不断生长蔓延的菌丝,直至碰到了腐朽才开出一场只属于自己隐秘而盛大的狂欢。
  路慕嘉不知道有人记了他整整十年,在旁人提起这个名字时,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陌生。
  南岁禾突然有些好奇陈娴世界里的路慕嘉。
  早上。
  南岁禾是被一通电话给震醒的,最近的电话不是一般的多,还总是扰人清梦。
  她脑子还没醒,全凭意念哼哼唧唧,“喂……”
  “南岁禾?不回我微信几个意思啊?”听筒里是一道清丽的嗓音,听起来还有点怒意。
  “谁……?”
  “你姑奶奶。”
  南岁禾:“……”
  她极力睁开眼皮,昨晚忘记拉窗帘,强烈的光线充斥着整个房间,眼睛有点刺痛感,“赵柳意?我在睡觉啊,你发什么了?”
  “几点了?您睡的心安理得,把我吓得半死,我以为、我以为!”
  或许是觉得不太吉利,赵柳意最终还是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南岁禾被她这莫名的怒意冲的清醒几分,拿开耳边的手机眯着眼瞟了下,“四舍五入也才10点呢姑奶奶。”
  “你在我这里有前科,懂?”
  “我现在很好,没有那种想法。”回想一下她这段时间是真的过的挺不错,除了中间进了一趟医院。
  赵柳意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国内这边咨询室的事情差不多了,哪天有空过来看看?最近吃药的次数频繁吗?”
  南岁禾知道她这是职业病又犯了。
  “没,我听你的在控制,失眠很严重的时候才会吃。不过我打算过几天回一趟乌浔,回来了再去吧。”
  “怎么突然回乌浔?”
  “在国外这么几年,现在回来了得去看看爷爷他老人家。”
  赵柳意不是很放心,沉吟半响后劝她,“你要不还是先来我这边我们聊聊?”
  “不了,等我回来再去吧。”南岁禾下意识抵抗。
  赵柳意知道她固执的很,既然决定了再怎么劝也劝不回来。
  “那好吧,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好……”
  最后电话在赵柳意的无奈声里结束的。
  南岁禾也彻底睡不着了,洗漱完之后准备下楼,在二楼楼梯口碰见了刚从书房里出来的路鸿远。
  “爸?”她偏头朝书房里望了望,“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路鸿远四十七八的年纪也不怎么显老,虽然没像白韵嘉那般刻意保养,但偶尔也健健身。经过岁月的洗礼,倒另有一番沉淀过后的魅力。
  “你妈下午要去一趟江城,我等下跟她一起去,跟公司请假了。”
  ——“噗嗤”
  南岁禾没忍住笑了出来,自己家公司说什么请假?
  “爸,你自己请自己批么?”
  路鸿远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漏洞,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被你妈唠叨的头疼。”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打算过几天回一趟乌洵。”
  南岁禾没注意到路鸿远一闪而过的异样,准备下楼吃早餐。
  路鸿远叫住她:“这事跟你哥还有你妈说了吗?”
  她在低几阶的台阶上回头,眼里有些疑惑,“还没,怎么了吗?”
  “没什么,去吃早餐吧。”
  南岁禾点点头。
  接连着在家躺了好几天,宋晚约她逛街她也没去,不是躺在沙发上玩消消乐就是窝在被子里看小说,难得的没有摆弄她的相机。
  白韵嘉看见了也忍不住念叨。
  二十好几的人了早上被掀被子,晚上被催睡觉,她把这暂时归咎于白韵嘉的更年期来了。
  颓废了好几天后准备收拾收拾出发。
  突然想起来许宴青那件西装外套还没还,问陈姨找了个还算好看的纸袋装起来。
  等回过神后已经到了许氏楼下。
  冲动了,他又不是没衣服穿,这么上赶着还,弄的好像她多迫不及待见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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