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三个男生都打蒙了。
最后没上酒,喝的果汁。
吃饭的时候,徐艺秋胳膊短夹不到中间的菜,只吃面前的,屈开昕一样样夹给她,舀汤包饼,她喜欢的一样不落,周秋白他们仨目睹了全程。
吃完天将黑,周秋白原本计划是饭桌喝完再去KTV喝,一定得把拐走秋秋的人给灌趴下,但屈开昕不喝酒,他只能作罢,让他们俩回去。
等人走了,周秋白托起郭荣快垂到胸口的头,“还喜欢呢?”
郭荣蹲到地上,哀哀叹气。
陆长青踢踢他,“走了。”
周秋白看他:“去哪?”
“喝酒。”
走到半路,站在明亮的路灯下,陆长青突然转头对周秋白说:“笑一个。”
“干嘛?”周秋白拧眉。
“笑一个。”
周秋白咧嘴,呲出一口小白牙,皮笑肉不笑。
陆长青浓黑的眼盯他两秒,又转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周秋白快走两步撵上他,手搭上他肩膀,“干什么?觉得我们俩像?”
“不像,你犬牙没那么尖。”
周秋白舌尖舔了舔他整齐的牙齿,又突然想到什么,气得撞他肩膀,“好啊陆长青,认识多少年了,我牙什么样你都不清楚。”
陆长青被撞得身体一歪,走自己的,不搭理他。
郭荣认认真真在周秋白脸上盯了十几秒,悲伤说:“我觉得你们有点像,都白白嫩嫩,很漂亮,笑起来很阳光。”
“那是秋秋喜欢这种风格的,你忘了马松以前怎么说的?”
周秋白屈肘捣他胸膛,揶揄笑:“现在秋秋交了男朋友,你彻底没机会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那个学射箭的严姑娘了。”
“不行不行不行……”郭荣捂着自己被捣疼的胸膛疯狂摇头,胆战心惊还有点委屈说,“我和秋秋不合适,我和她更不合适,上次她一生气,差点把我胳膊掰骨折,疼了一星期。”
周秋白哈哈笑他。
*
晚上徐艺秋回家睡,第二天鲁新好一点,没再对她冷嘲热讽,下午她和屈开昕飞回南京。
忙起来的时间走得飞快,梧桐树枝繁叶茂的暑假,徐艺秋留校继续参与导师项目,屈开昕又开始了各种投喂,在她休息的时候磨着出去玩,在江苏各种地方转悠。
她没回元洲,周秋白他们几个在家里闲着没事,结伴南游,在南京待了小半个月,徐艺秋和他们见了好几面,东道主屈开昕和半生不熟徐艺秋带着他们在南京和附近玩了玩。
但无论是上次她去北京,还是他们在南京的这半个月,徐艺秋都没见赵孙语口中周秋白交往的那个女朋友。
一次游湖的时候,她和周秋白挨着坐,见他手机有个电话打进来,他看一眼就随手挂断,没有接的打算,她问:“怎么不接?”
“不用接。”
“不用接?”她奇怪,“谁啊?”
周秋白顿了顿,不太想说,但见她想知道,就说:“前女友。”
“前女友?”徐艺秋意外会在这时候知道这个人,更意外从他嘴里出来已经是前女友了。
“什么时候谈的?我还不知道呢,就分了。”
周秋白嘴动了动,看了陆长青一眼,没说,等一会儿下船了才和她缀在队伍最后说。
“去年陆长青不是在清华读完预科转去协和医学院了,就我自己在清华待着,太无聊了,正好她在追我,感觉合得来就答应了。”
“就是她小姐妹也看上陆长青了,我们成了后她就想撮合陆长青和她小姐妹,老让我约陆长青出来,陆长青忙没时间,对她小姐妹也没意思,一次两次看在我的面子上还出来一块吃顿饭,次数多了就烦了,而且她小姐妹有点……嗯……”
周秋白没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直接点出来,但抽搐的面部表情能让徐艺秋理解是个会利用自己身体优势追男生的女孩。
他憋出来个形容词:“有点太热情了。陆长青不愿意出来。她小姐妹和她闹,她就和我闹,我不约,她小姐妹直接自己去找陆长青了,可能陆长青对她不太客气,她小姐妹哭着去找她告状,她又和我闹,想让陆长青道歉。”
周秋白耸耸肩,“我被她闹烦了,就分了。”
徐艺秋花几秒钟厘清内容,点点头,问他:“所以你谈了多长时间?”
周秋白算了算,“可能有俩月?你离开北京没几天就分了。”
徐艺秋忽然笑了下。
周秋白不太好意思搓搓脸,“笑什么,感觉我渣啊?”
“没有。”
徐艺秋就感觉好笑,也不知道具体好笑什么,可能是笑他这段感情太儿戏,也可能是笑老天捉弄人,让赵孙语去找他的太不是时候。
“笑也没什么。”周秋白说着,裤兜里的手机又来个电话,他指着上面的手机号对她说,“喏,她打电话就是想骂我一顿。”
说完,挂断,拉黑,再没电话过来打扰。
前面屈开昕看他们聊完了,颇有占有欲的过来拉上徐艺秋的手。
*
暑假过大半,屈开昕一切准备就绪,出发去美国的航校学飞。
离开前夜,他不舍地抱着徐艺秋,脸埋在她脖颈里,亲着她脖颈上薄薄的肌肤,像个粘人的大狗狗。
校园里老化的路灯昏黄,只能照亮一小片,地上树影斑驳,他们躲在昏暗的树影里。
暑假里学校没多少人,又是大晚上,路上空空旷旷,没什么人。
徐艺秋抱着他肩膀,没有阻止他的亲吻,甚至扬起下巴垫在他肩膀上,让他脸在她一侧脖颈里埋得更深,亲得更舒服。
她温声问:“明天要不要我去送你?”
“不要。”屈开昕闷闷说,“你去送我,我不一定走得掉。”
“中间能回来吗?”
“正常假期会放,平时不一定会批准,而且有淘汰率,我得努力飞出来。”
屈开昕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唇从脖颈处挪到下方的柔软边缘,轻轻亲吻,委婉说:“小艺,今晚和我一起出去住好不好?”
徐艺秋身体僵了僵,他感觉到后松唇,她的身体好一会儿才重新放松,缓缓摇头,“屈开昕……我不想。”
“好,不想就不住。”屈开昕唇顺着她脖颈线条往上,先在她唇角亲了亲,随后覆到她唇上,这个徐艺秋没拒绝。
在外面黏糊到宿舍快关门,屈开昕才恋恋不舍地送她回去。
此后一年,屈开昕在美国学飞,打电话有时差不方便,就每天发消息,时不时给她发他开飞机的视频,寒假的时候回来一段时间,不过国内外的寒假不一致,那时候徐艺秋还在上课,他再回来就是来年的毕业季了。
但航校就批了一周假期,见过几面后他又匆匆出国,暑假时间长,但徐艺秋毕业回元洲,屈开昕跟着去元洲住了小半月。
徐艺秋大三时就保送中科院国家空间科学中心硕博连读,再开学去北京上学,有时间会回家住,虽然没去清华上,但能在北京多待几年,鲁新多年心愿算是如了一半,对她有了好脸色,徐广深更是高兴,天天心肝宝贝闺女地叫。
周秋白不愿再上学,也不愿听爸妈的话考公务员,自己在电力公司找了份活干,陆长青是本硕博连读八年,接着上学,郭荣也留校读硕,许东大二和他的网恋对象在浙大重逢,毕业后进了同一家游戏公司工作,闻歆和马松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举行婚礼,他们几个都去了,徐艺秋做伴娘,那天玩的都很尽兴。
屈开昕在冬初终于飞出来,但因为之前签的航空公司是厦航,回国进厦航做飞行学员,和徐艺秋依旧异地,需要经常煲电话粥。
他日日盼着能早一天升副机长,借随机飞北京的机会和徐艺秋见面。
这年是2012年,没有网上疯传的世界末日,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的转折都在2013年。
第87章
除夕夜, 小区内灿烂夺目的烟花升到夜空中,砰砰炸燃,徐艺秋坐在窗边和屈开昕打电话, 互说新年快乐。
有q-q信息弹出来,周秋白让她出去看烟花,说聚一聚玩玩。
广场上他点燃烟花后没像以前一样欢快跑远, 只是后退几步,抬头静默看着烟花升空,炸出绚丽的形状。
几个人都感觉出来他情绪不高,等去了KTV, 陆长青灌他两杯酒, 问他什么事儿,他才耸肩说:“也没什么, 就是被我爸撵出来了,今晚去你家睡。”
徐艺秋怜惜问他:“你爸还让你考公务员呢?”
“我上班后歇了心思, 但这不是辞了嘛,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和我妈又提,我跟我妈吵了几嘴, 他就把我撵出来了。”
“辞了?”
几个人惊讶看他。
KTV里灯光昏昏暗暗, 八只眼直愣愣盯着他, 有点瘆人, 周秋白搓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干什么这么看我?”
徐艺秋:“怎么辞了?”
“和领导合不来,同事对新人挤兑太严重, 而且感觉他们很多理念都有问题, 待不下去, 趁着过年回来就辞了。”
“那你想好明年干什么吗?”
“没呢, 就是我没主意,他们给我指路我还死活不愿意,才和我妈吵起来。”
周秋白又喝两口酒,叹一声倒沙发上,手背盖住脸,迷茫低声:“……他们问我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
要周秋白自己评价他这二十三年,就八个字——随波逐流、庸碌无为。
他自小衣食无忧,也可以说富足,不用为生计发愁,他爸妈对他也没有什么严格要求,能健健康康活着他们就满足了,他就跟随社会对孩子的规划按部就班地读书上学,像一棵长在模子里的树。
中间就长出了两条杈,一条是小学听他妈的话学了芭蕾,但没天赋,搁置放弃了,一条是上高中后跟着秋秋学竞赛,对物理有了点兴趣,大学选了个物理相关的专业,但学得枯燥又乏味。
追溯他这二十三年,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现在问他想干什么,他又怎么知道。
徐艺秋偏头看他倚靠在沙发上的身体。
包厢里有暖气,他脱了外套,里面就穿个浅黄色圆领毛衣,下着黑色长裤,遒劲有力的腿被裹在里面,坐着时裤子都被拉出利落的褶皱,往上,毛衣随着瘦腰下凹,因为躺着,锁骨凸显,侧颈线条硬朗有力,偶尔滑动一下的喉结锋利诱人,肩膀也比高中时宽厚不少。
哪哪都朝着一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成长,但被手背盖住的俊脸却没了高中时的光彩照人,越来越黯淡。
坐在他另一边的许东说:“要不你来我们公司?”
“我能去干什么?”
“当电工。”
“滚。”周秋白盖在脸上的手没动,摸瞎抬脚踹他。
郭荣说:“我觉得听你爸妈的话去考公务员可以啊,你爸还能帮帮你。”
周秋白侧个身,背对着他那边,“你是我爸妈派来专门说服我的?”
“当然不是。”郭荣急声解释,真心说,“我觉得有时候父母说的话很有道理,听听也可以,或者你在这行多干两年,时间长了可能就感兴趣了。”
“那不是感兴趣,那是麻木习惯了。”
“不对。”郭荣拿自己举例子,“我本来也不想学奥数,听我爸妈的话学一段时间就感兴趣了。”
周秋白说:“我不会,我已经见了我爸什么样,不想和他一样。”
徐艺秋疑惑:“你不是很崇拜你爸吗?”
“就是知道我不可能做到他那样才崇拜的啊。”周秋白拿下盖在脸上的手,面朝徐艺秋,笑说。
“其实我大学的时候想过去当兵,但我妈不愿意,就算了。”
一人一个想法,一人一条路,但谁都不是他,谁都给他提不出来合他心意的意见,这个话题就这么先掀过去了。
许东和陆长青郭荣在那胡聊八聊,说着许东在公司听到的八卦,社会的污浊,以前上学的纯粹。
徐艺秋端起周秋白给她点的果酒,他在旁边怂恿她:“闻闻,是不是很甜很香,这种果酒没度数,放心喝。”
也就这时候,他眼里有点光彩。
徐艺秋先闻了闻,果酒是凉的,闻着就有甜味,不难闻。她放到唇边喝一小口。
周秋白期待问:“怎么样?”
她轻砸砸嘴品味,点头,“很甜,好喝。”
“那你都喝了。”
天冷,就算屋里开着暖气徐艺秋也不敢多喝凉酒,就一小口一小口喝到嘴里,捂热了,再咽下去。
她品的时候,周秋白自己也拿了杯甜酒慢慢喝,偏头问她:“秋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徐艺秋转头看他,认真想了想,“要是我啊……”
“我应该会就这么待下去,然后等什么时候碰见喜欢的,再去做。”
她笑了下,“我和你一样,随波浮沉惯了。”
周秋白也笑,叹口气。
小口喝着,徐艺秋思忖了会儿,慢声说:“我觉得你要真没什么想做的,要不要去旅旅行,出去看看,多见见外面的世界,见见那些我们没见过的,碰见喜欢的就停下,外面那么大,总有你喜欢的。”
“你随性惯了,不论是在公司上班还是考公务员,都不适合你。”
醍醐灌顶。
周秋白一拍大腿,清澈的眼眸陡亮,由黯淡到耀眼的瞬时转变,比徐艺秋见过的任何一个日出都要夺人心弦。
其实周秋白始终认为,徐艺秋安静的外表下藏着极深的智慧,和对每一件事的透彻认知,是一种由智而静的状态。