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信仰——椿与春日
时间:2022-06-14 08:45:25

  那段时间曾轶从郑楚浩那里问来了他的电话号码,只打过两回,第一回 问了句“是原理吗”,得到肯定回答后说明了自己是谁就挂了。第二回是在昨天晚上打的,问他是不是跟方程一个学校,对话也不超过两轮就被掐断,整得原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吧走吧,哥送你到这儿了,记得到哪儿都打个电话说一声,明早去机场别迟了!”
  曾轶最后摸了摸方程的头,跟三个小朋友道了别。
  方程没去过思川以外的地方,她不怕去陌生的地方,但是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从小到大一直在身边的人,难免不舍。
  她忍着哽咽跟曾轶说了再见,在廖兴梅的安慰下迈开了前行的脚步。
  行李箱在原理手里,廖兴梅家住的楼没有电叔叔梯,廖兴梅让他帮着提上去。
  一路上廖兴梅拉着方程说话,原理偶尔插上一两句,做恰到好处的补充。
  他已经从起跑线出发,还回头拉着方程,想要带她一起往前走。但是方程身上的壳太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掉的。
  他不敢把她逼太紧,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一点点引着她往前迈……
  “我还有点事儿就送到这儿了。”原理把箱子提进门,人还在屋外,目光转向方程,噙着笑,“明天早上来接你,晚上早点休息。”
  方程点点头,说了再见,看着廖兴梅关上了门,原理的身影在门缝里越来越窄。
  廖兴梅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又大声“嘿”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人都走了,快坐下吧。”她故作嗔怪,拉着方程到沙发前把人按坐到沙发上,自己坐下来靠在她肩头。
  “程……”
  “嗯?”方程偏着点头。
  廖兴梅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我不太了解为什么你跟原理之间那么别扭,但是我跟原理也好几年同学了,我们初中就认识了,他人真的挺好的。你在外边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学会找人帮忙,别都一个人憋着,原理隔得近些,你找他我们也放心。”
  半晌,廖兴梅感觉到边上的人轻轻地靠着她头顶,“放心吧。”
  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曾轶走后给原理发了条消息,约他在最近的咖啡馆见面聊点事,还叮嘱了他别跟方程说。
  原理到的时候曾轶坐在一进咖啡馆靠着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看见原理后起身,朝里边人少处走去。
  曾轶身上的烟味有点重,看样子不止抽了一根。
  原理拉开凳子坐在他面前。
  男人扯着嘴角笑,两手手指交叉扣着放在腿上,眼神像是长辈在看一个晚辈。
  “我先跟你明说一件事,电视剧里爱演什么本来论兄妹的两个人到最后就成了恋人,你放心,我是真把方程当成亲妹妹,没有那些跑偏了的心思。”
  原理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解释,“我看得出来。”
  “那就好。”曾轶点点头,低下头沉陈思一小会儿又抬起头直视原理,“你有个叔叔是吧?”
  曾轶不说,原理真都快忘了家里还有原绅这个人。一晃,他又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前段时间去原罗茂公司闹了闹拿了笔钱,转背就跟他那些朋友去挥霍去了。
  见原理神色微怔,曾轶想起郑楚浩说过原绅跟原家人关系不太好。
  “怎么?”他装作不知情问。
  原理轻轻摇摇头,“他不经常在家。”
  “那你算了解他吗?”
  原理眉头微皱,察觉到曾轶的问题直指原绅,有些奇怪,“为什么要问我叔叔?你们好像也不认识吧?”
  “跟楚浩聊天的时候随便聊的。”曾轶只是笑笑,打了个哈哈,“行了,在外地互相照顾着点,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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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轶已经走出店门好远, 原理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去追他,脚把凳子带出一段距离,他只能连连说着道歉, 火急火燎朝曾轶跑去。
  “哥!”
  叫铁哥不太合适, 曾轶本来比他大很多,况且刚才他还解释了自己跟方程的关系, 原理想了想, 没犹豫, 叫了他一声哥。
  曾轶闻声回头,关上刚打开的车门,挑了挑眉。
  原理放慢脚步,在离他一米多远处停下。
  “方程跟你说了, 是吗?”
  “她知道我是谁, 早就知道了,对吗?”
  曾轶轻笑出声, 手搭上原理的肩膀拍了拍。
  十七岁的少年面露急切, 没有了先前那样阳光的笑容,反而多了些忧思,连带着语气都低沉了些,微微沙哑。
  “当年她离开, 跟我叔叔有关系?”
  曾轶没有马上回答, 靠着车身掏出根烟,询问原理意见后点上。火光亮起他眯了眯眼睛,看不清眼底的思绪。
  两人沉默了好久,等曾轶一根烟抽了一半,他才站起身, “不忙的话走走?”
  “不忙。”
  曾轶的反应已经给出了肯定回答。他不禁才脑海里回想着原绅关于这件事的种种说辞,以及这么些年原绅的种种恶劣行径。
  他不敢深想,可答案呼之欲出。
  心被压得喘不过气。
  他知道原绅确实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他想起方程走那天,原绅把他叫到屋里安慰他,又让他懂事,不要在苏梅和原罗茂面前提起,免得让他们伤心。
  都是骗局。
  他麻木地跟在曾轶身后,眼眸低垂,恨不得马上找到原绅质问他。有一双手撕扯着他的肺,呼吸困难。
  曾轶缓缓吐出个眼圈,望了眼少年捏得紧紧的拳头,长出一口气。
  “我不确定你叔叔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但是肯定是跟你叔叔有关的。如果是你在她身边,她没有理由突然离开。”
  曾轶不顾原理的反应,接着说下去:“没有人不想要一个家,要家人陪伴。她呀,从小到大都很乖很听话,唯独就是不爱亲近人,难得开口求你件事,恨不得做十件事来还。”
  这事原理深有体会。换平时他可能会觉得有意思而发笑,然而现在觉得那些事情都有了缘由,便再不觉得有意思。
  本来就不是个大好的晴天,偏偏这会儿乌云又弥漫过来,黑压压得释放着压抑感,让其笼罩之下的人无所遁形,再高的兴致也染上了愁绪。
  一张树叶吹落在原理肩头,不待他拨掉,又被风给吹走了,在地上刮出去好远的距离。
  曾轶的话音在耳边回旋,他都听了进去,却没有余力做出回应。
  他告诉了原理方程是怎么来的百花荡,讲了一两件方程小时候被人欺负的事,偶尔他会带着宠爱的语调轻笑,却掩不住心里无尽的怜惜。
  他们都只知道方程总是淡漠,却忘了去追根溯源。
  她在福利院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却不得不离开,不敢回去。得到又失去让她不敢再心怀期待,她把自己装进了壳里,习惯性地拒绝外来的好意,也用微小的力量保护着自己……
  曾轶心疼她,原理又何尝不是。
  不远处一家超市外边的大喇叭在叫卖的间隙里插播着一首音调有些忧伤的歌,真是应个景。
  “所以请你,如果真的对她有心,照顾好她。”
  曾轶再一次半握着原理的臂膀,言辞恳切,“就当我这个当哥哥的拜托你了。”
  原理郑重地点点头。
  “好了。”曾轶把他微皱着的眉头撑开,“年轻人该满怀希望富有青春朝气,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有你叔叔消息告诉我一声,我得问问他。”
  他最后交代原理,扬扬手离开了,跟那天在百花荡方程家门前一样。
  原理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天方程眼角的红,不止因为相册。
  天还早,原理回到家的时候,苏梅正在客厅里跟着电视上的老师做健身操,配乐很欢快,充满着屋子里。
  余光看到原理进来,她关停音乐正好歇一会儿,“接到你同学了?”
  “接到了。”
  他出门之前有跟苏梅说过是去接同学,但没说具体是谁。苏梅从来对原理放心,也不会多过问。
  他换了鞋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苏梅边擦着汗边朝他走来,挨着他坐下。运动过后有些累,原理给苏梅倒了杯水。
  “爸今天也不回来?”
  原理刚问完,楼梯下小房间的门被打开,原罗茂搬着个大纸箱出来,看起来像是忙活了很久,额头上布着豆大的汗水。
  原理连忙过去帮着抱起纸箱,问原罗茂放在哪里。
  箱子里是些杂乱的小玩意儿,布满了灰尘,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原理按原罗茂的指示,抱着箱子往沙发处走。
  “晚上还去公司吗爸?”
  原罗茂手叉着腰喘着粗气,“不去了,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正好你要去上学了,我把屋里收拾收拾,带你妈去四处转转。”
  原理笑笑,不想让自己心里的阴霾坏了爸妈的兴致。
  “行,那您得好好陪陪我妈。”
  箱子有些旧了,边边角角都有破损,没走几步,原理感觉到箱子正中间往下坠,慌忙伸手去想要支撑住,但早就脆弱不堪的纸箱终是没能支撑着,一堆各式各样的玩意散落一地。
  里面是一些小孩的玩具,有五颜六色的积木,超人腰带,甚至还有一把玩具枪。
  “这些是?”原理扭头问原罗茂。
  “你小时候玩儿的呀。”原罗茂倒是坦率。
  此时原理想要掘地三尺将自己掩埋,并在墓碑上写下“羞愧而死”四个字。
  他扯着嘴角笑得不怎么好看,蹲下来把东西拾捡起来,“爸我来,您去歇会儿吧。”
  苏梅见状,啧一声,从房间里重新拿出个收纳箱过来,“你们爷俩真行。”
  原理:“……”
  也不知道是谁非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干什么。
  他正捡着,一个与其他东西气场,逼格,和颜色都不相合的相机从一堆积木里露出半截。
  他像受到指引一样鬼使神差伸手拿起相机,觉得莫名熟悉。
  那个相机是原理六岁生日的时候,原绅让原理去他房间里自己拿的生日礼物。当时原理推开房门,相机就摆放在原绅屋里堆在地上的一堆东西的最上面,崭新,显眼,他一眼看见就拿走了,还跑去跟原绅道了谢,毕竟在那之前原绅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礼物。
  方程来家里的第二天早上,他突然想起有这么个东西,想带着方程去拍照,就翻箱倒柜找了出来。
  方程洗漱的时候,他想要去找关智诚他们过来一起玩儿,给她介绍一下自己的朋友。为了看方程惊喜的样子,他把相机打开录着像,没跟她打招呼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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