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打破静默的居然是宁迦漾。
她淡定自若地走到被江导拉开的主位上——
落座。
而后迎着注目礼,旁若无人地伸手扯了张桌上的湿巾,擦着指尖不小心沾上的酒水,漂亮眉梢尤染几分嫌弃。
言舒远远看着这一幕,眼皮子狂跳。
这小祖宗到底知不知道她身边是什么金字塔尖的人物啊!!
竟敢真坐到他们上面!
完了完了。
宁迦漾的演艺生涯,不会到此谢幕吧。
宁迦漾丝毫不知自家经纪人内心焦灼,就算知道,也不怕。
慢悠悠地擦干净指尖后,才微撩起睫毛,抬眸看向商屿墨,很有礼貌道谢:“多谢。”
刚好,倒酒倒累了。
商屿墨极淡的眸色不动声色落在她身上,片刻后,声线沉静答:“不客气。”
众人:好像认识?又好像不熟?
大家虽然心里好奇极了,碍于面子修养,也不会当面八卦。
这时,经理亲自搬着张椅子过来,很有眼力劲儿地加在了宁迦漾旁边。
江导看向宁迦漾那张美得不加掩饰的漂亮脸蛋,心下有些猜测。
等商屿墨落座后,江导主动调动酒桌气氛。
很快,席间重新恢复热闹。
宁迦漾隐约听到江导提到那个访谈节目,忽然反应过来,侧眸看向正在跟江导交谈男人。
商屿墨黑色衬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腕骨,没有任何配饰,修长指骨随意搭在酒杯上。
宁迦漾柔软细嫩的指尖探下,从桌底下偷偷碰了一下他的膝盖。
隔着薄薄的西裤布料,男人骨骼硬度触感分明。
她像是闲聊似的,闲闲地问他:“你也是江导那个访谈节目的拟邀嘉宾?”
商屿墨感受到那轻微像是撩拨的触碰,眼眸低敛,似是漫不经心地推开她不老实的指尖,偏淡的音质不轻不重:“嗯。”
还真是。
宁迦漾那双水波潋滟的双眸轻闪过困惑,诧异中又忍不住好奇:
她这位联姻来的便宜老公平时一副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参加那种被全天下人关注的节目。
还想继续问——
于是,她又蠢蠢欲动地对男人膝盖伸出罪恶小狼爪。
这次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男人那双冷清清眼眸捕捉到。
宁迦漾指尖在半空中停了会儿,若无其事地拐了个弯,假装无事发生地看向酒桌。
从她这个位置,几乎能将酒局中所有人的表情纳入视线。
颇觉得这样戴着虚假面具的人推杯换盏,更无聊了。
这时,忽然远远地与对角线位置的经纪人四目相对。
言舒比划着指向门外,用口型说:“出、来!”
宁迦漾看着平时还挺稳重的经纪人,快要急得跳起来,终于在她期待目光下,施施然站起身,“失陪。”
而后提着裙摆,一如来时般闲适坦然,绕过桌子,往门口走去。
包厢外。
言舒在走廊来回走缓解不安,相较而言,宁迦漾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饶有兴致地欣赏壁灯的雕刻。
好半晌,言舒终于试探着憋出来句:“你说,商家这位贵公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宁迦漾视线终于从雕刻纹样上移开,气定神闲地纠正:“大胆点,把‘看’换成‘想’”
想上?
言舒瞳孔缓慢放大,不愧是她!可真敢想!
还真认真想了两秒,而后言舒果断否决,“不对不对,这位一看就是那种没有世俗欲望的仙男。”
宁迦漾听着言舒笃定的语气,轻啧了声,漫不经心从红唇溢出来一句:
“实不相瞒,这位仙男他有世俗欲望。”
???
!!!
言舒震惊:“你怎么知道?”
宁迦漾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拉长了语调:“当然是因为……”
“我试过啊。”
一秒。
两秒。
五秒。
好半晌,被宁迦漾云淡风轻扔下这颗炸弹炸得魂飞魄散的言舒,表情飘忽,张了张嘴:“啊……你出轨了?”
宁迦漾难得无语:“……”
在自家经纪人心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形象。
言舒自然不傻,看到宁迦漾这个表情,心里突然生出非常大胆的猜测!
难道——
“商医生就是24次?”
言舒小心翼翼地给出关键词。
宁迦漾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谦虚道:“倒也没有24次那么厉害啦。”
言舒:“……”
这他妈是重点吗?
得到确定答案之后,言舒像是进入了贤者模式,彻底冷静下来。
没得感情的女强人模式开启,言舒拉了下宁迦漾的手腕,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提议:“江导到了这个地位,谁的面子都不给,但看今天这个酒局坐位,要不求你老公伸个援手?”
宁迦漾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眼神写满拒绝:“仙女绝不低三下四求人。”
言舒动之以情:“求自己老公怎么能算是求呢,这叫夫妻情趣!”
“一举两得。”
宁迦漾漫不经心地强调:“对不起,我们是商业联姻、塑料夫妻!”
除了完成任务似的一周三次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交流。
言舒就很放得下身段,为了成功一切人脉都可以拿来用,面子是什么,可以吃吗?
“关系塑料更好,把他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金大腿泡不快乐吗!合法泡还不用负责。”
宁迦漾啧了声:“没看出来,舒姐你还挺有经验。”
言舒坦然点头:“就商医生这远在基础线之上的男神级别,不泡,白不泡。”
宁迦漾揉揉眉梢,道理她都懂,但怎么泡?
纯情仙女真的没经验呀!
就在这时——
包厢门被再次打开,随之而来是热络的寒暄。
只见江导与几位方才酒桌上数得上名号的几人簇拥着一人出来,男人面容俊美,清贵挺拔,俨然就是她们正在讨论的怎么泡的金大腿。
背后讨论人,就算言舒都有点心虚。
倒是宁迦漾,双手环着纤细的手臂,正不眨眼地望着他。
美人红唇微微抿着,整个人透着些旖旎的冷艳。
走廊灯光泛着柔和的昏黄,男人已经将西装外套穿好,过分优越的容貌弱化了眉眼间的淡漠,徐徐回看过来时,恍若一幅丹青圣手都难以描摹的靡丽画卷。
单单这位便宜老公的脸,宁迦漾是百看不厌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父母选得这位联姻对象,但凡丑一点点,宁迦漾想,自己宁可退出演艺圈回家继承家业,也不选择联姻换取梦想自由!
就在宁迦漾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时,忽然听到一道清冽到几乎空渺的嗓音响起:
“回家吗?”
宁迦漾乌睫迟钝地颤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言舒往商屿墨方向推了宁迦漾一把,语速极快地替她答:“她回!”
“麻烦您送她了。”
宁迦漾被稳稳地推到了商屿墨身边,她无语地睨了言舒一眼。
言舒回之口型:加、油!
见商屿墨颌首,在场其他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忍不住闪过若有所思地探究。
……
清鹤湾坐落在陵城景光最宜人的地段,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而位于中轴线上的蓝顶白色别墅,是商家给宁迦漾的聘礼之一。
也是他们的婚房。
宁迦漾率先进门,习惯性地踹掉高跟鞋,赤着一双莹白精致的小脚,踩上干净透亮到几乎反光的地板。
外面真的太闷热了!
跟在她身后的商屿墨,目光低敛,忍不住轻皱了下眉。
宁迦漾余光瞥到他的视线,没好气道:
“地面很干净,不脏!”
商屿墨没答,只是平平静静地看向被佣人拿过来的薄荷绿色拖鞋,意思非常明显。
要换了以前,宁迦漾肯定不惯他这些毛病。
但想到言舒的交代,怼人的话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而后咽了回去,无辜又乖巧地把脚脚伸进拖鞋中,朝着商屿墨微微一笑:“我穿好了。”
有求与人。
不就是重度洁癖吗,仙女忍了!
这时,管家手捧着平板走来:“太太,各大奢侈品牌已经将下个季度的新品送来,就放在衣帽间。”
“还有前天您在线上拍卖会拍到的那套玉雕白兔手持珠串,给您收进了收藏室。”
宁迦漾径自往二楼主卧走去:“好,我去看看。”
衣帽间与主卧相连,几乎占据了半个二楼的面积,从内部的旋转楼梯绕上三楼,是她的私人收藏室,收藏着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玉雕艺术品。
这种堪称烧钱的爱好,也只有底蕴丰厚的豪门才能养得起。
宁迦漾欣赏完自己新藏品,又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半小时,才慢悠悠地带着袅袅淡香回到主卧。
商屿墨早已洗完澡,靠在宽大柔软的枕头上,修长冷白的指骨扣着一本极厚的医学书。
宁迦漾站在床边,垂眸略了眼,上面的字她都认识,连起来就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个文盲。
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乌黑如瀑的发丝顺势抚过纤细精致的天鹅颈,有几缕微卷的不经意垂落在书页上。
原本晦涩冰冷的医学书籍瞬间沾染上了暧昧旖旎的盈盈暗香,缭绕在呼吸之间。
就在宁迦漾绞尽脑汁想要跟这男人找个共同话题切入时——
“啪。”
一声低沉的书本合上声响起。
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响起:“睡吗?”
宁迦漾鼓起来的那口气,顿时烟消云散。
“睡!”
说完,她从床尾越过外围男人的长腿,爬进了床内侧,拉上被子,安祥地闭上眼睛。
什么泡金大腿,忘了吧。
安静的卧室,一点点动静都清清楚楚。
宁迦漾清晰听到男人关灯,又躺回床上的细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