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关上厨房门时,还不忘朝屋里喊一句:“晚上给你揉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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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愿在房间看书时,能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从前和妈妈姥姥一起住时,她在房间里写作业,也能听见抽烟机和炒菜声。
当对面楼里打开灯,窗外一缕秋风飘进屋内时。
段之愿好像又回到曾经熟悉的生活。
好像下一秒妈妈就会敲响她的门,来给她送上一杯热牛奶,叮嘱她要劳逸结合,早点喝完早点睡觉。
这很像是张昱树刚刚说的,他们在过日子。
今天的日子比曾经还要轻松。
没有繁重的学业,也没有一抽屉的药。
更没有讨厌的鸡蛋。
有的只是厨房里那个会做饭,等她夸赞一句才肯扬着眉给她筷子的男人。
‘物是人非’用在这里能使这个成语变得不再伤感。
段之愿忽然很想秦静雅。
她把房门关上,拿出手机给秦静雅打电话。
连续拨了三个也不见她接起来,就只能发微信问她在干什么。
等候的时候就坐在窗台上翻词典,背单词。
楼上那对相敬如宾的爷爷奶奶搬家了,换成了一家三口。
窗户开着,能清晰听见孩子的哭声,应该是作业没写好正在被骂。
段之愿弯了弯唇,她小时候从没有这种状况。
这些都是别人家小孩经历的事。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对面楼顶打出金黄色的光,傍晚的月亮垂落,被树枝分割成细碎的光影。
张昱树摆碗筷的声音传进屋里,段之愿放下词典走出来。
他们今天买的菜不少,因为段之愿什么都想吃一点。
张昱树也惯着她,要什么给买什么,完全不在意两个人能不能吃得完。
坐上饭桌,段之愿的眼睛除了夹菜时,就没有一下也没离开过手机。
张昱树忍了一会儿,突然夹起一块鸡翅掉在碗边。
碗筷碰撞发出了声音,段之愿也仅仅是抬眼瞧了一下,又看向手机。
张昱树直接用手拿起来扔进嘴里,没一会儿抽出来的就是两根干净的鸡骨头。
“段之愿。”
“嗯?”
“手机里养小情儿了?”
他声音懒散,带着不屑一顾,咂吧着嘴拿起纸巾擦手。
神色恹恹瞧了她一眼:“别动,把你现在看的东西给老子读出来。”
“……”
段之愿无奈笑了一声。
“赶紧。”张昱树沉声道。
她清了下嗓子。
“妈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哪里呀?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从她眼前消失。
张昱树拿着电话按了几下,又还给她,没再出声,夹菜的动静小了些。
但凡电话那头不是她妈,他就能把段之愿扔床上。
看她还敢在和他一起吃饭时分心。
碗筷也是张昱树收拾的。
洗了几次碗后,他已经在琢磨这个厨房能放个多大的洗碗机了。
晚饭有道汤,他自己熬的。
段之愿喝了一碗,他喝了两碗给自己喝热了。
光着膀子系上围裙,从侧面能清晰看见他明显的腹肌。
摆好碗筷后他将围裙一扔,驾轻熟路朝她房间走去。
段之愿正捧着半个西瓜吃。
他进去没几分钟,就把人抱到腿上,让她喂他吃西瓜。
甘甜凉爽的西瓜进到嘴里,张昱树看着段之愿一鼓一鼓的脸蛋,手揉了揉她的腰:“腰还疼吗?”
段之愿抿了抿唇:“不。”
“给你揉揉。”
“不要了,你这几天……”段之愿皱眉,放下勺子:“我明天还上班,过几天还想回燃城看看我妈呢。”
这些和他想做的事情有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关系。
张昱树咽下一口西瓜,喉结上下涌动。
一手已经绕进去解开她后背那两排搭扣,感受柔软在他掌心变了形状。
半个西瓜从段之愿手里脱离,被张昱树放在桌上。
她报复似的咬着牙将冰凉的手贴在他脖颈上,张昱树缩了下脖子,将她手掌握在掌心。
“这么凉?”他说完就掀开被子,扯着她:“快进来暖暖。”
他的手不老实,旖旎氛围几乎将她包围,段之愿脸涨得通红再无推他的力气。
刻着他名字的玉石下坠,掉在她锁骨窝中心,冰冰凉凉逐渐升温,直至与她体温相同。
唇瓣相触,她搂上他的脖颈缓缓阖上双眼。
突然——
开门声传来。
“愿愿,你在家吗?”秦静雅风尘仆仆的声音响彻在耳边:“火车站人太多,你打电话妈妈没听见。”
第51章
段之愿瞬间睁开眼。
房间里的缱绻尽数消散, 几乎是一秒钟褪去,只剩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心跳声和不知所措。
张昱树也没料到秦静雅突然回来燃城,一时间也愣住了。
片刻后, 他连忙起身将脱了一半的裤子重新穿好。
刚穿上衣服就见段之愿把他的拖鞋往柜子里塞。
“你这是干什么?”张昱树问她。
“你, 你——你躲到床底下……”
“床底下?”张昱树走近:“害怕啊?你都多大了你妈还不让处对象啊?”
“不是……”段之愿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眉头拧成疙瘩, 按着张昱树的肩膀让他蹲下,声音又小又颤抖:“你先进去, 先进去……”
张昱树虽然觉得荒谬, 但看段之愿的表情实在不好,也只能屈膝趴在地上, 咬着牙蹭进了床下。
做完这些, 段之愿胡乱整理了下头发赶紧走出去。
“妈妈,你,你怎么过来了?”
秦静雅正在换鞋,身边还放了四五个购物袋。
段之愿拎起来刚要朝里面走,突然见秦静雅的手搭在鞋柜上。
她忙退回来:“妈妈我给你拿拖鞋。”
说完,快速从里面拿出一双,还不忘把秦静雅穿的这双放进去。
“你一个人在这边住我不太放心, 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秦静雅说完掏出手机:“我这个电话不知道怎么回事, 打电话总也听不清可能是坏了,正好拿过来让你给我调调, 调不好了我再换一个——”
话说到一半, 秦静雅看见段之愿一直蹲在鞋柜旁, 问她:“你干嘛呢?”
段之愿正用拖鞋将张昱树的运动鞋挡住, 闻言慌忙开口:“我, 我整理一下鞋柜。”
“放那吧不着急, 我今天过来就是帮你收拾家里的。”
说完,她站起身从餐桌上拿起张昱树刚刚随意扔在上面的围裙。
“你看看你,在厨房做饭,围裙脱到了客厅。”
她说着就走到厨房,突然感慨:“呀!愿愿你自己做这么多菜呀?”
“……”
段之愿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嗯……”
秦静雅完全不敢相信,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呀,果然是长大了。”
说完,她又朝卧室走去。
此刻段之愿的心就如同海面上翻涌的潮,生怕妈妈发现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秦静雅先去了从前和姥姥一起住的房间。
上一任租户搬走后留下一张床,因为太大了而且也不算破,段之愿就没有扔掉。
她也不在这个房间住,只浅浅打扫了一遍。
秦静雅摸到一手的灰,就让段之愿打了盆水要收拾房间。
段之愿来到洗手间,连忙把张昱树的洗漱用品收好。
好在他的东西不多,随手就能放进储藏柜里。
秦静雅挽起袖子开始擦桌子,一边擦一边说:“还行,没败坏的不成样子,比妈妈想象中的好多了。”
趁秦静雅干活的时候,段之愿跑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后蹲在床下:“你,还好吧?”
“不好。”张昱树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躺着,阖着双眼幽幽道:“又冷又暗。”
段之愿抿了抿唇,有些内疚:“对不起呀,你再等等,晚点我妈妈睡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沉默了一阵。
张昱树:“你不给我个解释?”
他转过头,没有被光照耀的床下也能看见他幽深的双眼:“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老子是你养的备胎啊?”
“因为,因为……”段之愿艰难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妈介绍你……”
她很无奈。
关于张昱树和段覃之间的关系。
段之愿用了四年的时间才走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凭着张昱树对她的好,以及她对张昱树四年不改的想念。
而这些情绪,秦静雅都不会有。
对于秦静雅来说,张昱树是让她守寡二十几年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段覃英年早逝,这么多年她不会背井离乡出去打工,姥姥也不会一大把年纪还要守在市场开杂货店。
尽管秦静雅从未在段之愿面前对生活抱怨过。
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的苦全都藏在心里。
段之愿没办法想象,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和让自己丈夫牺牲的人在一起时的心绪。
尽管张昱树并没有错。
“张昱树……”段之愿咬着嘴唇,眼圈红红的:“你能听我这一次吗?”
又是良久的沉默。
沉默到段之愿甚至以为他生气了。
可能下一句话就告诉她要一刀两断。
最终,她听见床下的人沉闷的声音。
“嗯。”
段之愿轻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他:“那你会不会生气呀?”
张昱树撇撇嘴,食指碰了碰脸,有些不耐烦:“你过来亲老子一口。”
段之愿没动。
张昱树急了:“老子跟你说话呢!”
她索性也跪趴在地上,声音轻细:“那你出来点呀……”
离得太远了,她又碰不到他。
“草。”张昱树嗤了一声,脸上明目张胆带着不爽,问她:“那是你亲老子还是老子亲你啊?”
到底是她没考虑周到。
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想好该怎么和家里人介绍他。
不怪他发脾气,换位思考一下,段之愿如果遇到这种事,一定比他还委屈。
她瞧了一眼门口,确定秦静雅打扫房间不会那么快。
便也赶紧钻进床底下。
果然是又暗又冷,刚好张昱树的手臂摊开,她就枕到他的肩膀上,将人楼得紧紧的。
张昱树“啧”了一声:“你倒是舒坦。”
段之愿按着他的胸膛撑起来,后脑蹭着床板俯视他的脸。
微微低头将吻落在张昱树的唇瓣上。
“你别生气呀。”段之愿安抚他,手指无意识抚摸他的鬓角:“等今晚我就问问我妈,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太开心,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对不起呀。”
这姑娘安抚人倒是有一套。
就挑他爱听的话说,声音又软又甜,还是贴着你耳畔说的。
她身上带着香,嘴里也香,哪哪都香。
软软的身子贴着你,认真又虔诚,张昱树还真就气不起来了。
他心里骂了一句,暗道自己没出息。
手还是扣着人家的腰,紧紧搂着。
“别跟我画大饼!”
“我没有。”段之愿用手抠他下巴,感受细小的胡茬划过指腹,跟他商量:“我妈妈其实还挺好说话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同意了呢,在这之前你就先别露面,让我跟她说说吧,好不好?”
妈的真他妈受不了了!
张昱树扣着她的手往下带,塞进去后贴在她耳边说:“早知道不该先喂饱你,应该让你先给老子喂得饱饱的!”
冤大头吗这不是!
上赶着接人家买菜做饭,还贴心地把碗刷了。
结果刚把人按住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段之愿耳朵尖都红了。
只催他:“你快点吧。”
“老子什么时候快过?”
“……”
没一会儿,秦静雅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愿愿,你怎么还养狗了呀!”
lucky就在门外接连不断地挠门。
段之愿害怕,刚想出去被张昱树拦住:“这句不用回。”
可不到五分钟,秦静雅又喊她:“愿愿你在干嘛?给妈妈换盆水,这个床底下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打扫呀,太脏了……”
这次真的不能再装作听不见。
段之愿挣扎着从床下爬出来,缕了两下头发赶紧跑出门。
她一走,床单也撂下了。
张昱树眼前的光彻底消失,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段之愿先来到洗手间把手洗干净后,又接了一盆水。
“妈妈,那个床底下我忘记打扫了。”
秦静雅正在擦窗台,回头一看:“你怎么又拿了一个盆?”
“你不是说要换水吗?”
秦静雅接过来,指着自己脚下的一盆,说:“你可以先把这个拿出去倒掉再重新接呀,这样又要弄脏一个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