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廖兴梅笑出声，“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个痴呆？”
……
方程从旁边的门进去，又走过几步远的走道，才到曾家厨房门口。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活，正把一条处理好的鱼放进油锅里。
“哎呀我草！”
鱼里面还有些水，放进锅里时滚烫的油炸了起来，好几下飞到了他露出的手臂上，烫得生疼。他跳着脚往后退，才看见从走道走到门口的方程。
“哟，回来了？”他忙站稳，不然下一秒就要碰到方程了，“今天就九号了？我记得我早上问你阿姨她说今天七号啊？”
他回到灶台前，方程也跟着进了厨房，站在一边。
他之前有代替段光华去学校给方程开过家长会，跟学校那几个老师也多多少少认识。上次他去找民中的校长，一聊才知道方程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外地，也就闲暇的时候线上找方程随便聊几句，她没主动提起，他也就根本不知道那些事。
直到五一那段时间他回来，他妈跟他说很长时间没看见方程和她爷爷了，他才跑到学校去找方程，结果一去发现学校都没了。幸好当时民中那个校长在周边转悠，他才问出个概况，当天他就找去了穗和园，见方程神色阴郁，也没忍心责怪她隐瞒。
他取了点钱给她，她也没要。他了解方程，她说一就是一，说不要，就是硬塞过去了，她第二天就能跑回百花荡把钱送回来。于是他跟方程交代好了，高考完回百花荡那天提前联系他，他开车去接。不出他所料，小姑娘自己约了车悄咪咪就回来了，一点没让他知道。也怪他，记错了日期。
“该翻面了。”方程提醒他。空气里已经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好嘞！”曾轶拿铲子把鱼翻了个面，“等会儿就在这儿吃吧？”
“不了，我同学还在外面等我。”见他招手，方程把边上的盐递给了他，“你这儿有什么菜能卖我点吗？我们想在我家煮。”
“三十块一斤不分类，你看看冰柜里，都是洗干净了的，要什么自己拿。”
“好。”
方程拉开冰箱门，粗略打量了一下，拿了一颗娃娃菜，三个西红柿，一块豆腐，和一把金针菇。来的路上她问过原理和廖兴梅了，他们都说不挑，能吃的都吃。
曾轶把鱼捞了起来放在盘里，一会儿再下锅煮。他走过来把冰箱门完全扒拉开，大刀阔斧地往方程已经快满的袋子里装东西，“多拿点吧，也不能让人家吃不饱吧！”
见还比较大的袋子真的装不下了，他把冰箱冷冻层里最后一块肉硬塞了进去，“不能全吃素，你们还长身体呢。”
“……”
方程看着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在听见差不多被掏空的冰箱门被关上时道了声谢。
曾轶肯定不会真的收方程的钱，只说让她有空了来理发店帮帮忙，方程答应了。
曾轶把锅里的油舀了一些出来，掺了水后把鱼和切好的番茄块甜椒块、姜蒜都放了起去，大致搅和好后盖上了锅盖。
才过去五分钟左右，然而原理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纪元那么久。廖兴梅把先前给他的瓜子也抓了回去，一刻不停地嗑着。
方程和曾轶出来的时候，门外正好来了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原理定睛一看，居然是郑楚浩。倒是郑楚浩家隔百花荡算近，他来这边也不奇怪。
郑楚浩看见原理也诧异了一下，原理从椅子上刚站起一点，被跑过来的郑楚浩一下按了回去。
“哟？认识的？”曾轶看着两人问，眼神明显停留在原理身上多一些。
“我发小。”郑楚浩压着原理的肩膀，头转向曾轶，“理个头，铁哥。”
铁哥？廖兴梅和原理忍俊不禁。
“啧，瞎跟着那群混蛋叫什么，那个字念‘轶’！”
曾轶过来揉乱郑楚浩有些长了的头发，才终于解气般招呼他坐下。
“我们先走了。”廖兴梅闻言起身，站到方程身边。
原理也狠狠地在郑楚浩肩上按了一掌，郑楚浩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等会儿手机联系。”原理松开手。
“OK！”
来的时候他也想了顺道去看郑楚浩，现在碰见了正好。
曾轶边招呼郑楚浩去水池边先洗个头，边回复方程：“好嘞！你也不告诉我有两个人，菜要是不够自己去地里摘啊！”
“好走了。”
“刚才那人真叫‘铁哥’啊？”廖兴梅和方程一人提着袋子的一边，走在原理前面一点。
“不是，他叫曾轶，小时候我们都不认识那个‘轶’字，他表弟喊他铁哥，大家就跟着喊了。”
廖兴梅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原理一眼，一番挤眉弄眼，“我看他挺眼熟的，你墙上那张照片上是不是就是他啊？”
“嗯。”
廖兴梅回过头，原理发给郑楚浩，说有时间去找他的消息也正好收到了回复，另外他还问原理和两个女生在一起是什么情况。
“原理？”
“嗯？”原理抬起头来。
方程疑惑地看着有些不在状态的男生，没多问，只说让他注意脚下。原理这才方向一辆三轮车路过，车上洒下了很多泥嚣张地落在地上各处。
作者有话要说： “红日微风吹幼苗，云外归鸟知春晓，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来自粤语歌《四季歌》，侵删。
第29章
原理和廖兴梅正把菜放在水池里准备再清洗一遍的时候, 郑楚浩在外边喊了原理一声，原理跟方程说了声就出去了，等他回来，方程已经把所有菜切好, 按商量出来的结果, 煮成了一锅。因为现有的菜不好做成炒菜。
原理不叫郑楚浩一起自然有他的道理，方程和廖兴梅都没多问。
那天吃完饭后廖兴梅拉着方程聊天, 原理跟他们分别, 去了郑楚浩家。到天将黑的时候, 原理叫上廖兴梅，方程送他们到马路边上，目送两个人一起上了早早等在路口的原理家的车。
回来的路上，暮色沉沉笼罩下的百花荡奏响了虫鸣鸟叫。早些年有很多人家养那种中华田园犬, 俗称土狗, 只是现在很少了。每到这个时节，它们会在百花荡的各条小道上巡逻, 偶尔有几声狂吠, 向人们发出警报。再和上邻里间的谈笑声，整个百花荡在夏夜的静谧与喧嚣中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使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忘却掉白日里的种种疲倦，只感受到整夜的舒心和难得的散漫。
方程慢慢悠悠地走着, 不知不觉就又到了理发店外边。反正没事, 她就走了进去，这个点儿曾阿姨应该刚从原本学校那边的小医院下班没多久，家里应该只有曾轶在。
她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进去，曾轶从房子的侧门出来，见门口站着个人, 从暗处走到门前，“找你哥干什么？”
方程不爱叫他哥，但他一直自称是方程的哥哥。小时候方程被别的小孩嘲笑说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都是他以“哥哥”的身份打抱不平，替她讨回一句句道歉的。
方程看着他嘴边的牙膏沫，早已习以为常，手指了指自己嘴边，曾轶就抬起胳膊蹭掉了嘴边的白色泡沫。
“没什么事，随便走走。”方程不咸不淡地回答，“你要休息了吗？”
“没，刚喝了点酒怕被你阿姨发现，漱个口去去味儿。进去吧。”
他手一招，示意方程往屋里走。
“你那两个同学走了？城里的？”
方程坐在中午原理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小幅度地转着圈，眼睛打量着整个并不太宽敞的店。距离她上次在这里被迫剪刘海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嗯，刚走。”
曾轶那张纸又仔细擦了擦嘴和刚才蹭上泡沫的胳膊，给方程接了杯水放在她旁边的台子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方程，又带着一种玩味似的笑容，让方程很是不解，直到他下一秒开口：“你跟那个男同学是普通同学？”
外面好大一声狗吠，引起了连锁反应，汪汪声响彻整个百花荡。
方程喝了口水，停下转动的椅子，“是同学。”
她会想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她和原理有哪一点表现得不想普通同学。非要说有，也就是原理在他面前不比在关智诚他们面前那样善言，这是她自己也能清楚感受到的。然而这其中的缘由虽然与她有关，她却也并不知道怎么去化解。又或者说，她不敢去把原理的事和她联系到一起。
曾轶点点头，却并不相信。方程这边他是不太能确定，但原理的心思肯定不止是“普通同学”那样。白天他和方程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看见那个男生神采奕奕的眼睛黯淡了些许。男生挺高，长得也挺不错，和他喜欢的一个北方篮球明星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看气质应该是出自还不错的家庭，他该是自信骄傲的，偏偏在方程面前掩下了锋芒。
“哦，小帅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方程愣了愣，“原理。”
曾轶没读过几年书，听见这个名字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讶。相比原理他当年接触方程更早、更多一些，自然也记得更牢。当年段光华第一次把小姑娘领到他们家，说她叫“方程”的时候，他也是反应了一两秒，才发现这个名字的特别之处。
方程在他家的时候，他从差点被当废纸卖的课本里翻出了几本数学课本，从“鸡兔同笼”的问题开始讲起，让方程本人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方程”。让他受挫的事，他上学时学了好几个星期才会的内容，只给方程讲了两遍她就会了。
那时方程在他抱头无语的时候，侧过头睁着灵动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无声地问“学会了很奇怪吗”，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闲聊了几句，曾轶提出要给方程把刘海再剪下来的时候，方程落荒而逃。曾轶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叉着腰，笑得说话都不流畅，喊着让方程慢点儿，当心路。
等方程收拾好已经眯了两三个小时醒来，廖兴梅才给她发来信息，说已经平安抵达家门口。廖兴梅家比较近，原理先把廖兴梅送到学校对面，才回的江河郡，所以他的消息比廖兴梅迟了大概十分钟。
“我到家了，晚安。”
方程给两人统一回复了三个字：好，晚安。
然而原理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其实才刚进从车上下来，离家门口都还有十几米距离。苏梅也刚从关智诚家，正好和原理碰上，母子两人一起进了家门。
夜色被关在屋外，与屋内的人烟隔绝。
去找工作的事儿方程没跟任何人说，从搜集的招聘信息里挑拣一番后，她敲定了一家今年刚开的补课机构。
虽然是新开的，但是离家比较近可以直接坐公交车去，一来省钱二来方便。而且他们给出的薪资也是几家同类型补课机构里算高的，只要上完这个暑假，她大学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就有了。当然，这个假期是指近三个月的高三暑假。
她没想到的是，补课机构竟然是民中那个校长开的。其实想想也不算太意外，校长本来还有一两年就到退休年龄了，入职的时候和民中签的是劳务合同，不受编制影响，正好趁着这个时候递交了辞职申请，还免了违约金。
面试笔试都很顺利就过了，另一个负责人马上就通知了方程六月十五号来上班。方程填好了信息表，正要出门的时候又碰见了校长，打过招呼后方程就从楼里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