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信仰——椿与春日
时间:2022-06-14 08:45:25

  先前也见过一面了,原理犹豫着要不要跟郑楚浩一样喊一声“铁哥”,曾轶却先开口,顺带扯开他手里的礼品袋往里粗略看了一眼,“去找楚浩了?”
  不待原理回答,他又接着说下去:“来就来嘛,还要带礼物?”
  原理刚张嘴,又被他打断,“行了行了,有什么天要聊早点聊完了回家,晚了没车了。要是你家有专车接送当我没说。”
  原理笑得有点勉强。
  他确实有专车接送。
  但是曾轶这一连串话听起来情绪怪怪的,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走了!”曾轶扬扬手,指尖还有淡淡的烟草味,没走出几步又回头,“哎,原理同学!”
  原理循声望去。
  曾轶只是笑着,几天没修理的露出的胡茬杂乱地分布在下巴周围,透露出倦意。
  他抬起右手,手背对着原理挥了挥,随即转身,把树上落下的枯树枝踩得吱吱作响。
  原理闻着空气里的烟味,揣着困惑走上方程家门前的水泥地,敲敲门,过了会儿才听见方程下楼的声音和一声“来了”。
  困惑顿时被清扫开,他听着那轻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嘴角逐渐上扬,酒窝里都盛着醉人的笑意。
  曾轶出了门,方程调整好情绪上楼把早上放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到了楼上去晾,想到原理等会儿还来,就只把门虚掩着,哪知他还是要敲门。
  等她拉开门,原理站在门口,由于身高原因微微低着头望着她,眼底的欣悦浓得化不开,也不加掩饰。
  “廖兴梅给你带的礼物。”
  方程接过他递来的一个蓝色的纸袋,却发现他另一半手还提着一个袋子,比较小,但是看起来好像重些。
  她垂下眼眸,当没看见,提着袋子进了屋里把袋子放桌上。
  “谢谢,坐会儿吧。”
  她给原理倒了杯水,撤下曾轶的杯子,去厨房洗。
  方程的眉间好像有化不开的愁绪,尽管她礼貌地笑着,却只浮于表面,不达心里。
  水声响起,不一会儿又停下,原理透过门看着方程微微弯着腰洗杯子的身影,自然联想到方才曾轶那些有点奇怪的举动。
  他坐在曾轶坐过的地方,看着方程放好那个杯子后走过来。他们眼神对上,方程的眼神却透着迷茫和无辜感,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还没回过神来,楚楚动人。
  她坐到原理对面,扯出个不太自然的微笑,大致望了一眼面前袋子里里的东西。
  廖兴梅知道方程不喜欢那些玩偶什么的,又想到她学霸的身份,干脆给她买了本书。伍绮诗的《无声告白》,她从书店畅销书那一排里选的,觉得名字好听。袋子里还有个钥匙扣,是某地旅游景区的文创产品,丑,但是贵。
  她把东西收好,把袋子推到边上一点。
  “李叔会来接你吗?”她问原理。
  “嗯,七点的时候。”
  “好。”
  原理把手里的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一个木壳封面的相册给方程。
  方程错愕,接过来在原理眼神示意下慢慢翻开。
  里面照片并不是很多,有一些从一班教室里望出去的好看的天空,被做成了背景一样,中间框着别的照片。有他们在丹枫园的合照,有后来一些班级活动的照片,还有他们在旋转木马上那张。
  每张照片上都还有其他人,原理并没有把那些人裁掉。
  但是每一张照片上,原理都在她身边。
  就仿佛他们所以在一起的时光,都有了世人的见证。
  原理一面注意着方程的反应,一面看着时间,想着该到点了,关智诚怎么还没来。
  她指腹轻轻摩挲着相册外壳,眼睛望着最后一页的“毕业快乐”,不敢抬头看原理。
  门被叩响,原理抢先打开门,关智诚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六寸的蛋糕,紫色的包装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方程没反应过来,只是眼里刚要忍不住漫出的水雾生生被压了回去。
  关智诚的脸从蛋糕后面露出来,和原理对视后两人齐声对方程说了句“生日快乐”。
  方程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把她生日弄错了。
  然而望着两个男生笑得那么开心,她又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忍着笑道谢,招呼他们坐下。
  关智诚眉毛鼻子快皱到一块儿去了,“怎么恩人?你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哇?”
  “你们……”方程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她是感动的,但是他们真的太有意思了。
  她舒了口气,“谢谢你们,但是我生日过农历,还有段时间。”
  原理:“……”
  关智诚:“……”
  “emmm……”原理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尴尬,自嘲似的笑笑,拆开蛋糕包装,“没事,就当是庆祝毕业吧。”
  关智诚忙附和:“啊对对对!”
  “下次我知道了。”原理笑着看方程,把蛋糕切刀递给她。
  方程眼尾有一点点泛红,那是她本来快要哭了的证明。原理心里一阵触动,然而见着方程已经笑起来,这个时候问她怎么了不合适,只好把问题留在了心里。
  从远处望去,百花荡西边的小屋里亮着灯光,在周围的黑暗里显得尤其显眼。
  农历八月十五,正是团圆佳节。
  原理永远记住了这个日期。
  那晚他把他们三个人围着蛋糕的合照打印出来贴进新相册,在旁边写上了两个字:团圆。
  家人本该团圆。
42
  夜晚, 方程坐在床上想着事情,房间窗户开着没关,夜风有些凉,正对着她吹。嗓子眼有些痒, 她轻轻咳了一声, 起身关掉窗户。
  手刚抬起碰到窗户,放在桌上的相册映入眼帘。窗户凹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了一片枯树叶, 玻璃碾过, 瑟瑟作响, 碎成了渣渣。
  她坐下了,却并不翻开相册,眼神近乎空洞地望着窗户外稀疏的灯火。
  曾轶问的问题在耳边萦绕着久久不绝。她是怎么回答的,自己却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概因为说的时候凭着心的, 没动脑。
  她垂下眼眸, 轻轻闭上了眼睛,就那样呆坐着, 直到手机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才醒过神来。
  原理和关智诚到家了。
  她宁愿她只是爱做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是安排好的。
  补课机构不用再去了,第二天她起得很早, 去镇上曾轶新开的理发店帮忙。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事, 本来打算租个店面,后来一想,毕竟是长久的职业,就干脆买了下来,为此花光了前几年几乎所有的钱。
  曾轶见她来有些惊讶, 但马上又换上了笑脸,迎着她进店。平时他只是嘴上说要方程帮忙打工,但基本不怎么使唤她,她要帮忙也总被他赶到一边,他那天他由着她来,只希望她能靠着做些事情忘掉以前的事,或者在忙碌中,慢慢找到答案。
  转眼到了要开学的日子,方程收拾好东西提前一天到了思川,临走前曾阿姨抱着她半天舍不得松开,直叫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想着他们是她家里人,有事一定要跟他们说。
  曾轶实在受不了他妈的哭嚎,连说几声“行了”,才得以带着方程坐上车。
  廖兴梅开学比方程晚些,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失约,她这次把跟张明阳的约都推了,一定要让方程来家里住一晚,然后第二天送她去机场。
  她和原理的大学都比较远,而且那地方就他们两个人,班上其他同学在可供选择的学校里差不多都选了离家近点的,廖兴梅更是直接在隔壁市,近到坐飞机的机会都没有。
  “是在一中对面哈?”
  曾轶手握着方向盘,偏着点头问方程。
  车是借的朋友的,方程行李虽然不多,但自己带着一个箱子挤车走路都不方便。
  “嗯,她在路边等我。”
  “行。”
  曾轶边开车边絮絮叨叨地跟她交代一些事项,其实跟曾阿姨说的差不多,甚至比曾阿姨讲得要啰嗦好些。
  方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只是笑着频频点头或者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最后一小段路,方程已经能看到不远处路边穿着牛仔短裙的廖兴梅和低头刚收起手机的原理了,曾轶终于停了下来。
  方程刚给原理回完消息,说就要到了。
  “程!”
  车停下,廖兴梅先一步拉开车门,几乎是扑到方程身上,把她抱得紧紧的。
  方程回抱着她,把她往路边带,“好了好了,我还要拿行李呢。”
  曾轶从驾驶座出来,单手提起后备箱里的行李箱,也往路边走来,只是他走到了原理边上。
  原理站在边上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生,洗得干干净净的白T恤被风吹起一点,勾勒出精壮的腰身,按时下流行的话来说,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而且他身上虽然还是有学生气,却一点不显幼稚,带着少年的阳光和坚毅,又有家庭背景加持,活脱脱一个校园男神形象。
  “你也来接我们家方程啊?”曾轶手撑着行李箱拉杆,斜着上半身,从来没注意过保养的脸有些沧桑,跟边上正年轻的原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他找不出别的话作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人,只把手伸向行李箱,“我来拿吧?”
  曾轶倒是爽快,见两个小姑娘牵着手过来,在方程的注视下把箱子推给了原理,揽过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照顾好我们方程。”
  短短一句话,寄托了他对原理所有的信任和期许。
  方程是个温吞性子,没人助推一把,她就永远永远不会往前迈一步,像个蜗牛,终日只缩在自己的壳里。
  八月十五号那天她沉默半晌才回答他的问题。
  她说,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要回到以前,她又会害怕再遇不到原理。
  十几岁的年纪,朦朦胧胧的喜欢最动人,在当事人自己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像株嫩芽破土而出缓慢生长,但根深蒂固,深深驻扎在人心里。
  原理对于方程而言,是贫乏无味生活里骤然出现的一道光,她会因为觉得太亮而回避,但从来不愿意失去。
  她是贪心的,她也想抓住希望。
  那晚在原理回来之前,方程简单地曾轶讲了一下过去的事,他也了解了大概。只是提到原绅的时候,她一笔带过了,像在刻意避讳着。
  曾轶不敢去想原绅做了什么,也怕重新揭开方程的伤疤。他向郑楚浩问了下原绅这个人的情况,在暗地里找着他,并没有向方程提起。
  他要给方程讨个说法。像方程小时候被人欺负辱骂时一样。
  方程对上原理的目光,后者嘴角勾起,眼神温柔。上次见面后直到今天两人也没再见面,偶尔线上聊个天,方程也总要想好半天才敲个回复。他不急,慢慢等着,只要她一回,他就能第一时间看见并且做出回应。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